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豬咪透明的尾巴尖，感覺血液瞬間涼到腳底。

她蜷縮在我的程序員抱枕上，白襯衫空蕩蕩地晃著，貓爪紋身淡得幾乎看不見。三天前還活蹦亂跳拆鍵盤的流氓貓，現(xiàn)在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爪子輕輕搭在我的手背上，像片隨時會飛走的羽毛：“主人……對不起……”

她的聲音比蚊子還輕，眼淚砸在我的手背上，燙得像火：“報恩期限到了……貓仙不能和凡人糾纏太久，否則會被收回仙骨，打回原形……”

我突然想起三年前那個暴雨夜——她縮在排水溝里發(fā)抖，我把最后半盒罐頭倒進(jìn)她嘴里，她用爪子勾住我的手腕，喉嚨里發(fā)出“咕嚕”的輕響。原來從那時起，這場相遇就注定有期限。

“不準(zhǔn)走。”我抓住她透明的尾巴，指尖穿過那團(tuán)虛無的光影，心臟像被貓爪狠狠攥住，“我還沒給你買夠小魚干，還沒教你用微波爐，還沒……”

“主人是不是喜歡我？”她突然抬頭，琥珀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水光，貓耳若隱若現(xiàn)，“比喜歡金槍魚罐頭還喜歡？”

我：“……”

眼淚砸在她透明的尾巴上，暈開一圈漣漪。

其實(shí)豬咪的“壽命危機(jī)”，從一周前就有預(yù)兆。

她突然變得嗜睡，抱著我的暖手寶縮在沙發(fā)上，連最愛的進(jìn)口罐頭都只吃了一口；半夜跑酷改成了“原地踩奶”，在我肚皮上劃拉時，爪子突然變得透明；昨天整理她的“貓仙藏寶盒”（裝滿發(fā)霉小魚干的鞋盒），她突然用尾巴勾住我的手腕：“主人，這些留給你，以后想我了就聞聞……”

我當(dāng)時以為她在撒嬌——直到今早發(fā)現(xiàn)她的尾巴尖穿過了貓爬架。

“主人，我給你跳最后一次‘貓咪舞’吧。”她現(xiàn)在掙扎著站起來，白襯衫的扣子崩開兩顆，貓爪紋身淡得像水墨畫，“王大媽說跳完舞就要說再見，就像電視劇里的女主角……”

她的身體突然晃了晃，我趕緊抱住她，感覺懷里的重量輕得像團(tuán)云：“別跳了，我知道你喜歡我。”

她的眼睛瞬間亮了，尾巴在我懷里瘋狂搖擺，卻只揚(yáng)起一陣透明的風(fēng)：“主人終于說喜歡我了……比得到一百箱罐頭還開心……”

窗外突然下起暴雨，像極了我們初遇的那個夜晚。

豬咪趴在我腿上，用爪子在我手背上畫圈：“主人還記得嗎？你救我的時候，排水溝里的水好冷，你的衛(wèi)衣好暖……”她突然低頭，舌尖在我手腕內(nèi)側(cè)輕輕一舔——那里曾有她留下的貓爪印記，現(xiàn)在只剩一片虛無，“我本來想陪你五十年的，看你變成老爺爺，給你用尾巴暖手……”

她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像融化的冰淇淋，我能透過她的肩膀看見茶幾上的程序員手辦：“主人，把我的貓爬架留給流浪貓吧，它們會替我陪你……還有我的罐頭，分給三花貓姐姐，上次搶她的魚干，我還沒道歉……”

“別說了。”我捂住她的嘴，眼淚砸在她透明的手背上，“我?guī)闳フ野嘴`，她是你表姐，肯定有辦法……”

“沒用的。”她輕輕搖頭，身體透明得能看見我的格子衫，“仙門規(guī)矩不能破……但我偷偷留了禮物。”她突然用尾巴勾住我的脖子往下按，嘴唇擦過我的額頭——

！！！

冰涼的觸感像露水，我卻感覺整個世界都在崩塌。她的身體徹底變成透明的光影，只有那雙琥珀色的眼睛還亮著，像兩顆即將熄滅的星星：“主人，我會變成流浪貓回來看你，你要記得喂我罐頭……”

光影突然散開，像被風(fēng)吹散的蒲公英，只在我手背上留下一根橘色的貓毛。

我：“……”

懷里的重量徹底消失，只有程序員抱枕還殘留著她的溫度。

三天后，我在貓爬架頂發(fā)現(xiàn)了她的“禮物”。

一個用貓毛團(tuán)成的小球，里面裹著半塊金槍魚罐頭，還有一張用爪子寫的便利貼：“主人，我變成橘貓藏在小區(qū)花壇，記得每天放罐頭，要進(jìn)口的~”

我抱著貓毛球蹲在暴雨里，突然聽見花壇傳來熟悉的“喵嗚”聲——

一只橘貓從冬青叢里鉆出來，右前爪有道淺淺的疤痕，琥珀色的眼睛直勾勾盯著我，喉嚨里發(fā)出“咕嚕”的輕響。

它突然用尾巴勾住我的褲腿，往小區(qū)外拽——

我跟著它穿過三條街，來到當(dāng)初救它的排水溝前。橘貓突然回頭，用爪子按住我的手腕，在暴雨里舔了舔我的指尖。

！！！

粗糙的舌頭帶著熟悉的魚腥味，我突然想起三年前那個夜晚——她也是這樣舔我的手指，喉嚨里發(fā)出“咕嚕”的輕響。

“豬咪？”我顫抖著抱起它，感覺它的尾巴勾住了我的脖子，像團(tuán)暖烘烘的云。

橘貓突然用爪子按住我的胸口，在暴雨里蹭了蹭我的下巴，眼睛亮得像兩顆星星。

今天是豬咪離開的第七天。

小區(qū)花壇的橘貓每天準(zhǔn)時來吃罐頭，右前爪有和她一樣的疤痕。

我把她的貓爬架留給了流浪貓救助站，貓毛球放在程序員手辦旁邊。

剛才橘貓用尾巴勾住我的脖子睡覺，夢里好像聽見有人說：“主人，我回來啦~”我把程序員抱枕洗得香噴噴，橘貓立刻蜷成毛球霸占中間。她現(xiàn)在會用尾巴按微波爐按鈕，偷吃罐頭時爪子還會突然透明——但我抓住她的尾巴尖，再也不會穿過掌心了。“豬咪，“我戳戳她的肚皮，“今晚教你用掃地機(jī)器人。“她打了個哈欠，貓爪在我手背上留下淺淺的疤痕，像枚永不消失的印章。

窗外的雨停了，陽光透過紗窗在她背上織出金斑。我盯著她右前爪那道淺疤，突然想起她消失那天，我在排水溝撿到的橘色貓毛——原來有些告別從來不是終點(diǎn)。她現(xiàn)在正趴在我鍵盤上踩奶，尾巴掃過空格鍵時帶起一串透明漣漪：“主人快寫代碼呀，寫完給我跳貓咪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