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的笑聲像被凍住的冰棱，戛然停在半空。破廟里的灰塵還在剛才的威壓中緩緩飄落，神龕前那尊缺了胳膊的泥像，空落落的眼窩正對著林凡，仿佛也在詫異這少年突如其來的挑釁。

“你說什么？”黑影的聲音比剛才更冷，黑霧凝聚的身形邊緣泛起細碎的灰芒，像燒紅的鐵淬了水，“一個淬體十層的螻蟻，也敢妄議我的狀態？”

林凡晃了晃手里的小瓷瓶，瓶身在火把光下泛著釉色的冷光——這是真話噴霧的容器。他故意把瓶口對著黑影，指節在瓶身上輕輕敲了敲：“是不是妄議，你心里清楚。剛才蘇捕頭那一劍，沒少傷你的根基吧？”

【鴻蒙系統：檢測到黑影魂體波動異常，左肋位置魂氣紊亂，確為劍影所傷。】

【咸魚系統：主線任務！讓黑影承認自己“現在很虛弱”，獎勵“一噴就倒瞌睡粉”一包！】

林凡差點被這任務氣笑。這系統是生怕場面不夠混亂？他清了清嗓子，故意提高聲調：“我看你剛才凝聚身形都費了不少勁，那黑霧濃得像摻了墨，是不是魂體快撐不住了？”

黑影猛地向前飄了半尺，道基八層的威壓如同驟然收緊的漁網，壓得林凡胸口發悶。蘇沐瑤的劍影及時橫在他身前，藍光與灰霧碰撞的瞬間，發出細密的噼啪聲：“別被他激怒，這是影教的攻心術。”

“攻心？”林凡突然笑了，側過身用手背蹭了蹭臉頰，指尖帶點熱意，耳朵尖紅得像染了色，說話聲比平時低半調，“我只是覺得，某些人三十年都報不了仇，現在連站都站不穩，實在有點可憐。”

這話像根針戳進了黑影的痛處。他周身的黑霧劇烈翻涌，破廟里的蛛網被震得簌簌作響，墻角的灰塵卷成小旋風：“閉嘴！若非林正宏當年用卑劣手段廢我修為，我豈會蟄伏三十年？！”

“哦？”林凡挑眉，悄悄按下了真話噴霧的噴頭，“那你現在是不是因為舊傷復發，連三成實力都發揮不出來？”

透明的霧珠隨著他的話語飄向黑影。那黑霧似乎毫無阻礙地將霧珠吞了進去，可下一秒，黑影的聲音突然變了調：“沒錯！當年林正宏用‘焚魂掌’灼傷我的魂核，剛才被劍影震得舊傷開裂，現在確實只能發揮兩成實力——”

話音未落，黑影突然意識到什么，猛地捂住嘴。黑霧中滲出絲絲縷縷的黑血，滴在地上發出“滋滋”的聲響，竟把青磚蝕出一個個小坑。

蘇沐瑤和林嘯天都愣住了，嘴巴張成了O型。誰也沒看清林凡做了什么，這影教少主竟然當眾承認自己虛弱？

【咸魚系統：任務完成！瞌睡粉已存入儲物袋~溫馨提示：對自己使用效果更佳哦~】

林凡強忍著笑，撓了撓頭把頂發揉得蓬松如小團：“看吧，我就說你站不穩。”

“小畜生！”黑影暴怒，不顧魂體受損，猛地將黑霧聚成柄長矛，帶著尖嘯刺向林凡。這一擊比剛才快了數倍，矛尖的灰光甚至扭曲了周圍的空氣。

“小心！”林嘯天撲過來將林凡推開，自己卻沒躲過。長矛擦著他的肩頭飛過，帶起片血花。傷口處的皮膚迅速變黑，像是有無數小蟲子在皮下蠕動。

“爹！”林凡扶住他，發現那黑紋正順著血脈往上爬。他急忙摸出反話手冊，翻開的瞬間，白光落在傷口上，黑紋立刻退了回去，“這是什么鬼東西？”

【鴻蒙系統：影教秘制“蝕魂毒”，可通過血液侵蝕魂體，建議立即用至陽靈力逼出。】

“我來！”蘇沐瑤劍影一收，指尖凝出團瑩白的光。她剛要按在林嘯天傷口上，破廟外突然傳來密集的腳步聲，還有人用沙啞的嗓子喊：“少主！我們來了！”

黑影見狀大笑起來，笑聲里帶著劫后余生的得意：“我的人到了！你們今天一個都別想走！”

林凡用神石掃向廟外，神石里的荒原景象中，數十個灰袍人正從四面八方涌來，為首的幾個身上散發出道基七層的威壓。他們手里都提著黑布包裹的籠子，籠子里隱約傳來孩童的哭聲。

“是那些孩子！”蘇沐瑤臉色一沉，“他們把孩子的肉身也帶來了！”

林凡心里咯噔一下。魂體被鎖在井里，肉身又被當成誘餌，這影教是鐵了心要讓這些孩子魂飛魄散。他突然想起咸魚系統給的瞌睡粉，眼睛亮了起來。

“蘇捕頭，能不能幫我個忙？”林凡拽了拽衣領，耳根慢慢泛紅，視線往腳尖瞟，喉結動了動，“把他們引到井邊來。”

蘇沐瑤雖然疑惑，但還是點了點頭。她劍影再展，這次卻故意放慢了速度，劍尖擦著黑影的邊緣劃過，把他往枯井的方向逼。林嘯天也強撐著站起來，長刀在地上拖出刺耳的聲響，配合著蘇沐瑤的節奏。

黑影以為他們想毀掉聚魂陣，越發得意：“沒用的！這聚魂陣是用百年陰木做的陣基，除非——”

他突然停住了話頭，警惕地看著林凡。這少年正蹲在井邊，手里不知道在擺弄什么，嘴角還掛著奇怪的笑。

【咸魚系統：緊急任務！把瞌睡粉撒進枯井，讓所有被鎖魂體暫時昏睡，獎勵“千里傳聲小喇叭”一個！】

林凡二話不說，打開瓷瓶就把粉色的粉末往井里倒。粉末接觸到黑霧的瞬間，突然爆發出陣甜膩的香氣，比剛才的蝕魂香更濃郁，卻帶著股讓人眼皮發沉的暖意。

井里的哭嚎聲漸漸小了下去，那些掙扎的魂體似乎真的睡著了。黑影這才反應過來：“你對他們做了什么？！”

“沒什么。”林凡拍了拍手，站起身，“就是讓他們睡個好覺。不像某些人，三十年都睡不安穩。”

這話再次戳中黑影的痛處。他徹底失去了理智，不顧一切地撲向林凡，連防御都忘了。蘇沐瑤抓住這個機會，劍影如電，直刺他剛才被說漏嘴的左肋。

“噗嗤！”劍影穿透黑霧的瞬間，黑影發出聲凄厲的慘叫。他胸前的黑霧炸開，露出塊布滿裂紋的玉佩，玉佩里隱約能看見張扭曲的臉。

“我的魂玉！”黑影驚恐地后退，道基八層的威壓瞬間弱了下去，“你們……你們竟敢毀我魂玉！”

林凡這才明白，那玉佩是他儲存魂體的容器。剛才真話噴霧讓他暴露了弱點，現在又被劍影擊中要害，這影教少主是真的撐不住了。

破廟門“哐當”一聲被撞開，十幾個灰袍人沖了進來。他們看到黑影受傷，都愣住了。為首的老者怒道：“誰傷了少主？！”

黑影捂著胸口的破洞，聲音嘶啞地喊：“殺了他們！尤其是那個小子！”

灰袍人立刻撲了上來。蘇沐瑤劍影翻飛，瞬間放倒了兩個，但更多的人涌了過來。林嘯天的長刀也砍翻了一個，可他肩頭的傷口又開始滲血，動作明顯慢了下來。

林凡急得直撓頭，把后腦勺頭發蹭得比別處高半寸。他摸出灑水壺，對著人群潑過去。清水落在灰袍人身上，竟像滾燙的油一樣炸開，逼得他們連連后退。

“爹，蘇捕頭，我們走！”林凡拉著林嘯天往廟后拖。那里有個被蛛網遮住的小窗，剛好能容一人通過。

蘇沐瑤殿后，劍影在身后織成道屏障。她邊打邊退，眼看就要到窗邊，破廟里突然響起聲炸雷般的怒喝：“都給我站住！”

一個身材高大的灰袍人從人群里走出來，他手里舉著塊刻著骷髏的令牌，令牌上散發出的威壓竟達到了道基九層！

“執法長老！”蘇沐瑤臉色變了，“影教竟然派了執法長老來！”

那老者冷笑一聲，令牌往地上一跺。破廟里的地面突然裂開，無數灰黑色的藤蔓從裂縫里鉆出來，像毒蛇一樣纏向三人的腳踝。

林凡急忙用神石查看，神石里的荒原景象中，這老者的腳下有塊半埋的黑色木頭，正是黑影剛才提到的百年陰木！

“原來陣基在這兒！”林凡大喊著，把反話手冊扔向那塊木頭。手冊落地的瞬間，白光沖天而起，那些藤蔓像被火燒過一樣迅速枯萎。

執法長老臉色鐵青，親自沖了上來。他的速度比剛才的黑影快了數倍，眨眼就到了林凡面前，枯瘦的手指抓向他的喉嚨。

林凡下意識地閉眼，就在這時，鴻蒙系統的聲音突然響起：

【鴻蒙系統：檢測到宿主處于瀕死狀態，觸發被動“瀕死無敵3秒”。】

【鴻蒙系統：檢測到宿主可借此時機突破，是否突破至道基一層？】

林凡想都沒想就喊：“突破！”

一股暖流瞬間涌遍全身，淬體十層的瓶頸像紙糊的一樣被捅破。道基一層的靈力在體內奔騰，帶著前所未有的力量感。他猛地睜開眼，正好對上執法長老驚愕的目光。

“你……”執法長老的手指停在離林凡喉嚨寸許的地方，無論怎么用力都進不了分毫。

3秒時間到。

林凡抓住這轉瞬即逝的機會，一拳打在執法長老的肚子上。道基一層的靈力雖然不算強，但配合著鴻蒙系統推演的破綻，這一拳竟直接穿透了對方的靈力防御。

執法長老噴出一口老血，倒飛出去撞在神龕上。泥像徹底碎裂，濺起的塵土迷了所有人的眼。

“走！”林凡趁機拽著林嘯天跳出窗戶。蘇沐瑤緊隨其后，劍影在身后掃出片藍光，暫時擋住了追兵。

三人剛跑出沒幾步，破廟里就傳來執法長老暴怒的吼聲：“追！給我追！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他們找出來！”

夜風帶著草木的腥氣吹在臉上，林凡能聽見身后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他回頭看了眼，發現那些灰袍人正像嗅到血腥味的狼一樣追過來，最前面的執法長老捂著肚子，眼神兇狠得像要吃人。

“往這邊走！”蘇沐瑤突然拐進條岔路，這條路兩旁長滿了半人高的野草，草葉上的露水打濕了褲腳，“前面有片竹林，能甩掉他們。”

林凡跟著她鉆進竹林，竹竿被撞得嘩嘩作響。月光從竹葉的縫隙里漏下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像無數晃動的鬼爪。

跑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身后的腳步聲漸漸遠了。三人在塊空地上停下來喘氣，林嘯天剛想說話，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嘴角溢出絲黑血。

“爹！”林凡急忙扶住他，發現他肩頭的傷口又開始惡化，黑紋已經爬到了脖頸。

蘇沐瑤也皺起眉：“這蝕魂毒比我想的更厲害，必須盡快找地方逼出來。”

林凡用神石掃向四周，神石里的荒原景象中，不遠處有座廢棄的山神廟，廟周圍的草木長得異常茂盛，似乎有靈力波動。

“那邊有座廟。”林凡指著那個方向，“我們去那兒躲躲。”

三人剛走到山神廟門口，林凡突然停住了腳步。廟門是虛掩著的，門縫里透出點微弱的光，還隱約傳來翻動書頁的聲音。

“有人？”蘇沐瑤握緊軟劍，小心翼翼地推開門。

廟里的景象讓他們愣住了。供桌上點著盞油燈，燈旁坐著個穿青布長衫的書生，正捧著本書看得入神。他頭發用根木簪別著，側臉在燈光下顯得格外柔和，連翻書的動作都輕得像怕驚擾了什么。

聽到動靜，書生抬起頭。那是張極其俊秀的臉，尤其是眼睛，亮得像盛著星光。他看到林凡三人，不僅沒驚訝，反而露出抹玩味的笑：“三位深夜至此，可是迷路了？”

林凡注意到，這書生身上沒有任何靈力波動，就像個普通的讀書人。可在這荒山野嶺的破廟里，深夜看書的普通書生，本身就透著詭異。

蘇沐瑤警惕地問：“閣下是誰？為何在此？”

書生合上書，站起身。他個子很高，長衫的下擺掃過地上的草屑：“在下云游子，只是個四處游歷的書生。天黑了，便在此歇腳。”他目光落在林嘯天肩頭，眉頭微蹙，“這位先生中了蝕魂毒？”

林凡心里一動。這人竟一眼就看出了毒的來歷。他剛想說話，懷里的神石突然劇烈顫動起來，神石里的荒原景象中，那片原本清晰的青陽城輪廓，竟開始扭曲、模糊，像是被什么東西吞噬了……

【鴻蒙系統：警告！青陽城方向出現未知能量波動！】

【咸魚系統：檢測到特殊氣息，建議宿主立刻遠離山神廟！】

兩個系統同時發出警告，林凡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他看著眼前這個笑容溫和的書生，突然覺得那雙眼眸深處，藏著些他看不懂的東西。

云游子似乎沒察覺到他們的異樣，依舊微笑著：“我這里有解毒的草藥，若是不嫌棄，三位不如進來歇歇腳？”

他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塊玉佩。玉佩是暖白色的，上面刻著朵栩栩如生的蓮花，在燈光下泛著淡淡的光暈。

林凡的目光落在那玉佩上，突然想起了柳岳和影教少主身上的玉佩。雖然樣式不同，但材質似乎……一模一樣？

夜風從廟門吹進來，吹得油燈的火苗晃了晃，將云游子的影子拉得很長，投在斑駁的墻壁上，像只蟄伏的巨獸。

林凡握緊了手里的反話手冊，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他不知道這個云游子是誰，也不知道青陽城那邊發生了什么，但他有種強烈的預感，今晚的麻煩，恐怕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