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沒事吧？”秋生扶著董小玉微涼卻柔軟的肩頭，聲音都帶上了幾分他自己都沒察覺的緊張。

這手感...也太好了點！

“我、我好驚……”董小玉靠得更近了些，睫毛像受驚的蝶翅輕顫，吐氣如蘭，“腿都軟了……”

“別怕，有我在！”秋生豪氣陡生，胸膛一挺，“你家遠不？要不...我送你？”心跳卻偷偷加了速。

“就在...前頭不遠。”董小玉柔柔一指，身子仿佛沒骨頭似的又貼緊了幾分，“拐個彎兒就到……”

月色下，二人身影交疊。不消片刻，果然拐進了一處清幽雅致的小院兒。

秋生半扶半抱地將董小玉“挪”進正屋，眼睛迅速四下掃射——空蕩蕩，靜悄悄，一股淡淡的、說不清的香氣縈繞。

“咳...你家...就你一人？”秋生喉嚨有點干，暗戳戳地搓了搓指尖殘留的滑膩觸感。

“嗯吶...爹娘都在省城，”董小玉抬眼，眸子里像浸了水，“這宅子...就留我一個孤女守著……”

“一個...孤女？！”秋生腦子里“嗡”地一聲，一股夾雜著竊喜和某種危險預感的電流瞬間躥遍全身！老天爺！這、這不是月老牽線，是月老直接把我往這兒拽啊？！

董小玉適時垂首，唇邊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聲音怯怯的像小貓撓心：“今夜多虧了恩公……這份大恩，小女子真不知該如何報答才好……”

來了！秋生心頭一蕩，幾乎不過腦子，那套“江湖經驗”就溜了出來：

“嗐！這報答嘛…”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裝作風月老手，“男～女～之～間…不就那點子章程？古人怎么說來著？”他夸張地一拍腦袋，“對！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尾音拖得意味深長，眼睛賊亮地瞟著對方。

董小玉輕輕“呀”了一聲，粉頰飛霞，貝齒咬住下唇，眼波勾魂攝魄地往上一撩：

“恩公的意思……是想讓奴家……以身相許么？”

轟！這話跟個直球砸中秋生腦門。剛才還叭叭說個不停的他，臉皮“騰”地燒了起來，舌頭瞬間打了結：“咳…那…這個嘛……嘿嘿…那個…其實也…也不是非得…”話都說不圓乎了！

“恩公稍等……”董小玉水蛇腰一扭，娉娉婷婷地起身，像朵飄忽的云，移向了繡著牡丹的屏風后。

窸窸窣窣……

一件、又一件……薄如蟬翼的輕紗衣裙，像凋零的花瓣，無聲地、一件件搭上了屏風的邊沿。

秋生盯著那越來越稀疏的屏風剪影，口干舌燥，小心臟“砰砰砰”快從嗓子眼里蹦出來！

可下一瞬，一股涼氣毫無預兆地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哪有正經姑娘家上來就…就這樣的？！這順暢得簡直像戲臺上排好的本子！

一個大字，帶著冰碴，“噗通”砸進他滾燙的腦海里——

鬼？！！！

秋生后脖子上的汗毛，“唰”地全豎起來了！一股寒意，瞬間壓倒了所有旖旎遐思。

就在秋生轉身拔腳想溜時——

嘩啦！！！

一道慘白的閃電撕破夜空！緊接著炸雷轟頂！

嘩——

豆大的雨點像倒豆子似的砸了下來，瞬間澆了秋生一個透心涼！

秋生呆立在門檻外，愣愣看著眼前的雨幕，濕漉漉的頭發緊貼額頭，衣服緊緊黏在身上，要多狼狽有多狼狽。他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心里直犯嘀咕：“靠！賊老天！你這是……非要留我在這兒過夜？”

就在這時，一縷熟悉的幽香伴著溫軟的聲音飄來：

“公子……”

秋生回頭，只見董小玉不知何時已倚在門邊。

她赤著雪白的雙足，松松垮垮的粉色睡袍只隨意系著腰帶，露出纖細的鎖骨，濕漉漉的長發有幾縷黏在瓷白的脖頸上。她纖指拈著一個小巧的白瓷酒杯，眼波流轉，似有無限柔情纏繞。

“風雨這么大，出去怕是要染上風寒呢……”她將那杯散發著誘人甜香的酒液輕輕遞向秋生，櫻唇微啟，聲音柔得像要滴出水來：

“不如……進來暖暖身子，先飲一杯薄酒，壓壓驚？”

酒香混合著她身上那股奇異的幽香，絲絲縷縷鉆進鼻孔，撓得秋生心頭發癢。

“這鬼天氣……喝一杯驅驅寒也好。”秋生給自己找了個蹩腳卻順理成章的理由，心里打著小算盤，“順便……正好探探這美人兒的底！”

他一咬牙，轉身又鉆進了那暖意融融、香氣襲人的屋子。

冰涼的瓷杯入手。

秋生仰頭，杯中那琥珀色的液體滑入喉間——

火辣！甘甜！

一股暖流直沖肺腑！

可就在暖意涌起的剎那……

嗡！

天旋地轉！

手中的酒杯“啪嗒”一聲跌落在地毯上。

秋生整個人僵在原地，目光變得呆滯癡傻，腦子里仿佛塞進了一團濃得化不開的霧。

董小玉倚在門邊，任夜風拂過頰邊，幾縷青絲如墨痕般悄然滑落。

她唇角微翹，眸光流轉間似盛著一汪清泉，被風驚擾，泛起粼粼波光——那眼里的瀲滟，像細碎星子墜入了深潭。

秋生放下酒杯，杯底碰撞桌案的輕響，在驟然安靜下來的空氣里顯得格外清晰。

他站起身，腳步帶著一絲被酒意浸染的遲滯，一步步朝那片氤氳著暗香的燈火走去……

燈影纏綿，將他們交疊的身影長長拖曳在粉壁上。

空氣中，一種無言的張力悄然彌漫開來。

……

第二天一大早，秋風掃落葉，秋生飄進院。

林逸叼著半根油條，瞅見秋生踩著棉花似的步子晃來，眼下兩團烏青活像只熊貓。

“嚯！秋生你這是凌波微步精進了？”林逸油條一指他脖頸，“紅艷艷的梅花印子，哪位姑娘的口脂這么野啊？”

秋生一個激靈捂住脖子，活像被踩了尾巴的貓：“蚊子！毒蚊子咬的！”

“哦~”林逸拖長調子猛吸鼻子，“毒蚊子還噴晚香玉胭脂？這蚊子怕不是姓董？”

眼見秋生臉唰地慘白，林逸湊近耳根陰惻惻道：“印堂青氣纏頸紋，腳跟飄忽陽氣損——昨夜給你暖被窩那位…”他突然捏響指節咔噠一聲：“骨縫里都滲著陰氣吧？”

“我沒！我不懂！你胡說！”秋生嚇得瘋狂搓脖子，紅印子越擦越艷，活像蹭了朱砂。

林逸甩著豆漿袋揚長而去，笑聲順著秋風飄回來：

“秋生，你就自求多福吧！師父的桃木劍可專治這種艷~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