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物理學不復存在的世界陡然聽到現代科學之父伽利略的名字。

陳理足足愣了好幾秒。

這名字……是認真的嗎？那個歷史上鼎鼎大名的科學家？開什么玩笑。

是化名？代號？還是這小家伙中二病晚期？

他看著眼前這個自稱“伽利略”的少女，那雙藍灰色的眼睛里沒有絲毫開玩笑的意味，只有一種近乎純粹的對知識和實驗的執著，以及對他是否愿意幫忙的探究。

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因為這個名字而凝滯了片刻，只剩下遠處隔離帶外隱約傳來的巡邏車聲和夜蟲的微鳴。

那絲甜香與鐵銹混合的味道，仿佛也變得更加清晰。

“……很有趣的名字。”陳理最終選擇暫時不深究，名字只是一個代號，眼下更重要的是信息和目的。“你說你叫伽利略，那么，伽利略小姐，你為什么會在這里？你不知道這里剛發生了天外災害，很危險嗎？”

“危險已經被暫時約束了。”小伽利略指了指腳下，“那個‘隕石’的核心輻射被教堂地下某種古老的石材結構部分吸收了，逸散速度低于預期。至于我為什么在這里……”

她頓了頓，似乎思考著如何解釋，最后選擇了一個最直接的說法：“我是追蹤它來的。”

“追蹤？”陳理的心跳漏了一拍。能追蹤天外災害？這絕非普通人。

“嗯。它的墜落軌跡、能量特征都很特別。我的儀器捕捉到了，我就過來了。”她說得輕描淡寫，仿佛在說去隔壁街買了個甜筒。“比起這個，你愿意幫忙了嗎？時間很寶貴，至熵會的人天亮前肯定會到，他們的隔離程序會干擾我的觀測。”

陳理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無數疑問。他意識到，這個詭異的少女可能是他了解暗物質、了解這個世界“異常”的一個意想不到的突破口。

幫她一個小忙，或許是獲取信任的最快方式。

“好。”陳理站起身，他比那石雕天使高得多，“怎么做？”

小伽利略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像是落入了星星。她立刻將兩塊石頭遞給他，一塊沉甸甸的磚石，一塊輕飄飄的浮石。

“手臂平伸，與地面絕對平行！同時釋放！確保初始速度為零！注意你的呼吸，肌肉微小的顫動也會引入誤差！”她語速飛快地指揮著，自己則后退幾步，從她那繁復的裙擺口袋里掏出一個巴掌大、閃爍著微光的復雜儀器，對準了陳理的手。

這不就是伽利略著名的自由落體實驗，他可太熟悉了。

陳理依言照做，他的站樁已經爐火純青，控制身體是他的強項。

他穩穩地伸出右臂，保持水平，左右手各握一塊石頭。

“三、二、一、釋放！”伽利略下達指令，聲音里帶著壓抑的興奮。

陳理同時松開了手指。

兩塊石頭，無視它們巨大的質量差異，幾乎是手拉著手，同時擊中了下方鋪著碎石的泥地。

發出了一聲幾乎重合的悶響。

啪嗒。

小伽利略立刻低頭看向她的儀器屏幕，手指飛快地操作著，嘴里念念有詞：“數據采集……誤差范圍小于萬分之零點三……完美！在局部扭曲重力場干擾下仍能驗證……太好了！”

她抬起頭，看向陳理的目光第一次帶上了明顯的、毫不掩飾的贊賞：“你的控制力非常出色！遠超普通人！你是個很好的實驗合作者！”

陳理看著地上那兩塊石頭，心中也泛起奇異的感覺。在這個被所謂“熵力”籠罩、一切常識都可能被顛覆的世界，親眼見證并參與這樣一次“原始”又精確的科學實驗，有種超現實的感覺。

“所以，證明了什么？”陳理戲謔的問。

“證明了即使在異常環境下，物理定律本身依然成立，只是表現形式需要修正參數。重要的是控制變量和測量精度。”小蘿莉伽利略收起儀器，心情大好，話也多了起來，“你也對物理定律感興趣嗎？你還沒告訴我你是誰。”

“我叫陳理。”他說道，決定也坦誠一些，看看她的反應，“我對天外災害的‘能量源’更感興趣。你說你追蹤它而來，你知道那是什么嗎？”

“陳理……真理？”小伽利略重復了一遍這個名字，似乎在記憶庫里搜索，但很快搖了搖頭，“沒印象。至于那個能量源，初步掃描顯示它不是常見的隕石成分，內部結構異常有序，蘊含的能量形式很奇特，有點像……嗯……高度壓縮的‘信息’或者說‘規則’的具象化？”

她用的詞匯再次讓陳理感到陌生又心驚。

信息？規則？具象化？這聽起來完全不像是在描述一塊石頭。

“暗物質？”陳理試探性地吐出這個詞。

小蘿莉眨了眨眼：“暗物質是什么？”

哦，當我沒問，看來還得自己去看。

“小朋友，你快回家吧。天外災害現場很危險，不適合做實驗，下次做實驗找一個安全地方，你看比薩斜塔就不錯。”陳理揮了揮手，朝著教堂區域破損最嚴重，能量核心區域走去。

伽利略眼那雙大眼睛里數據流般的光芒再次閃過，似乎在快速計算評估著什么。

她想了想，像一只美麗的夜蝶跟了上去。

“所謂的‘天外災害’，不過是高熵體闖入本地低熵環境引發的局部混沌現象。至熵會的隔離措施雖然效率低下，但基本原理是正確的——隔絕交互，等待系統自我平衡。而這塊隕石的能量輻射雖然異常，但其衰變模式很有規律，暫時沒有劇烈爆發的風險，不足以構成‘災害’評級。真正麻煩的是它對局部熵力常數造成的皮米級擾動，可能會引起實驗的精準。”

小蘿莉喋喋不休。

高熵體？局部混沌？能量衰變模式？熵力常數皮米級擾動？

聽著這些拗口詞匯從一個普通少女脫口而出，尤其她還是十多歲的樣子，這真的不是天外災害帶來的異常嗎？

她甚至輕描淡寫地評價了至熵會的措施。

從名字，到行為，體態，談吐以及思想，這個伽利略真的很伽利略。

“這些你是從哪里學的？”陳理記得課本上可不會教物理。

“學？為什么要學…這不是天生就該知道的知識嗎？”要不是看她太可愛了，陳理想把她一腳踢飛，說得是人話嘛。

陳理發現和這個小蘿莉聊天相當舒服，她對科學的理解，除了熵學這點上，其他都很符合人們對物理學的正常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