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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六月底的清晨,陽光透過薄紗窗簾灑在陳銘的書桌上。他正盯著電腦屏幕,手指在計算器上飛快地敲擊著。桌面上攤開著幾張手繪的K線圖,旁邊是一本翻舊的《證券分析》。

“6月28日,云南銅業開盤11.2元...“陳銘在筆記本上記錄著,突然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

“銘哥!銘哥!成績出來了!“王胖子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帶著掩飾不住的興奮。

陳銘打開門,王胖子滿頭大汗地站在門口,手里揮舞著一張成績單。

“你猜怎么著?全縣第三!“王胖子一把將成績單拍在陳銘胸口,“老班剛才打電話到我家,說你數學滿分!“

陳銘掃了一眼成績單,嘴角微微上揚。這個結果在他意料之中——雖然這段時間他把大量精力放在了股市上,但前世積累的學習能力讓他足以應對初中課程。

“你呢?“陳銘把成績單放在桌上,繼續盯著電腦屏幕。

王胖子撓了撓頭:“擦邊過了一中分數線,我爸說多虧你平時給我補課。“他的目光落在陳銘的電腦上,“又在研究股票?“

“云南銅業,“陳銘指了指屏幕,“昨天收盤11.8,今天應該能突破12.5。“

王胖子瞪大眼睛:“那我們不是又賺了?我爸昨天還說要把運煤車賣了全投進去呢!“

陳銘皺了皺眉:“告訴王叔別沖動,市場隨時可能調整。“他看了看手表,“今天下午我要去趟證券公司,林總監說要介紹幾個人給我認識。“

正說著,陳銘的手機響了。是他父親發來的短信:“礦上開會,晚上不回家吃飯。成績知道了,很好。“

陳銘收起手機,對王胖子說:“走吧,去學校拿錄取通知書。“

縣一中的紅榜前擠滿了學生和家長。陳銘的名字赫然列在第三位,引來不少羨慕的目光。班主任李老師見到陳銘,激動地拉住他的手:“好樣的!校長說要給你發特別獎學金!“

陳銘禮貌地應付著祝賀的人群,心思卻飄向了股市。上午收盤時間快到了,不知道云南銅業有沒有達到他預測的價位。

“陳銘同學,“一個陌生的女聲從身后傳來,“恭喜你考得這么好。“

陳銘轉身,看見一個穿著淡藍色連衣裙的女生站在面前。她叫蘇雨晴,是班上的學習委員,這次考了全縣第五。

“謝謝,你考得也很好。“陳銘點點頭。在前世的記憶中,蘇雨晴后來去了北大,畢業后在證監會工作——這個信息突然讓他心頭一動。

“我聽說你在炒股?“蘇雨晴壓低聲音,“我爸是縣工商局的,他說最近好多人在議論一個炒股很厲害的中學生。“

陳銘眼神一凝:“只是幫親戚看看行情而已。“

蘇雨晴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我爸還說,最近縣里來了不少證券公司的人,好像在調查什么。“她遞過一張紙條,“這是我的新手機號,暑假有空一起學習?“

陳銘接過紙條,若有所思。工商局...如果沒記錯,呂氏集團的運輸業務正好歸工商局管。

離開學校后,陳銘立刻給王胖子發短信:“查一下蘇雨晴父親在工商局的具體職位。“然后直奔金鼎證券營業部。

金鼎證券的VIP室里,林峰正在和兩個陌生人交談。見陳銘進來,林峰熱情地起身相迎:“我們的股市神童來了!“

“林總監好。“陳銘禮貌地打招呼,目光掃過那兩個人。一個約莫五十歲,西裝革履,手指上戴著枚顯眼的玉扳指;另一個年輕些,穿著休閑,但手腕上的百達翡麗暴露了他的身價。

“介紹一下,“林峰指著年長者,“這位是呂氏礦業財務總監馬明遠;這位是省城來的私募基金經理趙毅。“

陳銘心頭一震,但面上不露聲色。呂氏礦業的人居然出現在這里,而且和林峰如此熟稔。

“久仰大名啊小朋友,“馬明遠笑瞇瞇地說,“老林說你預測股市比天氣預報還準?“

“馬總過獎了。“陳銘謙虛道,同時暗自觀察著對方。玉扳指男人身上有股淡淡的檀香味,說話時眼睛總是不自覺地向右上方瞟——這是典型的說謊微表情。

林峰打開筆記本電腦:“陳銘,馬總對我們的量化基金很感興趣,想聽聽你對下半年行情的看法。“

陳銘沉思片刻。這是一個機會,既能試探呂氏集團的底細,又能展示自己的價值。

“我認為下半年將開啟一波大牛市,“他條理清晰地說,“券商、有色、地產三大主線。特別是券商股,隨著交易量放大,業績會爆發式增長。“

趙毅眼睛一亮:“具體推薦哪幾只?“

“中信證券、宏源證券,“陳銘頓了頓,“還有即將上市的呂氏礦業。“

馬明遠聞言,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林峰則意味深長地看了陳銘一眼。

“小朋友很懂行啊,“馬明遠很快恢復常態,“不過我們呂氏上市的事還在籌備中,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陳銘直視對方,“縣里都在傳呂氏要壟斷煤炭運輸,這種規模的企業不上市才奇怪。“

房間里的氣氛突然變得微妙起來。林峰適時地轉移了話題:“陳銘,我們基金下周正式成立,首期規模5000萬。你父親簽的顧問合同已經生效,這是你的工作證。“

陳銘接過印有金鼎證券logo的證件,心中百感交集。前世的投行經驗告訴他,事情不會這么簡單——一個縣級營業部突然要成立量化基金,背后必有隱情。

會談結束后,林峰單獨留下陳銘:“你很聰明,但有些事不要問得太深。“他遞過一個信封,“這是你第一個月的顧問費,提前發了。“

陳銘捏了捏信封,厚度遠超五千。他沒有拆開,而是直視林峰:“林總監,呂氏礦業上市,金鼎是主承銷商?“

林峰沉默片刻,點了點頭:“你很敏銳。不錯,這個基金部分資金將用于戰略配售。“他壓低聲音,“如果你能提供有價值的分析,我可以考慮給你個人配一些原始股。“

陳銘心中冷笑。前世他見多了這種利益輸送的把戲,所謂“戰略配售“往往成了內部人套利的工具。

“我需要看看呂氏的招股書草案。“陳銘說。

林峰挑了挑眉:“你確定看得懂?“

“試試看。“陳銘平靜地回答。

離開證券公司時,陳銘的手機響了。是王胖子發來的信息:“查到了,蘇雨晴她爸是工商局市場監管科科長,正好管運輸業務許可!還有,云南銅業收盤12.6,咱們又賺了!我爸說要請你吃飯!“

陳銘正要回復,又一個電話打了進來。是他父親,聲音異常疲憊:“兒子,礦上出事了。呂氏的人雖然撤了路障,但所有運輸合同都要重簽,礦長讓我負責談判。“

“什么時候?“陳銘問。

“明天上午。“陳建國嘆了口氣,“他們說如果不接受新條款,就停止所有運輸。“

陳銘握緊手機:“爸,別擔心。明天我陪您去。“

掛掉電話,陳銘站在證券公司門口,望著對面銀行的電子顯示屏。上證指數收盤報1612點,比前一天上漲1.2%。在這個看似平靜的夏日,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正在打響——而他才剛剛踏上戰場。

第二天一早,陳銘跟著父親來到煤礦辦公樓。會議室里已經坐滿了人,呂志明帶著幾個手下坐在一側,臉上掛著勝券在握的笑容。

“陳科長,“呂志明看到陳銘,譏諷道,“今天帶兒子來見世面?“

陳建國正要發作,陳銘輕輕按住了父親的手臂:“呂總,聽說貴公司正在籌備上市?需要漂亮的財務報表吧?“

呂志明臉色一變:“小子,你從哪聽來的?“

“這不重要,“陳銘從書包里掏出一份文件,“重要的是,如果工商局知道你們強迫交易,會不會影響運輸許可證的續期?“

呂志明猛地站起來:“你威脅我?“

“只是陳述事實。“陳銘平靜地說,“另外,我昨天剛見過貴公司的財務總監馬明遠,他對上市時間表很有信心。“

會議室里一片嘩然。礦長劉大勇驚訝地看著陳銘:“小陳,你這是...“

“劉礦長,“陳銘轉向礦領導,“我有個提議。呂氏可以按市場價上浮10%收費,但必須保證運輸時效。作為交換...“他看向呂志明,“我可以提供一些股市建議,幫助呂氏在上市前優化財務報表。“

呂志明瞇起眼睛:“比如?“

“比如,“陳銘翻開筆記本,“有色金屬板塊下周可能會有一波調整,但調整后將是更好的買點。如果呂氏現在減持部分存貨,等價格回落再補倉,一來一回可以增加不少賬面利潤。“

呂志明與身旁的財務人員低聲交談了幾句,表情逐漸緩和。最終,他出人意料地笑了:“有意思。陳科長,你兒子不簡單啊。“

談判持續了兩個小時,最終達成協議:運費上浮10%,取消其他不合理條款;煤礦方面則承諾優先使用呂氏物流;此外,呂志明私下向陳銘“咨詢“股市建議。

離開會議室,陳建國長舒一口氣:“兒子,你這些股市知識真幫了大忙。不過...“他擔憂地看著陳銘,“你怎么會認識呂氏的高管?“

“通過金鼎證券。“陳銘簡單解釋道,“爸,我想去看看礦上的運輸情況。“

父子倆來到礦區的裝車平臺。十幾輛印有“呂氏物流“的卡車正在排隊裝煤,工人們忙碌地穿梭其間。陳銘注意到,每輛車的載重似乎都比標準少一些。

“他們總是這樣,“一個老工人抱怨道,“少裝多跑,運費就上去了。“

陳銘心中一動。如果呂氏在運輸環節做手腳,那財務報表很可能也有水分。他悄悄記下了幾輛車的車牌號。

回家的路上,陳銘接到了林峰的電話:“陳銘,下周一基金正式運作,你來省城參加啟動儀式吧?“

“好的,林總監。“陳銘答應著,突然話鋒一轉,“對了,呂氏礦業的招股書草案能發我看看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你怎么還對這事念念不忘?“

“職業習慣,“陳銘笑著說,“想學習一下。“

掛掉電話,陳銘在路邊報亭買了份《中國證券報》。頭版頭條是《券商股領漲,A股站上1600點》,而角落一則小新聞引起了他的注意:《證監會加強擬上市公司財務核查》。

陳銘嘴角微微上揚。前世記憶中,2006年下半年正是證監會開始嚴查IPO財務造假的時期。如果呂氏礦業有問題,現在正是調查的好時機。

回到家,陳銘立刻打開電腦,登錄剛開通的股票賬戶。云南銅業的盈利已經到賬,加上林峰給的顧問費,他的本金已經接近20萬。這在2006年可不是個小數目。

他撥通了王胖子的電話:“胖子,告訴你爸,下周一開始減持有色金屬,特別是云南銅業。“

“啊?不是說要漲到15嗎?“王胖子不解地問。

“計劃有變,“陳銘盯著電腦屏幕,“我發現了更好的機會。“

窗外,夏日的夕陽將整個縣城染成金色。陳銘的書桌上,攤開著呂氏集團的宣傳冊、金鼎證券的資料和他的交易筆記。在這個看似平靜的小縣城里,一場關于金錢、權力和正義的博弈正在悄然展開。

而陳銘,這個擁有前世記憶的15歲少年,正小心翼翼地在這張復雜的棋局中落下自己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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