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地下避難所整日燈火通明，分不清日夜，可當李華到了報告廳，這燈確實晃眼。

一二三四五整整五排，每排大約有一二十人有男有女，高矮不一，他們穿著黑色的禮服，胸前都有工作牌編號，筆直的站姿與整齊的隊列看得出來他們在這里有些時間了。

“116”李華對著工作牌找自己相對應位置擠進去。

“抱歉抱歉，我新來的不懂規矩，還請各位前輩見諒”

兩邊的人都不做氣的瞟了他一眼便不與理會。

一個同樣穿著禮服，胸前帶著編號但年齡在四五十左右的男人從一旁的門內走出，他身上明晃晃的銀白色勛章顯得格外突出。

他站在隊伍的最前面，面對著李華，緊皺眉頭表情兇，恨不得把李華給吃了。

“就你，我從政務處出來到現在，就一直看著你弓著腰伸著頭在那里左顧右盼，賊頭賊腦的跟個探地雷的王八，咋的？天生畸形是嗎！”，男人那憤怒的口水都噴了李華一臉。

你說話就不能把嘴抿著嗎？

“看你是新面孔，下不為例”，男人把李華罵完后，清咳了一聲嗓子“好了，進入正題”，他的眼神突然變得犀利“對于地上的情況，司令說‘茍縮在地下當老鼠的日子夠了，現在也該回到地上做人了’，自今日后所有先鋒與搜尋隊都將被派到地面上考察情況”

李華心中預感不妙，自己這個新人連訓練都省了，張誠又不在身邊，人都沒混熟這不純送死嗎！

男子轉過頭看著李華，“對于這個新人，各位身為前輩理當多照料一番”語氣中并不是溫暖的關慰，而是赤裸裸的鄙視。

李華握緊雙拳，牙齒咬的“嘎吱”作響，恨不得現在就給這老登一拳，把他眼睛打正。

男人并未睬他，一個將死的廢物，能拿他咋的？“都聽清楚了嗎”！

“聽清楚了！”

“解散！”

男人離開后這些“前輩”都紛紛湊上來啰嗦李華。

“菜鳥，我勸你最好趕緊大伙，可別走散了找不著大伙，成了喪尸的口糧，到時候還麻煩我們去找你”

“哈哈哈”，引得眾人哄堂大笑，其他人也都跟著調侃。

“菜鳥，我大人有大量，如果你愿意把你的工錢分我一點，我會看著照顧你一點”

“菜鳥，雖然大伙說的話都這么難聽，但大伙說的都是真話，你可別想歪了啊，哈哈哈”

周圍人都對李華冷嘲熱諷，李華默不作聲將這些全都憋到心里去。

惡有惡報，總有一天，你們會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價！

李華在內心安慰自己，他不想再呆在這了，至少他現在不想再看到這群狗眼看人低的垃圾。

他奪門而出找了一個幽靜的小道，靠在一個樹下獨自發著悶氣。

地下避難所就像是一個透明的監獄，頭上的燈光像是監控，在其之下沒有一點隱私，沒有一點陰影。

李華，你一定是一個成功的人，你所具備的品質是他人不所具備的，看看你，都這么久了你還是那么的善良仁慈，總有一天你會被認可，被贊美，被效仿的！

……

平復完心情，李華哼著小曲獨自回到宿舍。

洗完澡，李華穿上避難所發的睡衣在清洗區洗滌衣服，李華這人有點潔癖，今天穿的衣服有條件就盡量洗。

注滿水，“吼通”洗衣機高速運轉，將衣服打結成粗壯的麻繩。

李華蹲在洗衣機的面前，靜靜的看著。

“呼～今天在健身區健身可把我累死了，瞧瞧這衣服一股餿臭味”

“你這肱二頭肌可以啊，這么久了還在充血的”

“肌肉是男人的自信”

“健身區？”李華小聲喃喃，擦著下巴若有所思，“如果我變得強壯也就不太依靠張誠，也不會再被人嘲弄‘菜鳥’”。

李華回到宿舍換了身輕便裝，四處打聽之下才找到健身區。

從生活區出來左拐200米到達就餐區，就餐區的后面就是健身區，整個017號避難所的公民都會在那里健身。

健身房里的器械一眼望不到頭，頭頂上一排排白色的節能燈，每一個都是一個太陽帶來溫暖與光明，唯獨照不透李華空洞漆黑的內心。

李華內心有一股莫名的失落感，可能是剛才被嘲弄的原因，亦或者無人可訴的孤獨。

“竹節蟲，你這胳膊肘都成根了，健身房里一個啞鈴你都抬不起來吧”

光頭大漢右手發力，肌肉充血腫脹，單手將70公斤重的單杠拉起彎著眼睛，咧嘴笑嘲笑著李華。

李華內心麻麻的，他努力保持住神態，讓大漢覺得李華對自己的言語毫不在意。

李華拿了兩個質量較輕的啞鈴，找一個沒人的角落獨自抬啞鈴。他的心里仍舊糾結，腦海里胡思亂想。

李華總有一天你會變得強大，將所有欺負你，看不起你的人打臉，不要因為這些垃圾的三言兩語就擊潰心理防線，你將來可是要成就一番大事的男人，歷史上那些清君名臣不都是化挫折為動力最后成功的嗎？

李華，你現在需要的是遺忘將這些擾亂你思考的流言蜚語遺忘。

李華雙手抬啞鈴的速度愈加快，他面色通紅，整個手臂都出現了青綠色的長蛇。

閉上眼，咧著嘴，他的牙齒嘎吱作響，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想到深處連感覺都喪失了，全靠肌肉記憶不斷重復機械動作。

光頭大漢一把將李華手中的啞鈴搶走，“你胳膊是想廢掉嗎？你想讓你的血管因為血液不通而爆裂嗎？避難所可沒那么多的資源去管你這種無名小輩”，大漢另一只手揪著李華的衣領，將他提離地面幾寸“你要是想死就滾到外面，別把整個健身區都給染成殺豬場”。

李華低下眼睛，胳膊劇烈運動產生的麻痛感傳來，大漢將他甩到墻上。

“廢物，連這點調侃都經受不住，像你這種只會自殘的蠢貨，之后也不會有所作為”，他也不好再勸，李華若真想不開，他也沒辦法，罵完后，大漢繼續去拉龍門架。

李華跌坐在地，雙手強撐著地面，仰頭看著節能燈。也許我從一開始就是錯的，可為什么呢？

李華覺得一定是自己不夠強大的原因，只有自己強大了他才能拯救人心，讓大家再一次懷揣著末日前善良，道德，共情，共容，共享等美好觀念。

他的手依舊酸麻，這并不妨礙緊握的雙拳，人只有受到打擊，才能長到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