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隱寨的夜,總是來得比山下早些。
顏小滿斜倚在雪狐毛交椅上,一手拎著酒壇,一手抓著半只烤得焦香的野兔腿。寨中大廳里,火把噼啪作響,將她的影子拉得老長。
“大當家,您這酒量可真是越來越好了。“周既明瞇著眼笑道。
“去去去,不要給我拍馬屁!”
“報!“一個瘦弱的身影沖進大廳,打斷了她的話語。
“大當家!剛才小的們巡山時撿了個……人……“
“哦?帶上來!我看什么人竟然敢上我霧隱山!”
很快,沈昭(沈知禹)在一群人圍觀中被帶了上來!
顏小滿在昏暗的燈光中瞇著眼緩緩地走向他,屋內的燭火為他鍍上柔金輪廓。
“這位公子長的溫潤如玉,怎會來此我霧隱寨,不知有何貴干?“顏小滿玩味的說著。
那人緩緩抬頭,眉眼溫潤。
“在下沈昭,路上被人搶劫追殺淪落至此,不小心誤闖了寨子,若多有得罪,還望海涵。“沈昭(沈知禹)聲音低沉沙啞。
話音剛落,他的身體突然一晃,衣服下滲出暗紅的血跡。顏小滿這才注意到,他受了劍傷。
“你受傷了?“
沈昭(沈知禹)勉強扯了扯嘴角,話還沒到口中,便突然劇烈咳嗽起來,一口鮮血噴在胸前。
“來人扶他進去!給他上藥!“
霧隱山外的樹上,顧巖和幾個暗衛隱藏在黑處,手持遠鏡吐槽道:“沒想到啊!沒想到啊!大人這演技滴水不漏……我等佩服!”
簡陋的小屋內,山寨的老郎中正為沈昭處理傷口。顏小滿抱臂站在一旁看著。
“大當家,“老郎中擦了擦額頭的汗,“這位公子的傷老朽已經處理好了,休息幾日便可恢復。“
沈昭(沈知禹)緊閉雙眼,躺在床榻上。
顏小滿點點頭,揮手讓老郎中退下,屋內只剩下她和昏迷中的沈昭(沈知禹)。她走近床榻,俯視著這個男人,即使昏迷中也透著一股不容侵犯的氣勢。
她想了解他到底是誰?真的如他所講只是一個被人追殺至此的普通人?顏小滿伸手便搜他的衣物,結果毫無所獲。
木門“吱呀“一聲關上,顏小滿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床榻上,沈昭(沈知禹)倏然地睜開了眼睛,眼眸清明銳利,哪有半分方才的虛弱。
“雖已入得虎穴,但狼群環伺,想要得到他們信任還需要點時間。”沈昭(沈知禹)心想。
“大當家!你說這個人來路不明……莫不是細作?實在不行給他敲暈了扔出去一了百了……”周既明比劃著說。
“他現在受著傷,等傷好了再說,先探探他的底細。”顏小滿放下手中的茶盞,目光平靜地望向周既明。
沈昭(沈知禹)格外的勤勞,每日天還沒亮就起身,在寨子里忙前忙后,幫忙劈柴、挑水。
有時也會和周既明他們一起去寨子外幫扶村民,那里也有很多被霧隱寨收留的孤兒,他有時候甚至還教孩子們識字,陪他們做游戲。
顏小滿看著在院里勞作的沈昭,不禁問道:“沈公子,你的傷怎么樣了?”
沈昭笑了笑道:“已無大礙。”
“沈公子,你傷好了準備去哪?”
“在下冒昧請求留在這里,還望您能應允!”沈昭(沈知禹)抱拳道。
“留在這里?我這里有什么好的?打打殺殺、吃了上頓沒下頓的,而且我們這些人都是孤身一人,也沒個牽掛。”
“我聽既明大哥說了,你們做的是劫富濟貧的好事!既然是好事加我一個也不多!”
“這個周既明,嘴巴也沒個把門的,白跟他說了。”顏小滿小聲嘀咕著。
“你既然想留就留下吧,以后想走隨時可以走!”
顏小滿說完便轉身走了,沈昭(沈知禹)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
“大當家的,你真讓他留下來!”
“那怎么辦呢?你不是給人家都說了?劫富濟貧的好事!!!”顏小滿陰陽怪氣。
“嘿嘿~我一時說激動了,漏了嘴。”周既明一臉的諂媚。
“據我這么多天觀察,我是真沒看出他哪點不對?也許他真的就是個普通人吧!”
夜晚的霧隱寨,霧氣籠罩在整個山,抬頭望去全是星子布滿整個夜空,唯獨沒有月亮。寨子中央的火塘留下一堆燒完后還暗紅的炭,還有幾個喝醉的歪在木欄邊,酒杯滾落在地,鼾聲低低地起伏。
沈昭(沈知禹)從屋內躡手躡腳走了出來,看四下無人,憑借著高超的武功,不留聲的一個旋轉消失在黑暗處。借助著他近些時日的打探,他知道這一抹有一個地窖,就是不知道具體位置。
約莫一刻鐘后,沈昭(沈知禹)發現有一個屋子窗戶邊的草地上擺放的石頭有些奇怪,其中有一個比較小的看起來更加奇怪,他剛想用手去碰,卻突然發現有水聲。
沈昭(沈知禹)緊貼在屋子邊,仰頭發現是屋里發出來的,他輕輕的推開窗戶的一條縫,看到顏小滿穿著一襲白色素衣,頭發自然而然的散在身后明顯是剛沐浴完。
“沒想到顏小滿居然是個女子,怪不得總覺得她的樣貌在男子中有些許不同”沈昭(沈知禹)有些吃驚,在他意料之外。
他把窗戶慢慢的放下,回到了房中。既然地窖已經大概確定了方位,那就挑個合適的時間再繼續前去。
沈昭(沈知禹)仿佛已經和霧隱寨成為了一家人,每天和他們一起巡山、喝酒、吃肉、聊八卦!這樣的日子其實他還真有點向往,自由自在,不用被朝堂牽制。
在霧隱山的這段日子,雖說不長,可他感覺出整個霧隱寨的人不像外界傳說那樣,他們很善良,雖然他們干的這些劫鏢不是特別的正當,但是他們把值錢的都分給了窮苦百姓,只是方式是有些不對。自從知道顏小滿是女子后,慢慢的他對她也有了些改變。
還有一點就是,來了這么久,他并沒有看到宋津年,或許他根本不在這,而是被人誤導識錯了方向。
正思考著,顏小滿走了過來。
“沈公子,我要去寨子上的村民那里,一起去嗎?聽說那邊的孩子很喜歡你。”
“好,我正好還給他們帶了好玩的!”
寨外距離這也不遠,等到了地點,一群孩子便簇擁了過來,孩子的世界總是那么的天真。
顏小滿看著沈昭(沈知禹)和孩子們一起玩的畫面,棱角分明的側臉,笑起來分明不是個冷酷的人,不知道為什么整天面無表情。
霧隱山外樹上的顧巖和其他暗衛一臉懵懵的看著他們平時冷峻孤傲雷厲風行的沈大人居然和孩子們打成一片,活脫脫的換了個人似的,難道這就是大人說的打入敵人內部,沒想到連性格都變了,那大人還知道他自己此行的目的嗎?顧巖一臉不可置信的扶額嘆氣。
在日久的生活中,沈昭(沈知禹)對這顏小滿也產生了不一樣的變化,她不同于京城那些皇親貴族官宦家的小姐,出去逛街有丫鬟跟隨,吃穿住行皆是上等,毫無憂愁。而她,則是個內心很細膩的人,從來沒有抱怨過生活對她的不公,每日都是迎著朝陽,勇敢自信的生活。對于他這個不近女色的人來說,顏小滿是第一個讓他有了放在心里保護她的欲望。
其實,顏小滿也有點兒喜歡沈昭(沈知禹),畢竟她活了這么多年,這是她第一個覺得人怎么可以這么帥。是的,沈昭(沈知禹)長得很好看,不是那種浮于表面的俊朗,而是骨子里透出的矜貴與冷傲。
他眉梢如劍,眼似寒星,輪廓分明得像是工筆勾勒出來的,偏又帶著幾分凌厲的壓迫感,薄唇微抿時,整個人便如一把未出鞘的劍。可偏偏他一笑,眼尾微微上揚,那股疏離感便驟然化開,像是冬雪初融,讓人猝不及防地心跳漏了一拍。
顏小滿每次見他,都忍不住多看兩眼,卻又怕被他發現,只好裝作不經意地瞥過去,然后再迅速收回視線。
她心里暗罵自己沒出息,活了這么多年,什么世面沒見過?偏偏在他面前,像個沒見過世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