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昭昭話音落下，實驗室爆發出熱烈的歡呼。連日來的緊張、被刁難的憋屈，終于找到了宣泄口。

“終于能吃頓像樣的了！”

“走走走，餓扁了！”

一群人簇擁著陸昭昭，浩浩蕩蕩地殺向食堂。

此刻早已過了飯點很久，諾大的食堂大廳黑漆漆一片，只有最角落的窗口，還透出一片昏黃的燈光。

“我就知道！趙大姐肯定等著呢！”林曉峰歡呼一聲，帶頭沖了過去。

果然，趙大姐系著圍裙的身影出現在窗口后，臉上帶著笑容。

“喲，可算來了！餓壞了吧？快進來快進來！”趙大姐連忙拉開旁邊小隔間的門——那是她特意收拾出來給他們加餐的地方。

小隔間里暖意融融，兩張小方桌拼在一起。趙大姐像變魔術一樣，從那個巨大的保溫柜里端出一盤盤熱氣騰騰的飯菜。

“昭昭，你的！”一個搪瓷碗放到陸昭昭面前，里面是晶瑩剔透的白米飯，旁邊一小碗清炒時蔬，還有一小碟切得細細的醬黃瓜，“知道你愛吃清淡的，骨頭湯給你單盛出來了，在那邊保溫桶里，自己盛啊，小心燙。”

“老魏！”趙大姐聲音洪亮，端出一個大海碗，里面是堆得冒尖的紅燒肉，油亮亮的醬汁裹著肥瘦相間的肉塊，旁邊是吸飽了湯汁的土豆塊，香氣霸道地直往鼻子里鉆。

“喏，重油重鹽，管夠！知道你今兒受累了，多吃點補補力氣！”

“小張，你的素面！”一碗清爽的湯面放到張工面前，上面臥著一個金燦燦的煎蛋，翠綠的蔥花點綴在一邊，“放心，一點香菜星子都沒放！”

趙大姐動作麻利，一邊分發，一邊嘴里還絮絮叨叨：“人是鐵飯是鋼，吃飽了才有力氣搞研究！你們吶，就是太拼了！瞧瞧這一個個，臉都熬白了！快趁熱吃！”

……

最后，她端出一個熱氣騰騰的大盆，里面是圓滾滾、白胖胖的餃子，散發著香氣。

“今兒立冬，哪能不吃餃子？酸菜豬肉餡兒的，我下午跟食堂師傅一塊包的！都嘗嘗，圖個吉利！”

.......

第二天下午，陸昭昭難得沒有加班，準點兒走出研究所大門，一眼就看到了門外那個熟悉的身影。

顧云州著一輛二八自行車，等在研究所門口那棵老槐樹下，笑著朝她招了招手。

陸昭昭快步走過去，顧云州很自然地接過她手里的帆布包，掛在車把上。

“上車。”他拍了拍后座。

陸昭昭利落地側坐上去，手輕輕扶住他的腰。

車輪碾過落葉，發出沙沙的輕響。

“回去和老頭子告狀，真能有用？”陸昭昭有點猶豫，“我跟他……說不到一塊去！他只會覺得我不夠大度，不夠忍讓！柳曼如在他面前裝得跟朵解語花似的，陸薇薇再一哭，他肯定又覺得是我小題大做，是我容不下她們！”

“那是以前沒有我，”顧云州的聲音帶著笑意，“這次肯定不一樣，有我呢。”

陸昭昭心里那點煩躁和委屈，被他這句“有我呢”熨帖了不少，但還是忍不住錘了他后背一下，嗔道：“吹牛！我可不覺得你有那么大臉面能讓他轉性。”

陸家小院，氣氛果然凝滯。

客廳里，陸振國坐在沙發上，腰板挺直，手里端著一杯茶，目光時不時掃一眼大門。

昨天陸昭昭居然主動打電話說要回來吃飯，這在他印象里是破天荒的頭一遭。難道說人結婚了，真的長大了，想起還有這么一個老爹了？

柳曼如坐在側邊的沙發上，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擔憂，正慢條斯理地剝著一個橘子。

她心里卻七上八下：這死丫頭怎么突然想回來了？還帶著那個病秧子？莫不是昨天在研究所吃了虧，要回來告狀？哼，到了老娘的地盤，還想翻天？！

她心里念頭轉得飛快，面上卻絲毫不露，甚至還溫聲細語地問：“老陸，廚房里我做了紅燒肉，燉牛腩，還有紅燒魚，獅子頭，你看夠了嗎？要不要再加個湯？”

“嗯，”陸振國應了一聲，目光依舊看著門口，“昭昭喜歡吃韭菜，再包點韭菜三鮮的餃子吧。”

“哎，好，我這就去。”柳曼如起身，眼風掃過坐在旁邊單人沙發扶手上、一臉不耐煩的陸薇薇。

陸薇薇撇撇嘴，小聲嘟囔了一句：“我就不喜歡韭菜！”

她才懶得裝，就等著看陸昭昭和她那個“資本家狗崽子”的笑話呢。

就在這時，大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陸昭昭和顧云州并肩走了進來。

陸振國放下茶杯，身體微微前傾，眼神復雜地看著女兒。

柳曼如立刻堆起無懈可擊的“慈愛”笑容。陸薇薇則毫不掩飾地揚起下巴，眼神里是赤裸裸的幸災樂禍和等著看好戲的得意。

“爸。”陸昭昭喊了一聲，聲音略顯生硬。

“哼，還知道回來？”陸薇薇立刻發難，“嫁了人，眼里就更沒這個家了是吧？爸都等你們半天了！架子可真大！”她說道“嫁了人”三個字時，眼神輕蔑地掃過顧云州。

柳曼如放下橘子，聲音溫軟：“薇薇，別這么說。昭昭工作忙，云州身體又弱，回來一趟不容易。”

她看向陸昭昭，話里有話，“昭昭啊，快坐下。你們路上還順利吧？云州看著氣色還是不太好，可得多注意休息，別太勞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