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街區的硝煙尚未散盡，帶著硝煙的焦糊味在空氣中彌漫，混雜著雨水沖刷過的泥土腥氣，形成一種怪異的酸腐氣息。墨綠色的霧氣像被打散的棉絮，在晨光中緩緩升騰，邊緣泛著詭異的紫暈，如同被打翻的調色盤。陳宇蹲在下水道井口旁，膝蓋上的軍褲沾染著昨夜戰斗留下的墨綠污漬，指尖懸在那片仍在冒著熱氣的腐蝕痕跡上方，約一厘米的距離，能感受到殘留的黑暗能量像細小的針，正試圖鉆進皮膚，帶來一陣輕微的刺痛感，仿佛有無數只螞蟻在爬，順著血管往心臟鉆去。“檢測到未知的意識波動。”林薇的聲音帶著電流的雜音從臨時通訊器傳來，斷斷續續，像信號不良的收音機，每個字節都在顫抖。她正跪在巷口拆解報廢的檢測儀，膝蓋下的地面沾著墨綠色的污漬，已凝固成硬殼，指甲縫里還沾著黑色的粉末，那是被腐蝕的儀器殘骸，指尖劃過屏幕時留下淡淡的灰痕，“這些能量粒子里藏著碎片化的指令，像是……‘找到意識錨點’，每個字都帶著冰冷的殺意，像淬了毒的匕首。”老兵用地質錘撬開變形的井蓋，錘頭與金屬碰撞的火花在霧中炸開，像轉瞬即逝的煙花，短暫照亮井內翻滾的墨綠色光流，光流中隱約能看到細小的黑色顆粒在浮動，像懸浮的煤渣，隨著光流緩慢旋轉。“意識錨點是記憶總庫的能量樞紐。”他往井里扔了塊能量晶體，晶體觸發光流的瞬間，井壁突然浮現出詭異的符號，符號邊緣閃爍著紅光，如同活物的血管在搏動，“三十年前艾倫在日志里畫過類似的標記，說是用來封鎖失控意識的，當時我還以為只是隨手涂鴉，現在看來……”陳宇突然拽住正要探頭查看的老兵，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手背的青筋像蚯蚓般凸顯出來，幾乎要撐破皮膚。就在剛才，覺醒者的意識流像被巨石砸中的湖面，劇烈震蕩中浮現出一幅畫面——記憶總庫的穹頂之下，一個穿著白色長袍的背影正將手按在能量球體上，袍角的花紋與井壁符號一模一樣，連紋路的粗細都分毫不差，仿佛用同一把刻刀雕琢而成。“是流放意識的操控者。”陳宇的聲音在霧氣中發顫，帶著難以抑制的震驚，尾音幾乎要破音，他想起那些被黑暗能量腐蝕的建筑，護盾上的裂紋走向竟與袍角花紋完美吻合，像有人用圓規畫過一樣，連最細微的轉折角度都絲毫不差，“它在利用殘余能量繪制地圖，目標是徹底摧毀記憶總庫的防御，就像在拆解一座堅固的堡壘，從內部敲碎每一塊磚石。”凈化者成員送來的備用檢測儀突然發出尖銳的警報，“嘀嘀嘀”的聲音刺破了小巷的寂靜，像救護車急促的鳴笛，屏幕上跳動的紅色光點正沿著下水道網絡快速移動，像一群遷徙的毒蟻，密密麻麻爬滿整個屏幕，讓人頭皮發麻，后頸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林薇放大其中一個光點的軌跡，手指在屏幕上滑動，留下淡淡的水痕，發現它最終停留在城市檔案館的地下儲藏室——那里存放著艾倫遺留的地質樣本，是三十年前的珍貴資料，每塊巖石都標注著精確的采集坐標。檔案館的鐵門已被墨綠色的粘液腐蝕出大洞，直徑約半米，金屬邊緣像融化的蠟燭般下垂，滴著粘稠的液體，發出“嗒嗒”的聲響，在地面匯成一灘小小的墨綠水洼，水面還在微微起伏。陳宇推開虛掩的門，門軸發出“嘎吱”的呻吟，仿佛不堪重負的老人在咳嗽，一股混合著塵埃與鐵銹的氣息撲面而來，嗆得他忍不住咳嗽，胸腔里傳來陣陣悶痛。儲藏室的金屬架東倒西歪，有的斷了腿斜倚在墻上，有的歪在一邊壓著破碎的樣本盒，三十年前的地質樣本碎了一地，紫色的巖石粉末在地面拼出扭曲的符號，每個符號都像一張痛苦掙扎的臉，嘴角咧開詭異的弧度。“它們在尋找意識核心的碎片。”林薇蹲在碎樣本旁，膝蓋壓著一塊破碎的樣本盒，塑料邊緣在褲腿上留下深深的壓痕，她用鑷子夾起一塊沾著粘液的巖石，巖石表面的光紋正在快速消退，像即將熄滅的火焰，最后一點微光在鑷子尖端閃爍后徹底湮滅，“這些樣本里藏著核心碎片的能量印記，就像……指引方向的羅盤，能精準定位碎片的位置，誤差不會超過三米。”突然，墻角的陰影里傳來“咔噠”聲，像骨骼摩擦的脆響，在寂靜的儲藏室里格外清晰，回音在墻壁間反彈，形成多重疊影。陳宇轉身的瞬間，一道墨綠色的身影從天花板墜落，帶起一陣腥風，光霧凝聚的手指擦著他的耳畔劃過，距離不到一厘米，耳廓能感受到那股刺骨的寒意，帶起的腥風里能聞到腐爛的氣息，像變質的肉混合著臭水溝的餿味，讓人胃里翻江倒海，差點吐出隔夜的食物。這只人形生物比巷子里遇到的更加凝實，輪廓清晰了許多，甚至能看到光霧下類似肌肉紋理的脈絡，胸口處有塊跳動的紅色光團，像被包裹的心臟，每一次跳動都散發著邪惡的氣息，讓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粘稠。它張開嘴，露出細密的尖牙，牙齒上還沾著墨綠色的粘液，滴落時在地面腐蝕出細小的坑洞，嘶吼聲中夾雜著清晰的話語：“意識錨點……必須摧毀……”聲音嘶啞，像砂紙摩擦木頭，每個字都帶著令人牙酸的摩擦音。老兵的地質錘帶著金色的光弧砸向生物后背，光弧在空氣中留下一道殘影，如同流星劃過夜空，錘頭嵌入光霧的瞬間，生物突然分裂成數道墨綠色的支流，像斷開的鎖鏈四散飛濺，速度快得讓人眼花繚亂，只能看到一道道模糊的墨綠影子。其中一道支流撞在金屬架上，架子發出“哐當”的巨響，上面的地質樣本盒瞬間炸開，“砰”的一聲，紫色粉末在空氣中化作光粒，像閃爍的星星，與支流融合成更大的身影，比之前大了約三分之一，胸口的紅光也變得更加刺眼。“它能吸收核心碎片的能量。”林薇舉著備用檢測儀邊退邊喊，腳步踉蹌，幾次差點被地上的碎石絆倒，屏幕上的能量讀數已突破臨界值，紅色的數字像跳動的火焰，刺眼奪目，“這些樣本是艾倫設下的陷阱，故意泄露印記引它現身！他早就預料到會有這么一天，連我們的應對方法都算計好了！”陳宇突然想起記憶總庫的能量球體，那些未來畫面里被黑暗能量吞噬的星軌，此刻正與儲藏室的光粒軌跡重疊，像兩張完全重合的地圖，連星辰的位置都分毫不差。他拽起林薇沖向地下儲藏室的深處，那里的墻壁上還保留著艾倫繪制的能量脈絡圖，紙張已泛黃發脆，邊緣卷曲如枯葉，圖中用紅筆標注的弱點，正是人形生物胸口光團的位置，連大小都驚人地一致，像用圓規測量過的標準。“用共生能量攻擊它的核心！”陳宇抽出能量匕首劃破掌心，鮮血瞬間涌出，順著指縫往下滴，金色的血液滴在脈絡圖上，圖中紋路瞬間亮起，像蘇醒的血管，發出溫暖的光芒，將整個儲藏室映照成金色，“艾倫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他把克制方法藏在了墻壁里，這是他留給我們的希望，像黑夜里的燈塔。”老兵將地質錘插入墻壁的能量節點，錘頭的晶體碎屑與金色血液產生共鳴，發出“嗡”的一聲低鳴，震得人耳膜發麻，儲藏室的地面突然裂開，縫隙從節點處向四周擴散，像蛛網般蔓延，涌出的共生能量像金色的潮水，將所有墨綠色支流包裹其中，金色與墨綠形成鮮明的對比，像一幅色彩強烈的油畫。人形生物發出痛苦的嘶吼，聲音尖銳刺耳，仿佛玻璃被碾碎的聲音，光霧構成的身體在金潮中不斷收縮，像被擠壓的海綿，胸口的紅色光團逐漸黯淡，光芒越來越微弱，最后變成一點猩紅。就在它即將消散的瞬間，一道白色的身影突然從光團中沖出，速度快如閃電，留下一道殘影，袍角的花紋在金潮中發出刺目的光，讓人睜不開眼，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光暈。陳宇看清那張臉的剎那，意識流徹底凍結——那是艾倫?凱斯年輕時的模樣，金發碧眼，鼻梁高挺，只是眼睛里涌動著與墨綠色光流相同的瘋狂，瞳孔里布滿血絲，像失去了理智的野獸。“原來操控者是艾倫的意識殘影。”老兵的地質錘哐當落地，砸在金屬地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在寂靜的儲藏室里回蕩，他想起日志最后那頁被撕掉的紙，邊緣參差不齊，像是被人用力扯掉的，還留著扭曲的紙纖維，“他當年為了封印流放意識，把自己的部分意識當作了錨點，現在……被黑暗能量徹底吞噬了，成了自己曾經最痛恨的東西，這簡直是命運的嘲弄。”白色身影在金潮中發出凄厲的笑聲，笑聲在儲藏室里回蕩，像無數根鋼針刺向耳膜，讓人不寒而栗，袍角化作無數光絲鉆進墻壁的裂縫，像鉆入泥土的蚯蚓，消失在磚石深處：“你們阻止不了的，記憶總庫的防御已被我瓦解，三天后，整個城市都會成為黑暗的養料……你們所有的努力都將白費，所有的犧牲都毫無意義！”聲音消散的瞬間，儲藏室的墻壁開始滲出墨綠色的粘液，像汗液一樣從毛孔中滲出，順著磚石的縫隙緩緩流淌，艾倫的殘影像墨滴入水中，在粘液里暈開越來越大的陰影，所過之處，墻壁都被腐蝕出細小的孔洞，孔洞里還在不斷涌出黑色的粉末。陳宇看著那些陰影爬上地質樣本的碎片，突然明白這不是結束，而是更深層陰謀的開始——艾倫的意識殘影正在用自己的記憶，為流放意識開辟通往記憶總庫的捷徑，像在鋪設一條死亡之路，每塊磚石都標記著毀滅的坐標。林薇的備用檢測儀突然彈出一段加密信息，屏幕閃爍著綠色的光芒，像暗夜里的指示燈，解密后顯示的是艾倫日志的最后一頁，紙張邊緣帶著燒焦的痕跡，黑色的炭痕勾勒出紙張的輪廓，上面畫著一個由共生能量構成的逆向封印陣，陣眼標注著三個字：光河心，字跡有力，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筆尖劃破紙面的痕跡清晰可見。“光河的源頭在記憶總庫的地下。”陳宇望著儲藏室外逐漸濃郁的霧氣，霧氣已經濃得化不開，像粘稠的牛奶，握緊了掌心的金色血液，血液在掌心凝固成細小的晶體，折射著微弱的光芒，“我們必須在三天內找到光河心，否則……”他沒說下去，但每個人都知道，等待這座城市的將是比末日更徹底的毀滅，連一絲痕跡都不會留下，仿佛從未存在過。晨光終于穿透第七街區的霧氣，像一把金色的利劍劃破黑暗，在地面投下狹長的光斑，照在檔案館斑駁的墻面上，那些被腐蝕的痕跡在陽光下竟組成了艾倫年輕時的輪廓，眼角的紋路、嘴角的弧度都栩栩如生，像一個無聲的嘲諷，刻在城市的心臟位置，讓人心中五味雜陳，既有憤怒，又有惋惜，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