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氣息？”

林嶼重復了一遍這四個字，沙啞的嗓音里似乎夾雜了一絲極淡的意味，像是嘲諷，又像是某種冰冷的追憶。

他沒有直接回答古月娜的問題，只是那籠罩在黑袍下的身軀，似乎讓周遭本就凝滯的空氣溫度驟降。

林嶼冰冷的聲音在死寂的森林中回蕩，每一個字都帶著萬載寒淵的徹骨。

“吾曾為一代神王。”

兜帽陰影下，那蒼白得近乎透明的下頜線條繃緊，話語中凝聚著足以凍結時空的寒意與刻骨的輕蔑。

一股無形的威壓轟然降臨，四周的空氣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光線都仿佛被強行扭曲。

古月娜那雙紫色眼眸猛地一縮，銀發無風自動。

她身側的帝天更是悶哼一聲，雄壯的身軀微不可查地晃了晃，黃金龍瞳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驚駭與凝重。

僅僅是殘存的位格氣息，便已沉重至此。

“我遭人暗算，神格崩毀，神軀幾近湮滅。”

“你與神界有仇？你來自哪里？”

古月娜的聲音依舊清冷，卻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那是對同仇敵愾者本能的探尋。

林嶼兜帽微動，實質般的目光穿透陰影，冰冷地落在古月娜絕美的臉上：

“我來自何方世界，與你何干？”

那反問中的漠然，帶著一種俯瞰眾生的疏離。

短暫的沉默籠罩著破碎的樹林。

古月娜心中念頭飛轉，眼前這個存在，雖然氣息并未多強，但位格卻高得令人窒息，一個大膽而誘人的念頭在她心中迅速成型。

“聯手如何？”

古月娜直視著林嶼兜帽下的陰影，空靈的聲音帶上了一絲決斷的鋒芒，“我們目標一致，都是打上神界！掀翻那群虛偽的掌控者！”

她的話語如同投入死水的一塊巨石，激蕩起無形的漣漪。

帝天渾身肌肉驟然繃緊，幾乎要脫口而出勸阻，但主上身上那不容置疑的威嚴讓他生生咽了回去，只是黃金龍瞳中的憂慮幾乎要化為實質。

林嶼卻像是聽到了一句無關緊要的囈語，連一絲氣息的起伏都沒有。

“我憑什么相信你？而且……我可沒說我和神界的那些神祇有仇。”

每一個字都帶著金屬摩擦般的質感，毫不掩飾其中的質疑與漠然。

古月娜微微一滯，對方直指核心的冷漠讓她準備好的說辭瞬間顯得蒼白。

她迅速壓下那一絲被冒犯的不快，沉聲道：

“我知道，你的境界跌落，需要恢復。

我掌控星斗，魂獸億萬，你若需要什么資源，我們自會助你。”

“呵。”一聲極輕的冷笑從兜帽下逸出，帶著毫不掩飾的嘲弄，“那如果我需要魂獸呢？你會答應嗎？”

林嶼蒼白的手隨意地抬了抬，指向腳下那片還殘留著暗金色甲殼碎片和魂環消散痕跡的焦黑狼藉，“我不需要你，缺魂獸了，我自會去獵殺。”

那姿態，如同在說碾死幾只礙眼的蟲子。

“你——！”

古月娜絕美的容顏瞬間覆上一層寒霜，銀發激揚，周身空間劇烈扭曲，一股恐怖至極的龍威如同即將爆發的火山熔巖，轟然噴薄而出。

她身周的空氣被擠壓出尖銳的爆鳴，腳下的草無聲化為齏粉。

身為魂獸共主，億萬魂獸的尊嚴與生命被對方如此輕賤地踐踏，這是對她存在的根本挑釁。

帝天更是怒發沖冠，狂暴的龍吼幾乎要沖破喉嚨，暗金紋路的黑袍鼓脹，金眼黑龍的虛影在他身后若隱若現，恐怖的能量波動鎖定了林嶼，仿佛下一刻就要將其撕碎。

然而，就在這毀滅性能量即將失控爆發的臨界點，林嶼動了。

他僅僅只是向前踏出了一小步。

沒有魂力爆發，沒有驚天動地的威勢。

但就在他腳步落下的剎那。

嗡！

以他立足之處為中心，一個直徑數十米的絕對黑暗領域瞬間張開。

光線，聲音，甚至空間本身的波動，都被這徹底吞噬。

她那磅礴的龍威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無質卻堅不可摧的嘆息之墻，竟被硬生生逼回體內。

帝天身后的龍影更是發出一聲痛苦的嘶鳴，瞬間潰散，他雄壯的身軀劇震，噔噔噔連退三步，隨后一道龍軀閃現。

他竟直接被壓迫得現出了原型。

絕對的死寂降臨了。

連風都失去了聲音。

林嶼站在那吞噬一切的黑暗中心，黑袍紋絲不動。

他的聲音透過這令人絕望的寂靜傳來，冰冷而平靜，卻帶著足以凍結靈魂的死亡宣告：

“如果我是你，絕不會做這等蠢事。”

“縱然我此刻神力十不存一，燃盡這殘存本源，也足夠將你……徹底斬殺于此。”

每一個字都如同實質的冰錐，狠狠鑿進古月娜和帝天的靈魂深處。

那不是威脅，是陳述一個冰冷殘酷的事實。

在那絕對黑暗的籠罩下，他們清晰地感受到了對方話語中那股不惜同歸于盡，玉石俱焚的決絕意志。

黑暗領域如同它出現時那般突兀地收縮消散，光線重新涌入。

但古月娜和帝天身上殘留的冰冷與心悸，卻久久無法散去。

古月娜絕美的臉上血色盡褪，她緊握拳頭。

紫眸中光芒劇烈閃爍，最終化為一片壓抑的深沉。

她有傷在身，最多發揮出三級神的實力，確實不是對手。

哪怕是跌落的神王，留下的后手也足以將三級神擊殺。

林嶼不再看他們一眼。

他緩緩轉身，面向一片空氣。

“我需要恢復實力。”

他沙啞的聲音平淡地陳述著，如同在說一件不容置疑的事情，“你，阻止不了。”

話音未落，他面前的空氣驟然扭曲撕裂。

一道閃爍著不穩定幽藍電弧的空間裂縫無聲張開，內部是光怪陸離，充滿毀滅氣息的虛空亂流。

林嶼沒有絲毫猶豫，一步踏入其中，身影瞬間被那狂暴的亂流吞噬。

嗤啦！

空間裂縫在他身后急速彌合，只留下空氣中幾道細微的，緩緩平復的空間漣漪，以及一片死寂。

“混賬！”

當那最后一絲空間漣漪徹底消失，古月娜壓抑到極點的怒火終于爆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