第32章
- 剛好遇見你
- 作家HHvY37
- 2708字
- 2025-08-23 20:04:28
第一百零九章上元燈暖
正月十五上元節(jié),天還未亮透,林硯秋便已在灶間忙活。陶盆里的糯米粉是前幾日就磨好的,細白如霜,她往粉里添溫水時,指尖沾了粉,輕輕搓了搓,簌簌落在案板上。“娘,我來幫你!”槐生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他穿著新棉褂,手里還攥著昨晚沒玩夠的小風車,一蹦一跳地湊到案板邊。
林硯秋笑著往他手里塞了塊小面團:“那你試試揪劑子,要大小差不多才好。”槐生認真地學著母親的樣子,把面團揉成圓團再往下揪,可劑子要么太大像個小拳頭,要么太小捏不住,落在案板上滾來滾去。榴月被放在旁邊的藤椅上,裹著粉色小棉襖,見哥哥手忙腳亂的樣子,咯咯笑出聲,小手還拍著椅臂,像是在起哄。
“你呀,凈添亂。”林硯秋點了點槐生的額頭,卻還是把他揪壞的劑子重新揉勻,教他用拇指和食指輕輕掐出大小合適的面團。正說著,院門口傳來腳步聲,江敘扛著個布袋子走進來,肩頭還沾著點晨霜。“鎮(zhèn)上燈市開得早,我搶了幾盞好燈。”他把布袋子往桌上一放,掏出里面的花燈,瞬間讓屋里亮堂了幾分。
有一盞兔子燈最惹眼,白絨布做的兔身,紅絨線縫的眼睛,提著燈桿晃一晃,兔子耳朵還會輕輕擺動;另一盞是鯉魚燈,魚鱗用彩紙剪成,層層疊疊,像是泛著金光;最特別的是盞走馬燈,燈壁上繪著八仙過海的圖樣,邊角還綴著細巧的流蘇。“爹,這個燈怎么轉(zhuǎn)呀?”槐生丟下手里的面團,湊到走馬燈旁,伸手想去摸燈壁。
江敘按住他的手,從灶膛里夾了塊燒紅的木炭,小心地放進走馬燈底座的小燈盞里,再點上一支短蠟燭。不一會兒,燭火往上冒,熱氣推著燈壁轉(zhuǎn)起來,八仙的身影在燈光里忽明忽暗,仿佛真的在云端行走。“好神奇!”槐生看得眼睛都不眨,榴月也伸著脖子,小腦袋跟著燈壁轉(zhuǎn),嘴里咿咿呀呀地叫著。
林硯秋把揉好的湯圓下進沸水鍋,白胖的湯圓在水里浮浮沉沉,不一會兒就飄了起來。她往碗里舀了三勺,分別撒上白糖和桂花蜜,端到江敘和槐生面前:“先嘗嘗,甜不甜。”槐生舀起一個塞進嘴里,燙得直呼氣,卻還是含糊著說:“甜!比年糕還甜!”江敘則舀了個涼透些的,喂給榴月,小家伙抿著嘴,把湯圓咽下去后,又伸著嘴要,逗得一家人笑個不停。
“夜里去河邊看燈展,李叔說今年有河燈放,還能猜燈謎。”江敘吃著湯圓,忽然開口。槐生立刻放下碗,拍著手說:“我要去!我還要放河燈!”林硯秋笑著點頭:“那得把榴月的厚披風找出來,夜里河邊風大。”
午后,一家人忙著準備晚上的行頭。林硯秋給榴月裹上棗紅色的厚披風,領(lǐng)口和袖口都縫著狐貍毛,襯得小家伙臉更圓了;江敘把花燈仔細檢查了一遍,給兔子燈和鯉魚燈換了新的蠟燭;槐生則把自己的小風車插在腰間,又找出前幾天拜年時攢的糖塊,裝了滿滿一荷包。
等到夕陽西下,天邊染成橘紅色時,一家人出門了。江敘提著兔子燈走在前面,燈里的蠟燭已經(jīng)點上,暖黃的光透過白絨布,在地上映出個蹦蹦跳跳的兔影。槐生攥著小風車跟在旁邊,風一吹,風車呼呼轉(zhuǎn),和燈籠的光影攪在一起。林硯秋抱著榴月走在后面,披風的帽子罩在小家伙頭上,只露出雙圓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著路邊的燈火。
河邊早已熱鬧起來。兩岸的柳樹上掛滿了彩燈,有圓的紅燈籠,有長的宮燈,還有做成瓜果形狀的燈,一通電,五顏六色的光映在河面上,波光粼粼的,像是撒了滿河的碎寶石。路邊的攤位前圍滿了人,有賣糖畫的,師傅手里的勺子一揚,琥珀色的糖汁落在石板上,轉(zhuǎn)眼就變成了展翅的蝴蝶;有賣棉花糖的,雪白的棉花糖裹在竹簽上,像朵大大的云彩,引得孩子們圍著轉(zhuǎn)。
“我們先去放河燈吧。”江敘指著不遠處的攤位,那里擺著各式各樣的河燈,有蓮花形狀的,有小船形狀的,還有畫著娃娃的。槐生挑了盞粉色的蓮花河燈,江敘幫他把蠟燭點上,小心地放進水里。河燈順著水流飄走,粉色的花瓣在燈光下輕輕晃動,槐生追著河燈跑了幾步,忽然停下來,雙手合十,小聲說:“希望明年還能和爹娘、爺爺奶奶一起看燈,希望榴月能快點說話。”
林硯秋站在旁邊,聽見兒子的心愿,眼眶微微發(fā)熱。江敘伸手攬住她的肩,輕聲說:“會的,都會實現(xiàn)的。”榴月似乎察覺到母親的情緒,伸出小手,輕輕摸了摸林硯秋的臉頰,嘴里發(fā)出“娘”的模糊音節(jié)。林硯秋一愣,隨即笑了,把臉貼在小家伙的手上:“榴月是在叫娘嗎?真乖。”
放完河燈,一家人又去猜燈謎。燈謎掛在一盞盞宮燈下面,紙條上寫著謎面。槐生湊到一個燈謎前,大聲念出來:“身穿白袍子,長個長鼻子,走路擺架子,說話粗嗓子——打一動物。”他歪著腦袋想了想,忽然拍手:“是大象!”旁邊的攤主笑著遞給他一顆糖:“小朋友真聰明,答對了!”
江敘也挑了個燈謎:“春到人間草木知——打一字。”他想了一會兒,對林硯秋說:“是‘茶’字吧?春字頭,下面是‘人’和‘木’。”攤主點點頭,給了他一個小泥人,江敘轉(zhuǎn)手遞給榴月,小家伙一把抓住泥人的胳膊,笑得開心。
逛到半夜,河邊的人漸漸少了些。槐生的眼皮開始打架,卻還強撐著,手里攥著剩下的糖塊。江敘把他抱起來,讓他趴在自己肩上:“困了就睡會兒,爹背你回家。”槐生把頭靠在江敘的頸窩里,小聲說:“爹,明年我們還來好不好?”“好,每年都來。”江敘輕聲應(yīng)著,腳步放得更慢了。
林硯秋抱著榴月,榴月已經(jīng)在她懷里睡著了,小嘴巴還微微張著,嘴角似乎還沾著糖漬。她抬頭看向江敘,月光落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槐生的小風車還插在江敘的腰間,隨著腳步輕輕晃動。河邊的燈還亮著,暖黃的光灑在一家人身上,風里帶著淡淡的桂花香,安靜又溫柔。
回到家時,灶膛里的火還留著余溫。江敘把槐生抱到床上,林硯秋則給榴月脫了披風,小心地放進搖車里。兩人坐在爐火旁,喝著溫熱的茶水,看著窗外的月光。“今年過得真快。”林硯秋輕聲說,“從立冬的第一場雪,到現(xiàn)在的上元燈,感覺就像昨天一樣。”
江敘握住她的手,她的手還帶著點涼意,他輕輕搓了搓:“日子是過得快,但只要一家人在一起,每天都踏實。明年開春,我想把后院的空地開墾出來,種些蔬菜,再養(yǎng)幾只雞,這樣孩子們就能經(jīng)常吃到新鮮的雞蛋了。”
林硯秋點點頭:“好啊,我還想在院里種棵桃樹,等槐生和榴月長大了,就能在桃樹下乘涼,還能吃桃子。”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爐火映著他們的臉,暖得人心頭發(fā)燙。
屋里,槐生翻了個身,嘴里嘟囔著“河燈”“兔子燈”,大概是在做甜甜的夢;搖車里的榴月輕輕咂了咂嘴,小臉上滿是笑意。窗外的月光灑進來,落在地上,像鋪了層薄霜,遠處偶爾傳來幾聲鞭炮聲,是有人還在慶祝上元節(jié)。
這樣的夜晚,沒有轟轟烈烈的熱鬧,卻有著細水長流的溫馨。林硯秋靠在江敘肩上,聽著他溫和的聲音,感受著他手心的溫度,忽然覺得,所謂的幸福,不過就是這樣——家人在側(cè),燈火可親,歲歲年年,平安喜樂。
她抬頭看向窗外,月光正好,燈火依舊,仿佛在預(yù)示著,新的一年里,這一家人的日子,會像這上元夜的燈火一樣,越來越暖,越來越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