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霧裹著蠱蟲爬行的“沙沙”聲在身后緊追不舍，明珠抱著那株桃木幼苗快步跟在阿巖身后，幼苗根系纏繞在她手腕上，暖融融的靈力順著血管往四肢百骸漫溢，竟讓她剛才因緊張而發顫的指尖漸漸穩了下來。她忍不住回頭望了眼濃霧深處，銀槍的金光早已被厚重的水汽吞沒，只有零星的蠱蟲嘶鳴穿透霧層傳來，每一聲都像針似的扎在她心上——宇文修還在后面斷后，那些被黑影操控的蠱蟲不知有多少，他會不會受傷？

“圣女，快些走！前面就是避瘴洞了！”阿巖的聲音從前方傳來，艾草桿的青煙在霧中拉出一道細長的軌跡，他腳下的碎石被踩得咯吱作響，顯然也在擔心身后的宇文修。兩個壯族族人緊跟在側，手中石矛的尖端繃得筆直，耳尖警惕地捕捉著霧中的每一絲動靜，連呼吸都放得極輕。

莫離扛著桃木斧走在隊伍最后，斧刃上的淡綠靈光比剛才更亮了些，他時不時回頭揮斧劈向追來的蠱蟲——那些通體漆黑的蠱蟲足有拇指大小，外殼泛著油膩的光，落在地上能將石塊啃出細小的坑洞?！斑@些鬼東西怎么殺不完？”莫離低聲咒罵，一斧劈死爬得最近的幾只蠱蟲，綠色靈光濺在蠱蟲尸體上，瞬間將其燒成了灰燼，“宇文修那小子再不跟上來，咱們就得在這洞門口給蠱蟲開飯了！”

他話音剛落，濃霧中突然傳來一聲清脆的槍鳴，銀芒如流星般劃破霧層，緊接著便是蠱蟲成片的嘶鳴聲，像是有什么東西正在快速清理追來的蟲群。明珠的心猛地一松，剛要開口呼喊，手腕上的桃木幼苗突然劇烈震動起來，根系像是活過來似的，順著她的小臂往上攀爬，嫩綠的枝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抽長，狹長的柳葉狀葉片泛著越來越盛的金光，竟將周圍的濃霧都驅散了幾分。

“這苗怎么突然瘋長了？”莫離驚得停下腳步，斧頭懸在半空忘了落下，眼睜睜看著幼苗在明珠懷中長到了一人多高，淡褐色的樹皮變得愈發粗壯，枝干上的螺旋紋與天琴琴桿的紋理完美重合，連泛著的金光都如出一轍。更詭異的是，隨著枝干生長，樹身上竟漸漸浮現出細密的紋路，起初像是雜亂的藤蔓，很快便清晰成了一幅地圖的模樣，山川、河流、洞穴的輪廓在金光中若隱若現。

明珠連忙將天琴抱在胸前，琴身的藍光與桃木枝干的金光一碰，瞬間產生了強烈的共鳴，琴箱里傳來細微的“嗡嗡”聲，像是在呼應樹身上的地圖。她低頭看著樹身，手指輕輕拂過那些紋路，指尖傳來的靈力波動讓她心頭一震——這不是普通的地圖，而是她在族老的古籍中見過的“南疆靈脈圖”！只是古籍上的圖殘缺不全，而這樹身上的圖卻完整得連細小的靈脈分支都清晰可見。

“這是……靈脈圖？”阿巖快步走了過來，艾草桿的火星映在他臉上，滿是震驚，“我小時候聽族老說過，上古時期布洛陀神布下靈脈后，曾將全圖刻在十萬大山的‘靈木’上，可那靈木早在千年前就消失了，怎么會……”他的目光落在桃木樹上，又轉向明珠，“難道這樹就是傳說中的靈木？可它是從宇文公子的血里長出來的啊！”

“管它是什么木，先看看這圖上畫的啥！”莫離湊上前，伸手想摸樹身的紋路，卻被一股無形的靈力彈開，他揉了揉手背，撇撇嘴，“還挺傲嬌。不過我瞅著這三個發光的點像是洞穴，上面是不是還刻著字？”

明珠順著莫離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見靈脈圖上有三個明顯的光點，每個光點旁都刻著細小的壯族古字，她輕聲念了出來：“回音洞……銅鼓灘……麼教祭壇。”念到“回音洞”時，她心中一動——那不是她之前激活天琴、引左江神龍出世的地方嗎？當時洞壁上刻著布洛陀天書，卻沒發現有什么特別的東西，難道三魂石就藏在那里？

她正思索著，身后的濃霧中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銀槍的寒光穿透霧層，宇文修的身影很快出現在視野里，他的銀槍槍尖沾著黑色的蠱蟲尸體，小臂上包扎的布條滲出了少許血跡，但眼神依舊銳利，看到明珠和桃木樹時，緊繃的下頜線才稍稍柔和了些。

“你們沒事吧？”宇文修快步走到明珠身邊，目光先掃過她的手腕——根系還纏在上面，卻沒有傷害她的跡象，又看向那株已經長成大樹的桃木，眉頭微微皺起，“這樹……是剛才那株幼苗？”

“是啊，你剛走沒多久它就開始瘋長，還長出了靈脈圖！”莫離搶先說道，指了指樹身的三個光點，“你看這三個地方，會不會就是藏三魂石的地兒？明珠說其中一個是回音洞，就是她之前搞出神龍那地方。”

宇文修走到樹旁，指尖輕輕觸碰樹身的紋路，粟特銀紋在他手腕上亮起，與樹身的金光產生了共鳴，那些紋路竟變得更加清晰，連光點旁古字的筆畫都看得一清二楚。“回音洞、銅鼓灘、麼教祭壇……”他低聲重復著這三個名字，目光落在“銅鼓灘”上，“我曾聽祖父說過，粟特先祖曾在左江流域的銅鼓灘與壯族先民有過盟約，那里埋著不少上古銅鼓，或許水魂石就藏在銅鼓之下。”

明珠點點頭，抱著天琴貼近樹干，琴身的藍光與樹身的金光交融在一起，她能清晰地感覺到三股不同的靈力從三個光點傳來——一股厚重如大山，應該是山魂石；一股清涼如江水，是水魂石；還有一股溫暖如人心，想必就是人魂石?！疤烨僭诤瓦@三個地方共鳴，”她抬頭看向宇文修，眼中帶著確定的光芒，“這三個地方一定藏著三魂石，只要找到它們，說不定就能徹底修復天琴，穩定靈脈?！?

“修復天琴是好事，可咱們就這么幾個人，怎么分兵去找？”莫離撓了撓頭，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宇文修和明珠，“總不能把人拆成三撥吧？我一個人去回音洞倒還行，可你們倆要是分開，明珠遇到危險咋辦？宇文修你又不能分身?！?

他這話倒是說到了點子上，阿巖也跟著點頭：“迷魂谷地形復雜，除了蠱蟲和山魈，說不定還有國師的人埋伏，分開行動太危險了。尤其是麼教祭壇，那是紅鸞圣女的地盤，她現在被國師脅迫，咱們去了說不定會中埋伏。”

宇文修正要開口，桃木樹突然輕輕震動起來，樹身的靈脈圖上，回音洞的光點閃爍了幾下，竟射出一道細小的金光，落在莫離的桃木斧上。斧刃瞬間亮起，淡綠色的靈光中混入了一絲金色，莫離驚訝地舉起斧頭：“哎？這是啥意思？難不成這樹讓我去回音洞？”

與此同時，銅鼓灘的光點也射出一道金光，落在宇文修的銀槍上，槍身的粟特銀紋變得更加明亮；而麼教祭壇的光點則將金光射向了明珠懷中的天琴，月魄弦輕輕顫動，發出細微的音波。三人對視一眼，都明白了這樹的意思——它在指引他們分頭行動。

“看來這靈木是想讓我們各司其職。”宇文修若有所思地看著樹身，“莫離的桃木斧與山靈相通，去回音洞找山魂石最合適；我與左江靈脈有淵源，銅鼓灘的水魂石交給我；明珠你是天琴傳人，麼教祭壇的人魂石需要你去取?！?

“可分開太危險了！”明珠立刻反對，她攥緊天琴弦，想起剛才宇文修獨自斷后的場景，心又提了起來，“國師的人肯定在盯著三魂石，我們單獨行動，很容易被逐個擊破。而且紅鸞在麼教祭壇，她對我有敵意，我一個人去……”

“我陪你去麼教祭壇?！庇钗男薮驍嗨脑?，目光堅定，“銅鼓灘離麼教祭壇不算太遠，我先陪你拿到人魂石，再去銅鼓灘取水魂石，這樣也能互相有個照應。莫離去回音洞，那里他熟悉，而且山魂石相對安全，等我們匯合后再一起處理后續?！?

莫離立刻搖頭：“不行，回音洞雖然我熟，但國師要是派人去埋伏，我一個人可頂不住。再說了，你們倆一起去麼教祭壇，萬一遇到大批敵人，想跑都不好跑。依我看，還是按靈木的指引來，咱們三個各去一個地方，約定三天后在避瘴洞匯合，誰要是沒到，另外兩人再去接應。”

他說著，從懷里掏出一塊巴掌大的竹牌，竹牌上刻著歪歪扭扭的“防人之心”四個字，塞到明珠手里：“這是我爹生前給我的，說是用十萬大山的‘防蠱竹’做的，能防普通蠱蟲。你去麼教祭壇，紅鸞那女人最會用蠱，帶著這個能有點用?！?

明珠接過竹牌，指尖觸到竹牌粗糙的表面，心里一陣暖流。她知道莫離雖然嘴上刻薄，心里卻很關心他們，只是分開行動的風險實在太大，她還是有些猶豫。宇文修看出了她的擔憂，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粟特銀紋的暖意透過布料傳來，讓她安定了不少。

“莫離說得有道理，按靈木的指引來更穩妥。”宇文修的聲音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我會盡快拿到水魂石，要是遇到危險，我會用粟特血脈點燃銀槍，你在百里之內都能感應到。你也一樣，要是在麼教祭壇遇到麻煩，就奏響《喚山謠》，天琴的音波能傳很遠，我會立刻趕過去?！?

明珠看著他眼中的信任，又看了看樹身閃爍的光點，終于點了點頭。她將竹牌系在腰間，又把天琴抱得更緊了些：“那你一定要小心，銅鼓灘說不定有國師的人埋伏，遇到危險別硬拼?！?

“放心，我還沒活夠呢?！庇钗男掭p笑一聲，伸手幫她拂去發髻上沾著的碎葉——剛才戰斗時她沒注意，碎葉還卡在發間，透著幾分狼狽，卻也顯得格外鮮活。明珠的臉頰微微發燙，連忙別開目光，看向莫離：“你去回音洞也要小心，那里的山魈可能還沒散盡，記得用桃木斧的靈光護身?！?

“知道知道，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蹦x擺擺手，扛起桃木斧，“我現在就出發，三天后避瘴洞見，要是誰遲到了，我就把你們的份兒也吃了！”他說著，轉身就往回音洞的方向走去，桃木斧的靈光在霧中劃出一道綠色的軌跡，很快便消失不見了。

阿巖和兩個族人看著三人分道揚鑣，臉上滿是擔憂：“圣女，宇文公子，要不我們跟你們一起去？多個人多份力?！?

“不用了，你們先在避瘴洞等著?！泵髦閾u搖頭，“迷魂谷太危險，你們留在這里更安全，等我們拿到三魂石，就回來和你們匯合。”她頓了頓，又補充道，“要是遇到其他族人，就讓他們也去避瘴洞，不要輕易外出，國師的人說不定還在附近游蕩?！?

阿巖點點頭，帶著族人往避瘴洞走去，臨走前還不忘叮囑：“圣女，宇文公子，一定要平安回來！”

濃霧漸漸稀薄了些，陽光透過霧層灑下細碎的光點，落在桃木樹上，樹身的靈脈圖愈發清晰。宇文修看向明珠，伸手將她手腕上纏繞的根系輕輕撥開——根系像是有靈性似的，乖乖地縮回了樹干，沒有再糾纏她。“我們也出發吧，先去銅鼓灘和麼教祭壇的分岔口，再各自行動?！?

明珠嗯了一聲，跟上他的腳步。兩人并肩走在霧中，銀槍的金光和天琴的藍光交織在一起，驅散了周圍的瘴氣和蠱蟲。偶爾有幾只漏網的蠱蟲爬過來，不等他們動手，桃木樹的枝葉就會輕輕擺動，射出細小的金光，將蠱蟲燒成灰燼。

“這靈木好像在保護我們?！泵髦檩p聲說道，回頭看了眼越來越遠的桃樹，樹身的光點還在閃爍，像是在為他們指引方向。

“或許它和我們的靈脈都有聯系?！庇钗男拚f道，目光落在她腰間的竹牌上，“莫離雖然嘴硬，心思卻細，這防蠱竹確實有用，之前我在容州都督府見過，能防大部分低階蠱蟲?！?

兩人聊著天，腳步卻沒停，很快就到了分岔口——左邊的路通往銅鼓灘，路面潮濕，能聽到遠處傳來的江水聲；右邊的路通往麼教祭壇，路邊長滿了帶刺的藤蔓，藤蔓上開著詭異的紫色花朵，散發著淡淡的腥氣。

宇文修停下腳步，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小的銀質香囊，遞給明珠：“這是粟特的‘避瘴香囊’，里面裝著西域的安息香，能驅避瘴氣和毒蟲，你帶著。”

明珠接過香囊，香囊上刻著粟特特有的花紋，散發著淡淡的清香，與周圍的腥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她也從懷里掏出一塊玉佩，玉佩是用天琴的邊角料做的，泛著淡淡的藍光：“這是我用天琴桃木做的玉佩，能感應到靈脈的異動，你帶著，要是銅鼓灘有靈脈異常，它會提醒你?！?

宇文修接過玉佩，貼身收好，目光緊緊鎖住她的眼睛：“到了麼教祭壇，先觀察情況，別貿然進去。紅鸞要是對你動手，就用竹牌和香囊防身，記得我會感應到你的琴音。”

“我知道了，你也一樣，銅鼓灘的江水可能有問題，別輕易下水?！泵髦榈穆曇粲行┌l澀，明明只是暫時分開，卻像是要分別很久似的。

宇文修點點頭，轉身就要往銅鼓灘的方向走，又突然停下，回頭看了她一眼，像是想說什么，最終卻只是說了句“保重”，便大步走進了霧中，銀槍的金光很快便成了霧中的一個小點。

明珠站在原地，看著那個小點消失，才轉身往麼教祭壇的方向走去。她摸了摸腰間的竹牌和香囊，又看了看懷中的天琴，深吸一口氣——三魂石就在前方，靈脈的安危系在他們身上，她不能退縮。

可就在她剛踏入通往麼教祭壇的路時，身后突然傳來一陣細微的震動，她回頭看去，只見那株桃木樹的靈脈圖上，麼教祭壇的光點突然暗了一下，緊接著便泛起了詭異的黑色，像是有什么東西正在污染那里的靈脈。

“不好！”明珠心中一緊，難道國師的人已經先到了麼教祭壇？她加快腳步，天琴的藍光變得愈發明亮，琴箱里傳來急促的“嗡嗡”聲，像是在預警著前方的危險。

霧中的紫色花朵散發的腥氣越來越濃，藤蔓也開始不安地擺動，像是在歡迎獵物的到來。明珠握緊天琴，指尖按在月魄弦上，隨時準備奏響《喚山謠》——她知道，一場新的戰斗，已經在麼教祭壇等著她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