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玄璃穿過那片參天古林，眼前景象令他這位活了九萬年的妖尊也不禁側目——地平線上矗立著一座由黑曜石與青銅構筑的雄城，城墻高達千丈，垛口處鑲嵌著發光的晶石，將午后的陽光折射成斑斕的彩流。城門上方懸掛著巨大的獸骨圖騰，雕刻著獅頭、狼首與鷹翼，在風中發出低沉的嗡鳴。

“卡爾塔……”玄璃望著城門上方的青銅銘牌，指尖拂過殘留的能量波動。這不是靈氣，也非妖力，而是一種更暴烈、更具侵略性的力量，仿佛蘊藏著火焰與雷霆的咆哮。

他收斂了周身殘存的妖氣，將斷去六條的狐尾隱入衣袍，僅剩的三條輕輕掃過地面。玄靈戰衣已化作最普通的青衫，封靈劍藏于袖中，唯有幻雷翅斷裂處的雷光偶爾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紫芒。

剛靠近城門，兩名手持巨斧的守衛便攔住了他。這是兩名獅人，頭顱是威風凜凜的雄獅模樣，金色鬃毛如火焰般披散，身軀覆蓋著細密的金色鱗片，腰間獸皮裙下露出肌肉虬結的雙腿。

“停下，陌生的狐族！”左側獅人甕聲喝道，巨斧在手中轉了個圈，斧刃映出玄璃俊美卻略顯蒼白的臉，“你的氣息很奇怪，到底從何而來？”

狐族？玄璃微怔，隨即明白過來。自己化形后的狐耳與尾尖尚未完全收斂，在這些半人半獸的生靈眼中，竟成了同類。他心念電轉，含糊道：“遠游的獨行者，路過貴地。”

右側獅人嗅了嗅鼻子，突然咧嘴一笑，露出鋒利的獠牙：“這是…雷霆的味道？有趣的家伙。進去吧，別惹事。”

城門緩緩開啟，露出城內景象。青石鋪就的街道寬闊如廣場，兩旁是石砌的尖頂房屋，窗臺上擺放著發光的植物與風干的獸骨。街上行人摩肩接踵，形態各異——虎頭人扛著巨大的木箱，兔耳少女提著裝滿漿果的藤籃，鷹首人展開翅膀從頭頂掠過，還有渾身覆蓋著巖石鎧甲的矮人在路邊敲打鐵器，火星濺落在他們的胡須上。

玄璃走在人群中，感受著無數道好奇的目光。這些“獸族”的氣息與莽蒼大陸的妖族截然不同，他們體內的力量更貼近大地與元素，卻缺少妖族那種與生俱來的神通變化。

“新鮮的月光草！剛從迷霧森林采的！”

“獸人戰士的鍛造坊，今日打七折！”

喧囂聲中，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在身邊響起：“請問……您是第一次來這里嘛？”

玄璃轉頭，看到一個身高只到他腰間的兔耳少女。她有著雪白的絨毛耳朵和同樣毛茸茸的短尾巴，穿著粗布連衣裙，懷里抱著一個裝滿草藥的木筐，琥珀色的眼睛正好奇地打量著他。

“是的”玄璃淡淡道。

少女立刻露出友善的笑容，露出兩顆小小的門牙：“我叫莉莉，是城里的草藥學徒。卡爾塔很大，但我熟得很！您要去哪里？我可以給您做向導！只要您3個貝滋…”

沒等莉莉說完，天空突然暗了下來。

“嗷——！”

凄厲的龍吟劃破長空，數十道黑影從云層中俯沖而下，展開的膜翼遮蔽了陽光。那是些長著蝙蝠翅膀的黑色巨龍，鱗片閃爍著金屬光澤，口中滴落的涎水落在地上，瞬間腐蝕出滋滋作響的坑洞。

“是魔龍！”街上的獸人發出驚呼，紛紛四散奔逃。獅人守衛舉起巨斧怒吼著組成防線，鷹首人騰空而起，卻被魔龍噴出的黑色火焰瞬間燒成灰燼。

“快躲起來！”莉莉臉色煞白，拉著玄璃想往旁邊的石屋跑。

但一頭體型格外龐大的魔龍已注意到他們，腥臭的風撲面而來，它張開巨口，黑色的火焰如瀑布般傾瀉而下。莉莉嚇得閉上了眼睛，卻遲遲沒感受到灼燒的痛苦。

她睜開眼，看到身旁的青衫男子不知何時已擋在她身前。他右手握著一柄古樸長劍，劍身在陽光下泛著蒼青色的流光，正是那道火焰落下的瞬間，長劍劃出一道圓弧，竟將所有黑火都卷入一個無形的漩渦。

“封靈定界。”玄璃低聲道，聲音里帶著一絲疲憊，卻更顯冰冷。

魔龍顯然沒料到這看似孱弱的狐人竟有如此本事，憤怒地咆哮著俯沖下來，利爪帶著撕裂空氣的銳嘯抓向玄璃。

玄璃眼神一凝，背后幻雷翅驟然展開，殘破的翅翼上雷光爆閃。他的身影在原地留下一道殘影，下一刻已出現在魔龍頭頂。

“孽畜。”

封靈劍青光暴漲，玄璃手腕翻轉，長劍如靈蛇般刺入魔龍頭顱上的鱗片縫隙。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只有一聲短促的悲鳴，那頭足以讓獅人守衛束手無策的魔龍，龐大的身軀竟如斷了線的風箏般墜落，砸在空地上激起漫天煙塵。

一劍秒殺？！

幸存的獸人都看呆了，連天空中盤旋的其他魔龍也愣了片刻。

玄璃卻沒停手。他催動幻雷翅在低空疾飛，青衫在風中獵獵作響。封靈劍每一次揮動，都有一頭魔龍慘叫著墜落——有的被劍光斬斷翅膀，有的被劍氣洞穿心臟，最龐大的一頭魔龍試圖噴出黑火反擊，卻被玄璃用玄靈戰衣硬扛下來，反手一劍從它張開的巨口刺入，直穿顱頂。

莉莉站在石屋門口，捂著嘴瞪大了眼睛。她看到那個狐人，在數十頭魔龍中穿梭如鬼魅，青色劍光所過之處，黑色的血液如雨般灑落。他的動作算不上有多剛猛，卻精準得可怕，每一劍都刺在魔龍最脆弱的地方，仿佛這些恐怖的怪物在他眼中只是些待宰的羔羊。

盞茶功夫后，最后一頭魔龍被封靈劍釘死在城墻上。

玄璃落在地上，青衫已被黑血染紅，肩頭的舊傷在急促的喘息中隱隱作痛。他拄著劍，看著城墻上鑲嵌的魔龍尸體，以及那些目瞪口呆的獸人，緩緩收起了封靈劍。

死一般的寂靜過后，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勝利了！”

整個卡爾塔瞬間爆發出震天的歡呼。獅人守衛扔下巨斧，單膝跪地錘擊胸口；虎頭人扛起玄璃拋向空中；鷹首人在空中組成編隊，發出崇敬的嘶鳴。

莉莉抱著草藥筐跑過來，仰著頭看著被人群簇擁的玄璃，琥珀色的眼睛里閃爍著星星：“您……您太厲害了！”

玄璃被放下時，正好對上少女亮晶晶的目光。他微微一怔，九萬年來經歷過無數大戰，卻從未被如此純粹的崇拜注視過。他下意識地想拂去她臉頰上沾著的灰塵，手伸到一半又停住，轉而道：“你沒事就好。”

“我叫莉莉·安波羅斯！”少女再次介紹自己，這次聲音響亮了許多，“您叫什么名字？”

“玄璃。”

“玄璃大人！”旁邊的獅人守衛甕聲甕氣地說，他正是之前盤問玄璃的那名守衛，此刻眼神里滿是敬畏，“您是卡爾塔的英雄！城主大人一定會重謝您的！”

夕陽西下，將卡爾塔的黑曜石城墻染成溫暖的橘紅色。玄璃跟著莉莉走向城中心的議事廳，街道兩旁的獸人紛紛向他鞠躬致敬。他看著那些形態各異卻同樣真誠的面孔，又看了看身邊蹦蹦跳跳、不時回頭對他露出笑容的兔耳少女，心中那片因穿越而異鄉漂泊的荒蕪，似乎悄然滋生出了一絲異樣的情愫。

這一刻，他竟有種如同回歸妖族的歸屬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