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九月的風把喜歡藏得很輕
- 重生后,校花倒追我
- 作者李某LM
- 5336字
- 2025-08-11 09:18:46
江大的九月,熱得頑固。梧桐葉子被太陽烤得發亮,像一面面銅鏡,把光反射得到處都是。沈星瀾拖著軍訓發的馬扎往操場走,后背的迷彩短袖已經濕透,貼在皮膚上。她個高,站在女生最后一排,前面的人遮不住她,于是太陽毫無遮擋地落在她帽檐下的鼻梁上。
這是她重生后第一次軍訓。前世因為競賽保送,她免訓,只在看臺做過志愿者。如今重來,她把自己扔進人群,像把自己扔進一場漫長的淬火。
“第三列第五名,出列!”教官的嗓子像破鑼。
沈星瀾條件反射地向前一步。教官繞著她轉了一圈,拿帽檐點點她的肩:“標標準準的軍姿,其他人看好了,人家才是高校學生的樣子。”
周圍響起稀稀拉拉的掌聲。沈星瀾面色平靜,目光卻越過操場,停在隔壁軟件工程的方陣。陸星澈站在倒數第二排,迷彩帽壓得低,只露出半截鼻梁。他動作不算標準,脊背卻挺得筆直,像一株青澀的小白楊。
休息時間,兩個方陣挨得近。女生們三三兩兩圍在一起補防曬,男生則扎堆喝水。沈星瀾擰開軍用水壺,余光看見陸星澈被室友趙野勾住脖子往這邊拽。
“來來來,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澈哥!”趙野嗓門大得像喇叭,“高考數學149,省一競賽,關鍵是人還帥!”
陸星澈被夸得耳根通紅,抬手給了趙野一肘,聲音悶悶的:“別聽他瞎吹。”
沈星瀾低頭系鞋帶,聽見旁邊女生小聲議論——
“那個就是陸星澈?比證件照好看。”
“聽說他單著,沒女朋友。”
“真的假的?那我要微信!”
她手指在鞋帶末端打了個死結,站起身,拍了拍迷彩褲上的灰,像拍掉所有不合時宜的情緒。水壺剛舉到唇邊,一道陰影落下來——陸星澈站在她面前,手里捏著一瓶未開封的藿香正氣水。
“給你。”他聲音低,眼睛卻看向別處,“預防中暑。”
沈星瀾沒接,反而從兜里掏出兩顆檸檬糖,攤在掌心:“交換。”
陸星澈愣了一下,耳尖慢慢變粉。他接過糖,順手把藿香正氣水塞進她手里,動作快得像怕被拒絕:“我……我先過去了。”
少年背影落荒而逃。沈星瀾垂眸,看著玻璃瓶上凝著的水珠,嘴角翹起一個極淺的弧度。
——
軍訓第六天,晚訓結束,操場燈一盞盞熄滅。沈星瀾被教官留下來幫忙收音響,等她回宿舍,已經快十點。她洗完澡,坐在書桌前寫訓練日志,手機屏幕亮了一下。
陸星澈:【你回宿舍了嗎?今天看你臉色不太好。】
沈星瀾指尖頓了頓,回復:【可能有點低血糖,沒事。】
對面顯示“正在輸入”,良久,只發來一句:【明天我帶水,你別帶水壺了,很重。】
沈星瀾盯著那行字,想起前世他也是這樣——偷偷往她桌肚塞牛奶、面包、暖寶寶,卻從不留名。她把手機反扣在桌面,拉開抽屜,里頭整整齊齊碼著一排藿香正氣水,全是這幾天他給的。她沒喝,也沒扔,像收集某種證據。
——
軍訓第十天,打靶訓練。靶場在郊區,車程四十分鐘。沈星瀾暈車,上車前吞了兩片暈車藥,還是難受。她坐在倒數第二排,腦袋抵著車窗,額頭沁出冷汗。旁邊座位塌陷,有人坐下,一股淡淡的洗衣粉味飄過來。
“閉眼,按這個。”陸星澈遞給她一個小薄荷鼻通,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我……我姐暈車,用這個管用。”
沈星瀾沒客氣,把鼻通按在鼻翼。清涼味沖得她眼睛發酸,卻壓住了翻涌的惡心。她側頭,少年坐姿筆直,兩只手規規矩矩放在膝蓋上,耳尖卻紅得透明。
“謝謝。”她聲音啞。
“沒事。”陸星澈頓了頓,補充,“趙野也買了,多一個。”
沈星瀾“嗯”了一聲,心里像被一根羽毛輕輕撓過。她閉上眼,假裝睡覺,身體隨著車子顛簸往旁邊滑。肩膀碰到肩膀的瞬間,她感覺到陸星澈整個人僵住,像被按下暫停鍵。過了幾秒,他小心翼翼往車窗邊挪了半寸,留給她更多空間。
靶場陽光毒辣。沈星瀾五發子彈,四十八環,女生第一。教官拍著她肩膀:“好苗子,考慮進射擊隊。”
陸星澈成績一般,三十七環。回城的大巴上,他坐在她斜后方,聽見趙野拍著他大腿感嘆:“哥,你數學那么好,怎么打槍這么菜?”
陸星澈聲音悶:“手抖。”
沈星瀾看著窗外倒退的楊樹,想起前世他替她擋燈時,右手腕骨裂,后來陰雨天總會疼。她無意識地攥緊拳,指甲陷進掌心。
——
軍訓匯演前一天,方陣合練。沈星瀾因動作標準,被選為女生領隊。陸星澈則被教官拎出來當“錯誤示范”——同手同腳,像只笨拙的鵝。休息時間,男生們起哄讓陸星澈表演節目。他拗不過,抱著吉他坐在草坪上,彈了一首《晴天》。
前奏響起,沈星瀾正在喝水,聽見熟悉旋律,差點嗆住。她抬頭,看見少年盤腿坐在人群中央,迷彩帽摘了,額發被風吹得凌亂。吉他弦音清澈,他聲音低低地唱:“故事的小黃花,從出生那年就飄著……”
周圍漸漸安靜。沈星瀾站在人群外,陽光透過樹葉,在她迷彩帽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她想起前世,他曾在KTV為她唱過這首歌,那時她坐在角落,沒敢抬頭。如今重來,她仍站在人群之外,像隔著一層看不見的玻璃。
歌曲結束,掌聲口哨聲四起。趙野擠眉弄眼:“澈哥,給誰唱的啊?”
陸星澈把吉他塞回琴盒,耳根通紅:“……就,隨便唱唱。”
沈星瀾轉身,去幫后勤搬礦泉水。她抱了兩箱,才走兩步,箱子被一只手接過去。陸星澈單手拎箱,另一只手還拎著自己的馬扎,聲音低低的:“我來。”
沈星瀾沒松手:“不重。”
陸星澈固執地沒動,兩人僵持幾秒,沈星瀾先松開。她看著他大步走在前面,脊背被汗水洇出深色痕跡,忽然快步追上去,從口袋里掏出一張濕巾,拍在他后頸:“擦擦汗,別感冒。”
陸星澈整個人僵住,像被按下暫停鍵。他回頭,濕巾貼在他皮膚上,涼意順著脊椎往下竄。沈星瀾已經退開半步,語氣平靜:“后勤在那邊,你走反了。”
——
軍訓匯演結束,迷彩服上交。沈星瀾換回自己的白T牛仔褲,站在宿舍樓下等快遞。手機震動,是陸星澈發來的消息:【你水杯落操場了,我給你帶回宿舍?還是你下來拿?】
沈星瀾:【我下來。】
男生宿舍離快遞點不遠。沈星瀾到的時候,陸星澈正蹲在花壇邊,手里拿著她的粉色保溫杯,杯底貼著一張卡通貼紙。他看見她,站起身,把杯子遞過去:“洗干凈了。”
沈星瀾接過,指尖碰到他掌心,像觸到一片滾燙的砂紙。她抬眼,發現少年眼下有淡淡青黑,像是熬夜的痕跡。
“你……沒睡好?”她問。
陸星澈撓撓頭,聲音含糊:“趕個課程設計,沒事。”
沈星瀾點頭,忽然伸手,指尖輕輕碰了碰他手腕——那里戴著她送的藍色手繩,被曬得微微褪色,卻仍舊干凈。她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還戴著啊?”
陸星澈像被燙到,猛地縮回手,耳尖瞬間紅透:“……習慣了,忘了摘。”
沈星瀾收回手,插進口袋,語氣淡得像在討論天氣:“挺好看,戴著吧。”
——
大一課程排得滿,高數線代C語言,像三座大山。沈星瀾在圖書館占座,習慣坐靠窗第三排——那是前世陸星澈常坐的位置。如今她提前占據,像占領某個秘密據點。
周三下午,高數小測。沈星瀾提前半小時交卷,去茶水間接水。回來時發現桌上多了一本高數習題冊,封面貼著便利貼:【P78第3題,解法很妙。——陸】
字跡工整,像印刷體。沈星瀾翻到那頁,題目前面畫了一顆小小的五角星。她想起前世,他也是這樣,把解題步驟寫在草稿紙上,夾進她課本。她那時以為是順手,如今才知,那是少年笨拙的溫柔。
她掏出筆,在便利貼下方寫了一行小字:【謝謝,晚上一起吃飯?我請。】寫完又劃掉,改成:【謝謝,下次請教你。】然后把習題冊原樣放回。
——
周五晚上,計科院和軟工院聯合舉辦迎新晚會。沈星瀾被拉去跳開場舞,白色紗裙,高馬尾,像一株月光下的蘆葦。她跳的是現代舞,最后一個動作是旋轉后單膝跪地,掌心向上——像獻出一束光。
掌聲雷動。沈星瀾謝幕后,在后臺卸妝。林夏湊過來:“陸星澈在觀眾席第二排,一直盯著你,眼睛都不眨。”
沈星瀾擦卸妝棉的手一頓,語氣平淡:“他近視,看不清。”
晚會結束,人群散去。沈星瀾抱著演出服往宿舍走,經過籃球場時,聽見熟悉的吉他聲。她放輕腳步,看見陸星澈坐在看臺最后一排,彈的是《晴天》的間奏,沒唱詞,只有旋律在夜風里飄。
她站在陰影里,聽完整首歌。最后一個音符落下,陸星澈收起吉他,像自言自語:“……跳得真好。”
沈星瀾轉身,腳步輕得像貓。她沒注意到,少年抱著吉他,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宿舍門禁前最后一分鐘才離開。
——
十月,校運會。沈星瀾被拉去跑女子4×100接力,最后一棒。軟工院和計科院分到相鄰賽道,陸星澈是軟工院后勤,負責遞水遞毛巾。
決賽那天,陽光刺眼。沈星瀾接棒時,計科院暫列第二。她咬牙沖刺,卻在終點前二十米被人撞了一下,整個人向前撲去——千鈞一發,一只有力的手臂從旁邊伸來,攬住她腰,帶著慣性往前沖過終點線。
計科院反超,奪冠。人群歡呼。沈星瀾喘著氣抬頭,看見陸星澈的臉近在咫尺,少年額發被汗水粘在額角,眼底滿是驚慌:“你沒事吧?”
沈星瀾搖頭,想站直,卻發現腳踝鉆心地疼。陸星澈直接打橫抱起她,往醫務室跑。她下意識摟住他脖子,聽見他心跳聲擂鼓般震在耳側。
“我沒事。”她小聲說。
“閉嘴。”陸星澈第一次兇她,聲音卻在發抖。
醫務室,校醫檢查完,確認只是扭傷。陸星澈蹲在床邊,拿冰袋敷她腳踝,動作小心得像在拆炸彈。沈星瀾看著他頭頂的發旋,忽然伸手,指尖輕輕碰了碰他耳垂:“謝謝你。”
陸星澈像被燙到,猛地起身,冰袋差點掉地上。他背過身,聲音發悶:“……同學之間,應該的。”
——
校運會結束,沈星瀾成了計科院英雄,腳踝卻腫得像饅頭。她拄著拐杖去上課,陸星澈每天“順路”幫她占座、買飯、背書包。沈星瀾心安理得地接受照顧,卻在一次下課后,把一張飯卡塞給他:“以后刷我的,別跟我搶單。”
陸星澈攥著飯卡,像捏著燙手山芋:“……我有錢。”
沈星瀾拄著拐杖往前走,聲音飄過來:“那就當我雇你,護工費。”
少年愣在原地,耳根紅得滴血。
——
十一月,期中考試。沈星瀾高數滿分,C語言95,線代92。成績公布那天,她抱著書從機房出來,遇見陸星澈。少年手里拿著一張A4紙,是她高數卷子的復印件,紅筆圈出了最后一道大題的第三種解法。
“你……”沈星瀾剛開口,陸星澈把紙塞給她,聲音低低的:“我寫的,你看看。”說完轉身就走,像怕被拒絕。
沈星瀾回到宿舍,把那張A4紙貼在書桌前,旁邊是藍色手繩編成的鑰匙扣。她盯著卷子看了很久,忽然拿起手機,給陸星澈發了條消息:【明天圖書館,請你喝奶茶。】
對面秒回:【好。】
——
圖書館二樓,靠窗第三排。沈星瀾把一杯無糖烏龍奶茶推到陸星澈面前:“三分糖,少冰。”
陸星澈愣住:“你怎么知道……”
沈星瀾翻開習題冊,語氣平靜:“趙野說你喜歡。”
少年沒再追問,耳尖卻悄悄紅了。兩人并肩坐了三個小時,期間沈星瀾問了兩道題,陸星澈寫了滿滿兩頁草稿紙。最后一題講完,沈星瀾忽然開口:“陸星澈。”
“嗯?”
“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她聲音輕,像一片羽毛落在湖面。
陸星澈握筆的手一緊,草稿紙被筆尖劃破一道口子。他垂眼,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同學之間,互相幫忙。”
沈星瀾點頭,像只是隨口一問。她收起草稿紙,站起身:“走吧,食堂快關門了。”
——
食堂人聲鼎沸。沈星瀾點了份番茄雞蛋面,陸星澈要了紅燒排骨。兩人面對面坐著,中間隔著兩碗熱氣。沈星瀾挑了一筷子面,忽然想起前世,他總把排骨里的脆骨挑給她,說自己牙不好。她下意識把碗里的煎蛋夾過去:“我不吃蛋黃。”
陸星澈愣住,筷子懸在半空。蛋黃落在米飯上,像一輪小小的太陽。他低頭,把蛋黃撥到一邊,聲音含糊:“……謝謝。”
沈星瀾沒再說話,心里卻在想:他到底,什么時候才能發現呢?
——
十二月,初雪。江大第一場雪落在周五晚上,沈星瀾從圖書館出來,看見陸星澈站在臺階下,黑色大衣,圍巾裹到下巴,手里拎著一杯熱可可。雪花落在他睫毛上,像撒了一層糖霜。
“順路。”他解釋,把熱可可遞給她,“剛買的,沒喝過。”
沈星瀾接過,掌心被燙得微微發麻。她低頭喝了一口,太甜,卻甜得恰到好處。兩人并肩往宿舍走,雪地上留下兩串腳印,一深一淺,像某種無聲的對話。
快到宿舍樓下,沈星瀾停下腳步,轉身面對他。雪花落在她睫毛上,像綴了細碎的鉆。她開口,聲音輕得像雪落:“陸星澈。”
“嗯?”
“新年快樂。”
少年愣住,隨即彎了彎眼睛:“新年快樂。”
沈星瀾點頭,轉身上樓。她沒回頭,卻聽見身后少年極輕地補了一句:“晚安。”
——
宿舍熄燈后,沈星瀾躺在床上,手機屏幕亮了一下。陸星澈發來一條消息:【明天有空嗎?圖書館閉館,我占了空教室,一起復習?】
沈星瀾盯著屏幕,指尖懸在鍵盤上方。良久,她回復:【好。】
窗外,雪還在下。沈星瀾把手機貼在胸口,聽見心跳聲擂鼓般震在耳側。她想:再等等,等雪再厚一點,等少年再靠近一點。
——
空教室在教學樓頂樓,暖氣開得很足。沈星瀾推門進去時,陸星澈已經占好位置,桌上攤著兩本高數習題冊,一杯無糖烏龍茶,一杯熱可可。
她走過去,把熱可可推回去:“太甜,你喝。”
陸星澈沒拒絕,耳尖卻悄悄紅了。兩人并肩坐了三個小時,期間沈星瀾問了一道題,陸星澈寫了滿滿一頁草稿紙。最后一筆落下,他忽然開口:“沈星瀾。”
“嗯?”
“你……為什么總坐靠窗第三排?”他聲音低,像雪落無聲。
沈星瀾筆尖一頓,在草稿紙上畫了一個小小的五角星。她抬頭,目光落在少年臉上,語氣平靜:“采光好。”
陸星澈點頭,像只是隨口一問。他低頭,繼續寫下一道題,卻沒注意到,沈星瀾在草稿紙背面,悄悄寫了一行小字——
【因為那里,曾經是你的位置。】
——
雪越下越大。沈星瀾站在窗前,看雪花一片片落在玻璃上,像無數封未寄出的信。她想起前世,他躺在ICU里,對她說的最后一句話是“晚安”。那時她以為只是尋常告別,如今才知,那是少年藏在所有溫柔里的告白。
而現在,她要把這句“晚安”,在無數個雪夜里,一點一點還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