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匆匆忙忙地從便利店買了一個面包，又問店員要了一杯熱水，在系統的指引下手忙腳亂地回到了那條小巷。

顧見山依舊是那副蒼白脆弱的模樣，微闔著眼靠在水泥墻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明明是寒冷的深秋，他的額頭卻沁著一層細密的汗珠。

你知道，那是他被胃痛折磨至極致時溢出的冷汗。

聽見你細碎的腳步聲，他慢悠悠地睜開眼，和你直直地對視上。

那是一雙什么樣的眼睛呢？你形容不出來。

深邃而幽深，仿佛蘊藏著無盡的黑暗，又透著一股讓人不寒而栗的陰冷氣息。

你從未見過這種人，一個眼神，就能拒人千里之外。

“你……”

未說出口的話被你接下來的動作突兀地打斷，顧見山神色晦暗地看著你遞到他嘴邊的、還冒著幽幽熱氣的一次性紙杯，

第一次對你的行為產生了困惑的情緒。

你找了個顧見山比較方便的角度，小心翼翼地拿著杯子，往前遞了遞。

顧見山近乎乖順地湊過來，有些笨拙地喝著杯子里的熱水，濃密的睫毛輕微地顫動著。

你看著這一幕，鼻子一酸。

原著里描述顧見山未來會成長為一個高智商犯罪份子，他的第一次犯罪便是設局親手殺了曾經撫養過他的舅舅一家，隨后又設計了幾出天衣無縫的殺人案，成為警方重點關注的對象，最后被男主捉拿歸案，鋃鐺入獄。

他這一生沒得到過什么愛，臨死前腦子里想的，竟是小時候被舅媽攆出家門后，領居家阿姨看他可憐，送給他的一瓶牛奶。

他不知道，那位阿姨送他的那瓶牛奶，也是她家孩子最不愛喝的口味。

作者在原著里把顧見山叫做“那個瘋子”，描述他陰晴不定，肆意妄為，將警方視為螻蟻，在最后判刑的時候，對他的過往也只是用輕飄飄一句“童年不幸”來概括。

可是當你真切地降臨到這個世界，站在顧見山的面前，才驚覺短短的“童年不幸”這一詞有多么的諷刺。

你在顧見山面前蹲下身來，把包裝袋撕開，將面包遞至他的眼前。

一杯熱水下肚，顧見山的面色也紅潤了不少，干裂的唇瓣也泛著亮亮的水光。

他沒怎么推拒你的好意，很自然地接過你手中的面包吃了起來。

盡管已經餓了一天，但他進食的動作依舊很斯文優雅。

“你想讓我做什么？”

你正蹲在顧見山旁邊，撐著頭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措不及防聽到他的話，有些迷茫地和他對視。

“什么？”

顧見山支起身子，很耐心地重復了一遍。

“你這么做，是想從我這得到什么？”

見你愣在原地，他眸子里又漫上了一抹淡淡的暗色，心中的一絲興味將要消失殆盡，語氣里也帶上了些懨懨的不耐煩。

“還是說…你可憐我？”

不…其實是為了攻略你。

但當然不能這么說。

你敏銳地察覺到顧見山前后兩句話語氣里的不同，在暗自心驚于他的敏感程度的同時，口中也下意識地反駁道。

“不是。”

你一直是個善于觀察的人，從和顧見山短短的交流之中，已經大致了解了他是個什么樣的性格。

高敏感、高自尊、同時還伴隨著強烈的厭世傾向。

他嗤笑任何圣母的行為，從不相信世界上有無緣無故的善良。

讓這種人放下戒心的最好辦法，就是一物換一物，達成符合他舒適圈中兩不相欠的關系。

“我剛搬到這里，有點不認路，現在又這么晚了…你能把我送到我家樓下嗎？”

思考了片刻，你又補充了一句。

“我一個人，有點害怕。”

這句話并不是你憑空捏造的，由于原主父親工作地點變動的原因，你確實前幾天才剛搬到這個小區。

不過這個請求中也摻雜著你小小的私心就是了。

你私心希望，在這個象征著團聚的日子里，雖然初衷只是報答你的善舉，但有另一個人在身邊，顧見山不至于覺得那么孤單。

顧見山挑了挑眉，冷冷地扯出一抹笑，意有所指地說道。

“面對一個陌生人，你的警惕性未免也太低了點。”

顧見山深知他身上沒什么值得利用的價值，但他此刻也沒什么興趣探究你的真正目的，只想著盡快把你的人情還清，于是，他斂起話里話外透露出的鋒芒，話鋒一轉。

“你家在哪？”

這兩句話前后的轉變相當于在指著你的鼻子說你目的不純，你計上心頭，有些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我只是覺得你是個值得信任的人而已。”

“值、得、信、任？”

他這次停頓了片刻，意味不明地重復了一遍你的話，聲音很輕，咬字卻很重。

“你就不怕我把你帶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把你賣了？”

“又或者，記下你家的住址，然后趁人之危？”

你搖搖頭，朝他露出一個笑，聲音很堅定。

“我去買面包的時候，除了手機之外什么都沒帶走。你要是有歹心，在那時候就下手了。”

“更何況…你吃完面包的第一反應是想要報答我。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

顧見山垂下眼，沒再說些什么，從你的角度可以看見他纖長的睫毛，像是蝴蝶脆弱的雙翼。

他有些吃力地從地上起身，走到你身邊，聲音很淡。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