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讓我離開？”永俊再次問道。

“沒錯。像你這樣有才華的人，沒必要爛在這里。”

千智明咧嘴一笑。裴善美和樸東賢也微微點了點頭。

樸東賢補充道：“其實，我也有過同樣的想法。說真的，柳研究員，你離開后，我們團隊肯定又要挨批了，不過我們都習慣了。但我們可不想拖你后腿，你是真正的天才。”

“我同意。雖然我今天才第一次見到你，但如果你真的是那個做出誘導多能干細胞（iPSCs）的人，我覺得你真不該留在這里。”裴善美附和道。

柳永俊什么也沒說，只是擺弄著手中的玻璃杯。

“柳研究員，你的夢想是什么？”千智明問道。

“我的夢想？”

“問這個是不是有點奇怪？”

“不，一點也不。我的夢想……是治愈更多疾病，拯救更多生命。”

千智明輕笑出聲：“多么天真的夢想啊。”

“就像個真正的研究員。”高順燁邊說邊喝了口雪碧。

“但我們已經失去了那份熱情。”千智明說道。

“我們的夢想，就像我或者裴領隊這樣，就只是希望孩子們能健康成長，順利結婚。”

“說實話，柳研究員，我覺得你太優秀了，不該待在AG公司，更不該留在我們團隊。”樸東賢又說道。

“但我還能去哪兒呢？”柳永俊問道。

“嗯。”

“所有小型制藥公司都在AG的掌控之下。實際上，它們缺乏基礎設施。我沒法自己建立并發展起來。

就拿我做的iPSCs來說吧，在AG，如果我要買基因或病毒，一天就能搞定，對吧？但在小公司，因為供應鏈不夠完善，可能要花上一兩周時間。”

“確實如此。”

“而且，我現在得研究器官培育或將其分化成不同組織，但除了AG，沒有哪家公司有這樣的設施或研究支持。”

團隊里頓時陷入一陣沮喪的沉默。

“看來，現實中確實沒有能替代AG的公司。”千智明說道。

柳永俊要是需要什么實驗設備，買幾件就行。

但研究基礎設施可不僅僅是設備，還包括人力資源。這不是光靠錢就能解決的問題。

生命創造部之所以有樸東賢、鄭海琳和高順燁這樣的人，是因為AG是一家頂級制藥公司。

要找到能在幾天內將誘導多能干細胞分化成肌肉細胞、生成甲基化數據或完成全外顯子組測序的研究員，并非易事。

反應化學和細胞生物雖然也是不錯的公司，但遠達不到AG的水平。

如果柳永俊沒有技術人員協助，那就意味著他得事事親力親為。

比如，如果他需要一只基因改造的絨猴，他就得自己培育、飼養。在AG，他只需給實驗動物資源中心打個電話就行。

最大的問題是，那些小公司的首席執行官可能會被AG控制，就像細胞免疫研究所公司那樣。如果公司領導被控制，那公司就無法正常運轉。

如果柳永俊要創辦自己的制藥公司，雖然可以避免被AG控制，但他得繞很多彎路。

首先，他得向科學技術部和衛生福利部申請建立生物實驗室。他還得為實驗室的每個部門獲取使用轉基因生物的許可。

購買每一件實驗室設備都需要五份文件，如果他想購買實驗動物或細胞系，就得從供應商和管理人員開始寫計劃，還要寫一份關于產品運輸、實驗和處理的書面計劃。管理和監管非常嚴格，因為泄漏可能會很危險。

無論羅莎琳多么出色，她也拿政府審查人員沒辦法。

如果柳永俊要自己建立所有這些設施，那他得花上五年時間才能開始做自己想做的實驗。

“畢竟，在我因為干細胞研究受到關注后，公司高層也不會輕易放我走。好吧，這讓我感覺還不錯，但現實中確實沒有其他選擇。”柳永俊回答道。

“也許在國內沒有，但國外也有和AG一樣大的公司。”樸東賢說道。

“有是有，但它們和AG也差不多，你知道的。”柳永俊回答道。

如果AG的管理層是魔鬼，那國外制藥公司的人就能讓他們退休；他們的邪惡程度更上一層樓。

他們經常在未登記在冊的發展中國家對未成年人進行人體實驗，或者以人命為要挾，威脅政府，只為獲取百倍于制造成本的利潤。

就算他們對研究員更好，柳永俊也不想在那種地方工作。

“我在科爾森公司實習過……你最好還是別去，康森我聽說行為更惡劣。”鄭海琳說道。

“有人說，熟悉的混蛋總比陌生的混蛋好。”

“或者，你可以不當公司員工，去當教授。”千智明建議道。他接著又說：“以你的才華，再加上一篇關于干細胞的論文，頂尖大學肯定會邀請你去當教授。”

“但教授的權力不大。他們只能產出基礎技術，無法將其商業化。我想幫助全世界，而不是寫幾篇獲獎的論文。”

“但如果你在這里工作，你只會幫到AG的高層，而不是全世界。”

“我不會再那樣了，畢竟他們在抗癌藥物研究部那樣對我。”

“不管你多聰明，你都是公司雇傭的員工。你做的任何事都會成為公司的財產，而公司和股東擁有所有權。”

“他們不會因為我就中飽私囊。”

“但iPSCs的專利不是要分給股東嗎？”

“不是。”

房間里頓時陷入沉默。裴善美手舉著玻璃杯，僵在了原地。

“你在說什么？你以為你能為所欲為嗎？在公司開發的所有專利都是公司的。說實話，你在給他們賺錢，這讓我很惱火。”

“技術是公司的。”

“……我突然好焦慮。你專利申請是怎么填的？”千智明問道。

“我把自己的名字寫為專利主要持有人。第二持有人是順燁哥。接下來是東賢哥和海琳姐。我是根據數據的重要性來決定的。

我知道這有些遺憾，但千經理和裴領隊，你們當時不在公司，也沒做任何實驗。持股比例是我自己定的，我想怎么填就怎么填。”

哐當！

樸東賢把玻璃杯放在桌上，發出一聲刺耳的聲響。

“哦，抱歉。我的手在抖。”

“柳研究員，你真的那么填了嗎？你真的自己填了持股比例？”千智明問道。

“是的。”

“哦，我的天……”

AG的專利發布方式很獨特。

主要持有人開發出技術后，提交專利申請。在這一階段，主要持有人可以指定持股比例。

這條規定其實是AG還是初創公司時制定的。

他們秉持以研究員為中心的理念制定了這條規定，但實際上毫無意義，因為高層會在律師辦公室對專利進行評估。

如果他們不喜歡主要持有人填的比例，就會把申請打回來，或者把他們叫到高層辦公室，施壓讓他們修改。員工們別無選擇，只能服從，因為他們沒有權力。

幾十年來，這種情況一直存在，研究員可以指定持股比例這條規定，實際上已經形同虛設。

如今，大多數研究員在填寫專利時，甚至都不填持股比例，直接提交給研究支持部。

然后，研究支持部會按照實驗室主任的指示填寫比例，再送到律師辦公室。年輕研究員們以為這就是規定。

研究員們沒有太多不滿，是有原因的。

首先，大多數專利其實賺不了多少錢，因為大部分都沒能商業化，所以沒人關心。

而那些能賺錢、可商業化的專利，卻少之又少。

而且，這類專利的誕生往往需要耗費數年時間，以及數十位研究員的日夜努力。

這就意味著，能賺錢的專利注定是大項目，會消耗大量資金、人力和時間。

如果柳永俊沒有羅莎琳的幫助，AG得在他身上投入多少資源才能做出多功能誘導干細胞？

只有當公司從一開始就非常了解研究項目，并給予全力支持時，才會出現這種專利。

在這種情況下，把份額分給主要研究員就變得毫無意義；當有超過兩百位研究員參與時，很難給每個人都分一份。

當然，有幾位貢獻突出的研究員能拿到零點幾的份額，剩下的則作為獎金補償。

其余的份額呢？要么歸公司所有，要么分給股東。

沒人有怨言，因為這在研究倫理上也是說得通的；他們不能忽視公司、實驗室主任或研究支持部在一個項目上長達數年的支持。

但柳永俊的情況不同。他之所以能這么做，是因為情況特殊。

千智明冷汗直冒。

“你瘋了……你自己填了持股比例。而且你沒把實驗室主任金吉俊或首席技術官的名字寫進去？你就這么直接送到律師辦公室了？”

“柳研究員，你得把高層領導的名字加進去……”裴善美擔心地對柳永俊說道。

“你們在說什么？”柳永俊面無表情地說道，“那些人在我于研討會展示研究成果之前，根本不知道我們在做這種工作。那他們為什么要分一杯羹？這違背研究倫理。”

房間里再次陷入沉默。

“真……真圣人”高順燁突然喃喃自語道，“不只是個按部就班、愛挑刺的人……這個人……真的是個……圣人”

“科學應該遵循規則。它是一個以客觀性為基礎的領域，應該是最純粹的，對吧？”柳永俊問道。

“我同意。”千智明回答道，“但我不知道金吉俊或其他高層會不會同意你的看法。不過，尼古拉斯在這種情況下可能會同意，畢竟他和你一樣，也是個按規矩辦事的真正研究員。”

“你跳過研究支持部，直接把文件交給了負責六號實驗室的律師辦公室，對吧？”裴善美問道。

“是的。”柳永俊回答道。

“那等文件一弄好，就會送到研究支持部，然后再到金吉俊那里。他肯定會大發雷霆……”

“我會自己處理的。你們不用擔心。”

“詳細解釋一下專利使用費比例。”千智明擔心地問道。

“我看到規定說，對于潛力巨大的專利，個人持股比例不能超過百分之十。所以，我拿了百分之十，東賢哥、海琳姐和順燁哥各拿百分之三。”柳永俊說道。

“我們拿了百分之三？”鄭海琳很震驚，因為她根本沒想到自己還能拿到份額。

“當然。你們為研究做出了貢獻，理應得到份額。要是金賢泰做了實驗，我也會給他份額的。”柳永俊回答道。

“那剩下的呢？”千智明問道。

“既然我們用了AG的設施來開發，而且他們要發布專利，我就給了AG和六號實驗室各百分之零點五。”

“那還剩百分之八十？”

“關于公司內部專利的法律中有一條條款規定，至少百分之八十的份額必須歸公司所有。所以，我把剩下的百分之八十作為生命創造部的經費。”

“部門經費？”

“這里說的公司，是指整個AG或者六個實驗室中的一個。實際上，我不能按部門來寫，但我還是寫了。我不想讓健康食品部之類的部門用這筆錢。

我會寫一份單獨的合同來確認這筆經費，并以我的名義獲得最終批準。”

“……”

“永俊，你是從未來穿越回來的嗎？”高順燁問道。

“啊~我不是。你這是什么意思？”

“感覺就像一個六十歲的老領導，附身在一個年輕人身上，回來大肆復仇……”

“你真的覺得那能通過嗎？畢竟這是在職發明……”鄭海琳的聲音里滿是擔憂。

“等著瞧吧。我自有打算。”柳永俊微笑著回答道。

“柳研究員，”千智明叫住柳永俊，“如果你的夢想是盡快研發出另一種藥物，拯救更多人，那你把那些份額給高層，尋求他們的合作，會更快實現目標。”

“確實。”

“但和管理層斗爭，爭取個人研究經費和批準……感覺你另有目的。你到底想要什么，柳研究員？”

“我想要什么？”

“如果我能幫上忙，我會幫你的。”

“好吧，我就告訴你。我相信我們的團隊成員，要是告訴別人，他們可能只會嘲笑我，不當回事。我的夢想就是我剛才告訴你的，”

柳永俊說道，“我打算成為AG的首席執行官，以實現這個目標。我還要成為最大股東，以穩定管理層。”

“……”

房間里一片寂靜。

“這聽起來有點離譜？但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辦法。甚至在國外，也沒有多少公司的硬件比AG更好。問題是，AG公司的操作系統有病毒。我要格式化硬盤，安裝一個新的。”

樸東賢舉起手。

“我不會說這有多難，或者不可能實現之類的話。說實話，iPSCs也是科幻級別的東西，對吧？而你只用了一周時間就搞定了？我支持你，柳研究員。”

“你可能會被聘為代理執行官，但要想成為最大股東可不容易。那基本上就意味著你要成為公司的所有者。你知道的，對吧？”千智明問柳永俊。

“知道。”

“就算你有那么多錢，也很難買到那么多股份。他們會阻止你，保護他們的執行權。”

“現在是這樣。但現在AG發生了很多變化。如果AG是一家普通公司，那我的計劃行不通，但AG是一家研究型公司，對吧？

我要借用AG的研究基礎設施，成立一家能研究iPSCs的附屬公司，然后把它發展壯大，最終收購A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