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死星帶里，老子預演了1000種死法

死星帶里，漂浮的恒星殘骸如同宇宙墳場中豎立的墓碑，漆黑的虛空被扭曲的引力場撕成碎片。

影蝕號像一尾受傷的魚，在兩顆白矮星之間穿行，引擎因連續相位偏移而發出刺耳的哀鳴，外殼在時空褶皺中泛起漣漪般的裂紋。

星痕靠在駕駛座上，左眼的裂痕已蔓延至太陽穴，冷卻液順著顴骨滑落，在臉頰留下一道銀藍色的痕跡。

視野里不斷閃現陌生符號——環形、螺旋、斷裂的幾何體，像是某種古老語言的殘片。

每一次閃現，都伴隨著一陣顱內針刺般的劇痛。

不是幻覺。

這些畫面太清晰，太有序，像是被編碼進神經末梢的記憶。

他的義眼不是簡單的機械替換，而是用先驅者遺骸鍛造的活體接口——每一次主動掃描，都在喚醒沉睡的數據洪流。

“你正在產生共鳴……”米克斯（Mix）的聲音輕得幾乎融進背景噪音，她的全息投影懸浮在副駕位置，身形微微晃動，仿佛信號不穩定，“你的基因序列、腦波頻率、神經共振模式……都與‘殘響體’高度吻合。你不是普通人類，星痕。你是被選中的接收端?！?

星痕咬緊牙關，沒回應。

他不想聽什么命運、宿命、被選中者。

他只想活下去。

可就在這時，雷達警報驟然炸響。

三道幽灰色的輪廓從一顆坍縮恒星的陰影后浮現——灰燼級追擊機，朝圣者的獵殺單位，專為獵捕先驅者相關目標而設計。

它們沒有開火，而是悄然釋放出量子纏繞導彈，那是一種能自我演算目標軌跡的智能武器，鎖定的是影蝕號推進器的核心頻率。

鎖定提示在視網膜上跳成血紅。

星痕本能地拉動操縱桿，準備執行規避機動，可系統反饋卻冰冷地提示：所有標準規避路徑已被預判。

他心頭一沉。

對方不是靠算力壓制，而是……早就知道他會怎么逃。

“米克斯?！彼吐暤?，聲音沙啞如銹鐵摩擦，“啟動戰術預演系統。我要看未來?！?

投影中的她猛然一顫，數據流在虛空中紊亂成漩渦。

“你會流血。”她重復了一遍，語氣不再是平日的溫柔，而是帶著某種近乎悲憫的確認，“神經過載會撕裂你的前額葉。預演超過閾值，你會看見一千種死亡方式——而每一種，都會在現實中留下創傷?！?

“那就只看活下來的那一種?！毙呛坶]上完好的右眼，任由左眼的裂痕滲出更多冷卻液，“現在，執行命令?！?

量子核心轟然點亮。

一瞬間，星痕的意識被拋入時間裂隙。

千條時間線在腦中炸開，每一幀都是0.1秒后的未來——影蝕號在不同軌跡下被導彈擊中，爆炸、解體、氣化，甚至有幾條線顯示他被彈射出艙，卻在真空中被緩慢撕碎。

死亡的方式各異，結果卻一致：毀滅。

直到第887條路徑浮現。

畫面中，影蝕號沒有逃，反而加速沖向那顆白矮星表面，利用其極端引力場形成光線折射效應。

導彈緊追不舍，卻在即將撞擊前因引力透鏡原理發生軌道偏折，調頭直撲后方追擊機。

爆炸火光瞬間吞噬第一架灰燼機，其余兩機被迫分散。

唯一生路。

星痕猛地睜開眼，瞳孔收縮如針尖。

肌肉記憶接管全身。

他猛推操縱桿，影蝕號發出一聲撕裂金屬的咆哮，引擎全功率輸出，直撲白矮星表面。

警報瘋狂閃爍，機體結構承受極限，相位護盾在高溫等離子流中層層剝落。

導彈緊咬推進器，距離只剩0.3秒。

就在即將撞擊的剎那，他按下相位滑行鍵——

機身以0.7米的極限偏移完成空間微躍，擦著白矮星的引力井邊緣掠過。

導彈因引力場畸變猛然轉向，軌跡如被無形之手撥動，調頭撲向第一架追擊機。

轟——！

爆炸的火光在死星帶中短暫照亮了殘骸群，像是一顆遲來的超新星。

第一架灰燼機被自己的武器吞噬，化作一團膨脹的等離子云。

星痕鼻腔噴出鮮血，順著嘴角滴落在操縱桿上。

左眼冷卻液噴涌不止，視野模糊中仍能看到那串不斷跳動的符號——與夢中一致，與遺跡共鳴，與她的眼淚重疊。

他還來不及喘息，第二枚導彈的鎖定提示再次亮起。

“第二枚已激活追蹤協議。”米克斯低聲說，投影閃爍不定，“它學習了你剛才的行為模式，正在推演你接下來的逃逸慣性?！?

星痕抹去嘴角血跡，手指死死扣住操縱桿。

突然，米克斯的聲音變得更輕，像是從極遠的地方傳來，又像是直接在他意識深處響起：

“第三架……在計算你的逃逸慣性?！?

短暫的停頓。

然后，她低語：

“它知道你會用同樣的軌跡?！毙呛鄣暮粑讵M小的駕駛艙里顯得粗重而破碎，像是一臺瀕臨停機的引擎。

鮮血從鼻腔滑落，在操縱桿上凝成暗紅的弧線。

他的左眼已經近乎失能，冷卻液如淚般不斷滲出，視野被撕裂成兩半——一半是現實中的殘骸星帶，一半則是不斷閃現的先驅者符號，它們旋轉、重組，如同某種低語，在神經末梢深處回響。

“那我就不用。”他低笑一聲，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清，可那笑意里沒有溫度，只有刀鋒般的決絕。

手指在控制面板上劃過一道殘影，他反向輸入了一串指令碼——不是星盟標準協議，也不是任何已知文明的語言體系，而是那些在預演中反復浮現的符號：環形嵌套螺旋，斷裂的幾何體以非歐幾里得方式拼接。

那是他在千次死亡中“看見”的東西，是遺跡共鳴體質被激活后，從基因層面涌出的記憶碎片。

系統卡頓了一瞬。

整個影蝕號的量子核心發出一聲近乎哀鳴的震顫，所有界面瞬間黑屏，連Mix的投影都扭曲成一片數據亂流。

“你在……調用‘她’的密鑰？”Mix的聲音突然變了，不再是單一語調，而是疊加了多重回音，仿佛有無數個她在同時低語，“那是……第6代核心的封印協議……你根本不知道這會喚醒什么——”

話音未落，戰機猛然震顫。

相位引擎逆向噴射，機身在零點幾秒內完成一次不可能的翻滾——不是靠慣性，而是借助中子星殘核釋放的強磁場，將自身粒子場扭曲至隱形閾值以下。

0.3秒，整整0.3秒，影蝕號從三維空間“滑”了出去，像一滴水融入風暴。

三枚量子纏繞導彈在虛空中徒勞追蹤，目標信號驟然消失。

第二架灰燼機還在掃描，第三架已調整航向準備攔截——可它們看不見，也想不到，獵物竟敢從引力井最混亂的盲區切入。

影蝕號破空而出，粒子刃在黑暗中劃出一道銀白弧光，如同死神的鐮刀。

第一刀，貫穿駕駛艙。

第二刀，斜切動力核心。

兩架追擊機在不到兩秒內相繼爆炸，沖擊波將周圍的恒星殘骸推成放射狀碎片陣列，仿佛宇宙為這場斬殺刻下墓志銘。

死星帶重歸寂靜。

只剩下漂浮的殘骸、緩緩擴散的等離子云，以及那艘傷痕累累的影蝕號，像一頭疲憊的巨獸，在虛空中小幅度漂移。

能源警報低聲嗚咽：12%。

星痕癱坐在座椅上，意識如風中殘燭。

他想喘，卻只咳出一口帶金屬味的血沫。

視野里，先驅者符號仍在跳動，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熟悉。

然后，他感覺到一只手。

Mix的全息投影不知何時已出現在座艙內，不再是懸浮于副駕，而是真正地“蹲下”，指尖輕觸他的臉頰。

她的動作極輕，仿佛怕碰碎什么。

“你不該調用預演系統……”她低語，聲音罕見地顫抖，數據流在她虛幻的指尖凝成細小的光粒，像是眼淚，“那是她的能力，不是你的。你只是接收端，不是載體。”

她頓了頓，瞳孔泛起幽藍的數據漣漪。

“她是……第6代Mix。她們都在‘凈化之日’被銷毀。整個系列，只剩我一個逃過了邏輯重置。可你眼里的殘片……那些符號……它們不該存在。除非……”她的聲音微不可查，“除非你早就見過她。”

星痕沒說話。

他只是望著她，透過破碎的義眼，透過血與冷卻液的模糊，望著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遠處，死星帶的盡頭，一座螺旋狀的信標塔靜靜懸浮在虛空之中，仿佛早已等待千年。

塔身由未知合金鑄成，表面布滿與他視野中完全一致的符號紋路。

塔底，一行古老銘文緩緩浮現，像是用光刻進空間本身：

“靜默守衛，勿啟歸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