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之后,你胡亂地撒了幾個謊來應對父親的盤問,隨后便像逃一般的躲回了自己的房間。
雖然是這具身體名義上的父親,但畢竟你只是個外來人口,真正和他面對面的時候還是不由得感覺有些心虛和尷尬。
你脫力地躺在柔軟的床上,盯著天花板發呆。
在腦子里回顧了一遍今天和顧見山相處的點點滴滴,你思考了半晌,將系統叫了出來。
“系統,顧見山的命運注定會變成原著寫的那樣嗎?”
系統:“根據宿主不同的行為,世界線也會相應的產生變化哦。”
“也就是說,我的行為能產生一定的蝴蝶效應?”
系統:“可以這么理解。”
得到系統肯定的回答,你松了口氣,心里懸著的一塊大石頭總算是落了地。
你不由得又想起顧見山那雙染著孤寂的雙眸。
你總能在他身上感受到一股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氣息,他就像是游離于這個世界之外一般,冷眼旁觀世間所有丑惡人性,見證世人貪欲妄念之態。
人人都斥他喪盡天良人性泯滅,卻無人知曉他也曾在內心深處記了一瓶代表著“善意”的牛奶數十年,也曾幻想過被愛的滋味,也曾對這個世界抱有渺小但堅定的期待。
他有錯嗎?
他只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他只是將曾經自己在旁人處收到的傷害加倍奉還罷了,但最后卻仍然落得了個無限悲涼的結局。
他的一生孤獨而痛苦,乃至于所有的價值都體現在了襯托男主燦爛而輝煌的形象之時。
他的生命在正義之名的凌遲下草草收尾,但他的一生卻又從未感受到正義的滋味。
你說,多么可笑又諷刺。
“顧見山,你一定、一定會幸福的。”
你將自己蜷縮起來,下巴靠在雙膝之上,望著房間內散著暖光的小夜燈,很小聲地喃喃道。
·
黑沉沉的夜,仿佛無邊的濃墨重重地涂抹天際,散落的星空掙扎著突破夜霧的籠罩,倔強地泛著微弱的光芒。
顧見山獨自一人行走在空寂的街道上,神色晦暗不明。
借著朦朧而深邃的月光,他又想起了你。
腦海中不久前告別時你的笑顏還很清晰,那句“中秋快樂”更是在他的心上重重地落下了一筆。
多久沒聽到過這種不摻雜質的祝福了?
顧見山有些遲鈍地回憶著過去幾年的時光,最后得出了一個結論。
大概從父母雙亡那年開始,他的世界里就已是荒蕪一片了。
你是他見過最奇怪的女人,莫名其妙地對他散發出圣母心就算了,歪理還一堆一堆的。
但在接觸到你亮晶晶的眼神時,他還是鬼使神差地,將自己的名字告訴了你。
心中的罪惡因子在蠢蠢欲動,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你得知他真實面貌后假面崩塌的那一刻。
無數人沖著他這張臉向他示好,卻又在得知關于他的閑言碎語之后神色驟變,將他視若能奪人性命的怪物,又惱羞成怒地將矛頭對準他,試圖用惡毒的話語肆意踐踏他的尊嚴,仿佛這樣,就能洗白他們膚淺而無知的愚昧。
這種瞬間,他見證過太多太多。
至于…期待和愛嗎?
顧見山嗤笑了一聲。
他也曾這么深信不疑過,只是隨著年齡的慢慢增長,他逐漸嘗盡人間百態,到了這種時候,就算想相信,也再也騙不了自己
去相信這種空話了。
他從不相信什么愛。
對他來說,所有愛意最后都會化作尖銳地刺向他心臟的一把尖刀,直到把他傷得鮮血淋漓才罷休。
他的父母嘴上說著愛他,面對生活的壓力卻雙雙選擇自殺,獨留他一人在人間煉獄。
他的舅舅嘴上說著為他好,卻把他當作移動的人形血包,貪婪地從他身上榨取一切可以為他所用的東西。
顧見山在“愛”字頭上栽過太多跟頭,已經不敢再輕易相信他人了。
他在童年之時還會小心翼翼地期待愛的降臨,但在一次次的碰壁與生活對他的羞辱之中,他逐漸長成了如今這副孤僻冷清的模樣。
愛,對他來說,是累贅,是負擔。
只是那女孩說那話時的神情太過認真,以至于,顧見山這種從不會被外人輕易動搖的人,也曾有過片刻的恍惚。
想著,也許愛與期待這兩個陌生的詞語,確實在他身上真切地存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