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灰色鱗片在火光下細微的反光、利爪撕裂空氣留下的、一道道肉眼本不可見的、因氣流劇烈壓縮而產生的半透明漣漪軌跡、怪物那雙豎瞳里因嗜血而收縮的紋路、甚至它巨大腳掌下濺起的每一粒微小碎石……所有的一切,都以一種前所未有的、纖毫畢現的清晰度,瞬間涌入他的腦海!
不僅僅是視覺!
皮膚能感受到空氣被怪物攪動形成的、冰冷刺骨的亂流方向;耳朵能捕捉到怪物肌肉發力時那細微的、如同弓弦繃緊般的摩擦聲;甚至……一種模糊卻強烈的“意念”如同雜亂的電流,直接刺入他的神經——純粹的毀滅欲!
目標是自己的頭顱!
信息!
海量的、精確到毫厘、快慢到毫秒的信息,如同決堤的洪水,被動地、強制地涌入他的意識!
他的大腦根本來不及處理這龐雜的數據洪流!
但身體,卻先動了!
在那狂暴涌入的信息支配下,天道的身體如同提線木偶,又如同早已演練過千萬遍。
腰腹核心瞬間爆發出超越極限的力量,帶動整個身體以最小的幅度、最不可思議的角度向右側旋擰、后仰!動作快如鬼魅,卻又精準得令人發指!
嗤——!
覆蓋著鱗片的巨大前爪,帶著撕裂布帛般的刺耳銳響,幾乎是貼著他的鼻尖、擦著他的胸腹狠狠掃過!
帶起的勁風如同冰冷的刀刃,瞬間在他臉頰和胸前的衣物上留下數道細長的血痕!
毫厘之差!生死之隔!
天道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怪物利爪上沾染的暗紅血污和細微的骨茬擦過自己皮膚時的景象!
身體完成了這匪夷所思的閃避動作,大腦才堪堪處理完那瞬間涌入的恐怖信息流——怪物的攻擊軌跡、力量大小、可能的后續變化……以及,一個致命的、因撲擊動作過大而暴露出來的弱點!
就在那覆蓋著厚實鱗片的脖頸下方,靠近肩胛連接處的位置!
那里的鱗片似乎因為怪物剛才狂暴的發力而微微張開,露出一線顏色稍淺、質地似乎也相對脆弱的皮膚!
一個如同靶心般清晰的“破綻”!
機會!電光石火!轉瞬即逝!
身體再次先于意識做出了反應!
天道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手何時從地上撿起了一根尖銳的、沾滿血污的汽車保險杠金屬斷茬!
那冰冷的觸感如同與他的手臂融為一體!
旋身閃避的動能尚未完全消散,身體便借助這股旋轉之力,如同被壓縮到極致的彈簧驟然釋放!
他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不退反進!
迎著怪物因攻擊落空而短暫失衡的巨大身軀,猛地撞入它中門大開的胸腹之下!
沒有思考,沒有猶豫!
所有的神經、所有的肌肉纖維,都在那涌入的、超越凡俗的信息流引導下,爆發出最原始、最精準、最致命的一擊!
噗嗤!
一聲沉悶而令人牙酸的利器入肉聲響起!
天道手中那根扭曲尖銳的金屬斷茬,如同燒紅的烙鐵刺入黃油,精準無比地、毫無阻礙地,狠狠捅進了怪物脖頸下方那暴露出的、相對脆弱的“靶心”之中!
力量之大,整條手臂連同半截肩膀都深深沒入了怪物粗壯的脖頸!
時間流速仿佛在這一刻恢復了正常。
“吼嗷——!!!”
一聲凄厲到足以撕裂耳膜、飽含著難以置信的痛苦與狂暴怒火的咆哮,如同驚雷般在狹窄的街道上炸開!
震得兩側殘破建筑的玻璃窗嘩啦啦碎裂!
狼級怪物龐大如小山般的身軀猛地僵直!
那雙原本充斥著冰冷殺戮的豎瞳,瞬間被極致的痛苦和驚愕所填滿!
它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頭顱,龐大的身體劇烈地抽搐、搖晃起來!
青灰色的鱗片下,血管如同扭曲的蚯蚓般瘋狂搏動!
它試圖用那粗壯如攻城錘的尾巴掃向貼身的敵人,但動作卻失去了之前的狂暴和協調,變得遲滯而混亂。
試圖抬起利爪撕扯,但力量如同潮水般從傷口處瘋狂流逝。
天道死死抓住沒入怪物脖頸的金屬斷茬,雙腳死死蹬住地面,全身的力量都灌注在手臂之上,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斷茬在怪物堅韌的肌肉和骨骼縫隙中摩擦、攪動的恐怖觸感!
滾燙的、帶著強烈腥臭味的粘稠獸血,如同高壓水槍般噴射而出,瞬間將他染成了一個血人!
怪物的咆哮聲從震耳欲聾,迅速變得嘶啞、低沉,最終化為一陣陣無力的、帶著血沫的嗬嗬聲。
它的軀體開始傾斜,如同被砍倒的巨樹,帶著令人心悸的沉重感,轟然砸向地面!
轟!!!
大地劇烈一顫!
煙塵混合著濃重的血腥味沖天而起!
那頭帶來死亡和毀滅的狼級怪物,脖頸處插著一根扭曲的金屬,龐大的身軀如同泄了氣的皮囊般癱倒在破碎的街道中央,四肢還在神經質地抽搐著,但那雙豎瞳中的兇光,已然徹底熄滅。
天道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吸氣都帶著濃烈的血腥和硝煙味,灼燒著喉嚨。
他踉蹌著后退幾步,才勉強站穩,身體如同散了架一般,每一塊肌肉都在瘋狂地顫抖、哀鳴。
大腦深處那撕裂般的劇痛不僅沒有消退,反而如同跗骨之蛆,一波波沖擊著他的意識,視野陣陣發黑,耳中嗡鳴不止。
更讓他感到恐懼的是身體深處傳來的那種“空虛”感。
仿佛有什么極其重要的、支撐生命運轉的東西被剛才那兩下非人的爆發,硬生生抽走了很大一部分。
一種源自生命本源的疲憊和虛弱,如同冰冷的潮水,迅速淹沒四肢百骸。
這就是代價嗎?
他低頭看著自己沾滿粘稠獸血、微微痙攣的雙手,心頭一片冰冷。
然后天道很快就昏迷了過去。
不過昏迷之前,他聽到了有人趕來的動靜。
所以他很是放松。
不知道過了多久,天道從睡夢中醒來。
發現自己躺在了一張病床上。
“醒了?”
一個穿著初級防菌服的人對天道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