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那原本耳背的老板抬起頭，臉上堆起了熱情的笑容，立馬應道。

“好嘞！兩位稍坐！面馬上就好！臊子管夠！”

邊說著，邊快步走了過來招呼，和剛才判若兩人。

王胖子在旁看得目瞪口呆。

陳山點了面，趁著等面的功夫，壓低聲音，遞過去一根煙，笑著問道。

“老板，生意興隆啊。跟你打聽個事兒，最近集上，哪家狗舍有好狗出？要品相好的，最好價錢還能有點商量空間的？”

老板接過煙別在耳后，臉上的笑容也真切了幾分，低聲回道。

“小哥是懂行的。這好狗嘛，自然都在西頭狗市那塊。”

“不過要說最近誰家急著出狗，價錢可能好商量，喏，你找一家叫‘李二狗’狗舍的攤子，攤主是個扎眼的年輕姑娘。”

他頓了頓，聲音更低了：“聽說她家好像遇著點難處，以前她爹養(yǎng)的狗是這片有名的好。現(xiàn)在，估計是想換現(xiàn)錢，價格應該能談。”

“謝了老板。”陳山心中了然，點了點頭。

這時，面也端上來了，果然臊子給得足足的。

吃完面，陳山和王胖子按照面館老板的指點，很快找到了西頭的狗市。

這里氣味很沖，犬吠聲此起彼伏。

大大小小的攤位排開，用繩子拴著各式各樣的狗，有的攤位還掛著“XX犬舍”的牌子。

他們很快找到了目標——一個掛著“李二狗狗舍”木牌的攤位。

這名字土得掉渣，但攤位前卻圍了不少人，顯得格外熱鬧。

擠進去一看，陳山和王胖子都有些意外。

守著攤位的，并非想象中的糙老漢，而是一個穿著藍布褂子，眉眼清秀還帶著書卷氣的年輕女子，看起來約莫二十出頭。

她安靜地坐在一個小馬扎上，面前放著幾盆清水和梳洗工具，正細心地給一條半大的狼犬梳理毛發(fā)。

雖然身處喧鬧的狗市，她卻有種格格不入的沉靜氣質(zhì)。

或許正是因為這反差，她的攤位前圍了不少男人，但大多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滴溜溜亂轉(zhuǎn)。

真正看狗問價的人卻沒幾個。

陳山無視了那些無聊的目光，仔細打量起攤位上拴著的狗。

這一看，他心中不由暗道一聲：好狗！

這些狗毛色油亮，體格勻稱，眼神清亮有神，其中幾條半大的狼犬串，肩高和骨架已經(jīng)隱隱有了青背的影子，顯然血統(tǒng)和喂養(yǎng)都極好。

而且它們大多安靜地趴臥或坐著，不像有些攤位的狗那樣焦躁不安。

但一看旁邊標著的價格牌，陳山心里嘆了口氣。

好貨不便宜，但凡他看得上眼的，標價都在二十塊錢以上，甚至有三四十的。

他這次帶來的錢，還要預留部分作為隊里的流動資金和后續(xù)開銷，不能全砸在買狗上。

陳山蹲下身，指了指其中一條他頗為中意、標價二十五塊的青灰色半大狼犬，嘗試著對那女子開口。

“姑娘，這狗不錯。我是誠心想要，價格上能不能稍微讓一點？”

那女子抬起頭，看了陳山一眼。

她見陳山年紀不大，穿著也普通，周圍又盡是些不懷好意看熱鬧的，只當他又是個借買狗之名來搭訕的，眉頭微蹙。

“抱歉，攤上的狗都是明碼實價，不議價。若不合適，您可以去別家看看。”

說完，便又低下頭繼續(xù)打理手下的狗，不再看他。

她這話音剛落，周圍那些閑漢頓時發(fā)出一陣哄笑。

“哈哈，小子，沒錢就別來這兒充大爺！”

“就是，李姑娘的狗也是你能砍價的？毛長齊了嗎？”

“趕緊一邊去吧，別耽誤人家做生意！”

嘲諷聲的笑聲撲面而來。

王胖子氣得臉通紅，想反駁卻被陳山用眼神制止了。

陳山面色平靜，仿佛沒聽到那些話。

他緩緩站起身，目光并未看向那些起哄的人，而是再次落在那位忙碌的女子身上，平靜道：

“在下靠山村，陳山。并非有意冒犯姑娘，實在是姑娘狗舍里的犬，在下看了心喜。只是眼下財力有限，若價格上能稍寬些許，在下愿多選購數(shù)條。”

“陳山？”

“哪個陳山？”

“靠山村的？等等，難道是那個…”

“不對！”

原本喧鬧的攤位前，瞬間像是被暫停了時間，徹底安靜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陳山身上，那些剛才還在哄笑的閑漢們，臉上的笑容僵住了，轉(zhuǎn)而變成了驚疑，以及難以掩飾的敬畏！

靠山村，陳山！

這個名字，在過去的一天里，已經(jīng)像風一樣傳遍了附近的村鎮(zhèn)！

單人獨狗擊殺狼王，帶領(lǐng)護農(nóng)隊硬抗狼群，保衛(wèi)村子…

這每一件事聽起來都像是小說故事的情節(jié)！卻實實在在的都是眼前這個年輕人所為？

那一直忙碌著的女子，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眼睛里閃過一絲震驚和不知何處來的希望。

好幾秒鐘的死寂之后，那女子似乎做出了什么艱難的決定。

她深吸一口氣，聲音變得坦誠：“陳隊長，你的名字，我昨天聽趕集的人說起過。只是沒想到這么年輕。”

她頓了頓，繼續(xù)道：“價格其實可以商量。我這些狗，你看上的我都可以比標價低兩成給你。”

她話鋒一轉(zhuǎn)，“但是我希望，你能幫我一個忙。”

陳山聞言，并沒有立刻答應。

“姑娘請說。若是力所能及，陳山或許能試試。”

那女子，也就是李二狗狗舍現(xiàn)在的當家人，名叫李玉蘭。

她見陳山態(tài)度誠懇，并非輕浮孟浪之徒，便深吸一口氣，將自己的困境娓娓道來：

“陳隊長，實不相瞞。我爹前年進山采藥時跌傷了腰，至今臥床不起，家里為了給他治傷，積蓄也花得差不多了。

“我本想著盡快賣掉一些狗，湊錢繼續(xù)給爹抓藥，但是…”

她話鋒一轉(zhuǎn)，臉上無奈，“鎮(zhèn)上的黑虎犬舍老板趙黑虎，看我們家遭了難，就想趁機低價吞掉我們種狗和好狗苗子。出的價錢還不到市價的一半！”

“我不同意，他就暗中使絆子，威脅那些想來買狗的人，弄得真正想來買狗的人都望而卻步，圍在這兒的，多是些…”

她沒再說下去，但意思很明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