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江博物館的青銅編鐘還在耳邊回響，頒獎大廳的聚光燈突然打向舞臺中央。主持人清了清嗓子，手里的獲獎名單在燈光下泛著白光。吳鵬飛攥著衣角的手指關節泛白，張瀾把他畫的笑臉草稿紙折成小方塊，緊緊攥在手心。兩人校服左胸上“東江縣佳和鄉佳和中學”的校徽，在黑壓壓的人群中像兩顆小星星。

“現在公布銅獎獲得者。”主持人的聲音透過音響傳遍大廳，每念到一個名字，就有掌聲在不同角落炸開。吳鵬飛的心像揣了只野兔子，在胸腔里咚咚亂撞。陳峰老師悄悄拍了拍兩人的肩膀，手里的保溫杯轉得像個陀螺，枸杞在熱水里打著旋兒。張超坐在張瀾旁邊的空位，用課本擋著嘴對張瀾小聲說：“我跟王剛賭了三包辣條押你倆能獲獎，輸了可得你請客。”

銅獎名單念完，舞臺上已經站了六位獲獎者。張瀾的指尖微微發涼，剛想轉頭看吳鵬飛，就聽主持人突然提高音量：“接下來公布銀獎獲得者——東江縣佳和鄉佳和中學，張瀾！”

“切，算你運氣好。”張超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周圍人聽見，卻起身給張瀾讓開過道，還不忘順手幫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衣角。張瀾愣了兩秒，紅著臉快步走上舞臺。接過銀獎證書時，她的目光掃過觀眾席，正好對上吳鵬飛眼里的笑意。臺下的陳老師掏出隨身攜帶的傻瓜相機，手激動得發抖，取景框里的人影都晃成了重影。

銀獎頒發完畢，大廳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主持人故意停頓半分鐘，等掌聲平息才開口：“最激動人心的時刻到了！本屆奧數省賽金獎獲得者是——東江縣佳和鄉佳和中學，吳鵬飛！”

廣播聲剛落，陳老師手里的保溫杯“哐當”砸在地上，枸杞菊花茶在瓷磚上漫出小水洼。他激動得直搓手，嘴里反復念叨：“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張超猛地站起來，卻沒像剛才那樣給吳鵬飛讓路，只是抱著胳膊哼了聲：“行啊，平時裝模作樣的，原來藏得夠深。”吳鵬飛暈乎乎地走上舞臺，聚光燈晃得他睜不開眼，低頭對上張瀾的笑眼，兩個淺淺的酒窩里像盛著星星。

下臺時陳老師一把抱住他們，眼眶紅紅的：“你們倆真是給佳和中學長臉了！我教了這么多年書，還是頭回有學生拿金獎！”張超在旁邊插了句：“那是，也不看是誰的老師帶出來的。”語氣里卻帶著點不服氣，偷偷把地上的保溫杯撿起來，用紙巾擦著杯底的水漬。

回程巴士上，教導主任給陳老師打來電話高興的說道：“陳老師！吳鵬飛！張瀾！全校都知道喜訊了！校長在廣播里連播了三遍！”張超扒著窗戶看風景聽到這話，突然酸溜溜地說：“某些人現在可是大紅人了，以后結對子復習怕是沒空理我們這些普通同學嘍。”吳鵬飛剛想反駁，就見張超又從包里掏出包辣條：“喏，給你的‘慶功獎’，別以為我真小氣。”

巴士駛進佳和鄉，路口站著舉橫幅的師生。“熱烈歡迎奧數英雄載譽歸來”的紅布被風扯得獵獵作響，校長穿著西裝，皮鞋亮得能照見人影，握著吳鵬飛的手不放：“好小子！給咱鄉爭光了！今晚食堂加雞腿，管夠！”張瀾的爸爸——教導主任張主任塞給女兒一個蘋果：“沒給爸爸丟臉！”張超在后面嘟囔：“主任偏心，我也去比賽了怎么沒蘋果。”

公告欄前圍得里三層外三層，有人踩著自行車后座張望，有人舉著傻瓜相機拍照。“吳鵬飛拿了金獎！”“張瀾是銀獎呢！”議論聲浪差點掀翻公告欄，2班的趙磊擠到前排，用馬克筆在兩人名字旁畫笑臉，張超跑過去故意畫了個吐舌頭的鬼臉，惹得圍觀同學一陣哄笑。

2班教室里，吳鵬飛剛坐下就被圍得水泄不通。“快說，金獎有獎金嗎？”“給我們傳授點秘籍唄！”他紅著臉剛想開口，上課鈴響了。班主任王志高捧著成績單進來，笑得眼角堆起皺紋：“我就說吳鵬飛這學期不對勁，原來在憋大招！縣里要給你發獎學金，還問你要不要接受采訪。”

與此同時，8班的張瀾正被女生們圍著要簽名。“瀾瀾你太厲害了！”張超在旁邊陰陽怪氣：“某些人平時刷題跟拼命似的，拿獎不是應該的嗎？”卻在有人說“是不是運氣好”時，立刻瞪回去：“你行你上啊，做套模擬卷都及格不了還敢說閑話。”

晚自習鈴聲響起，吳鵬飛抱著習題冊走向階梯教室——這里是 2班和 8班結對子復習的專屬自習室。剛推開門就看見張瀾坐在靠窗位置朝他招手，她特意在對面留了個空位，月光灑在她側臉上，發梢泛著銀輝。他剛走過去坐下，張瀾就把筆記本推過來，上面畫著兩只舉獎杯的小熊：“恭喜你呀，金獎得主。”

“你也很厲害。”吳鵬飛紅著臉回了句，張超突然從后面冒出來：“喲，金獎銀獎湊一對，我們這些凡人可不敢打擾。”說著把自己的習題冊重重放在旁邊桌子上，“吳鵬飛，上次你說這道題簡單，今天可得給我講明白，不然別想安安靜靜復習。”

正講題時，值班老師突然來叫人：“吳鵬飛，張瀾，縣電視臺記者在會議室等你們采訪。”兩人走到門口，張超在后面喊：“采訪時別說漏嘴，上次模擬考你還抄我選擇題答案呢！”吳鵬飛回頭瞪他：“明明是你抄我的！”張超做了個鬼臉，卻在他們走遠后，悄悄把兩人的習題冊整理好。

采訪室里，攝像機的紅燈晃眼。記者問“獲獎有什么感想”，吳鵬飛說：“感謝陳老師……還有張瀾，結對復習時她幫我講過很多難題……”張瀾補充：“學校搞的結對子特別好，我們互相講題進步很快。”話沒說完，就見張超扒著窗戶做鬼臉，兩人忍不住笑出聲，攝像大哥喊：“重來重來！嚴肅點！”

接下來幾天，校園里掀起“追星潮”。2班后門總有人探頭：“吳鵬飛在嗎？”8班女生圍到張瀾座位旁討教方法。張超看著這陣仗，對吳鵬飛說：“現在走路都帶風了？上次借你半塊橡皮還沒還呢。”卻在吳鵬飛被外班同學堵著問問題時，站出來解圍：“要問題排隊，別耽誤我們結對子復習！”

表彰大會那天，操場主席臺上鋪著紅地毯。吳鵬飛和張瀾穿著新校服，胸前別著“優秀學生”獎章，在全校師生注視下走上臺。校長讓人抬出剛定做的錦旗，鮮紅綢緞上“奧數驕子”四個金字晃眼：“這是學校特意為你們定做的！佳和中學為你們驕傲！2班和 8班的結對子模式就得這么搞！”臺下掌聲雷動，吳鵬飛看見外公外婆坐在前排，外婆用手帕擦眼淚，外公挺直腰板，手里攥著從公告欄剪下來的名單。

大會結束后，陳老師帶兩人去吃牛肉面。張瀾鼻尖沾著紅油，像只偷吃的小花貓。吳鵬飛把自己碗里的牛肉夾給她，被陳老師笑著調侃：“喲，金獎得主還會憐香惜玉呢？”張超不知從哪冒出來：“師傅，再加兩碗牛肉面！我要跟金獎得主比比誰吃得多！”吃著面又說：“吳鵬飛，下次競賽我肯定超過你，你等著。”

晚自習時，吳鵬飛發現抽屜里塞滿賀信。有 2班同學畫了他領獎的漫畫，把他畫成戴眼鏡的肌肉超人；有女生抄了勵志名言。最顯眼的是張超塞進來的紙條：“算你倆厲害，下次競賽我不會輸的！PS：牛肉面錢記得 AA，別想讓我請客。”吳鵬飛笑著把紙條夾進錯題本。

階梯教室里，2班和 8班同學各自找著熟悉的伙伴結對復習。吳鵬飛和張瀾坐在靠窗的老位置，遇到難題時互相請教。后排的張超正和他的 2班伙伴討論物理題，爭執聲引來值班老師目光，連忙壓低聲音。張超瞥見吳鵬飛給張瀾講題，故意咳嗽兩聲：“秀恩愛分快……哦不，講題聲音小點，打擾別人學習了！”

“對了，”張瀾從書包里掏出個小盒子塞給他，“祝賀你拿金獎。”吳鵬飛打開一看，是只手工鋼筆，筆身刻著數學公式。他掏出信封遞過去：“我也給你準備了禮物。”里面是本包裝精美的法律書籍，扉頁寫著：“送給未來的檢察官，吳鵬飛贈張瀾。”

窗外蟬鳴漸稀，秋意漸濃。吳鵬飛看著對面刷題的張瀾，心里踏實。他知道奧數獲獎只是小里程碑，未來還有更多挑戰。但有這些可愛的老師同學，有 2班與 8班溫暖的結對集體，有吵吵鬧鬧卻真心相待的朋友，無論什么困難都能克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