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紅瑪瑙殺機

皇后的“恩典”如同預料中降臨。景仁宮的大宮女剪秋親自前來，臉上帶著無可挑剔的、屬于皇后心腹的矜持笑容。

“安答應大喜。”剪秋微微頷首，身后的小太監捧上一個精致的紫檀木盒。“皇后娘娘仁厚，念及小主初入宮闈，特賜下這串紅瑪瑙珠鏈，給小主添添喜氣，也盼著小主與后宮姐妹和睦相處，共沐天恩。”

盒子打開，一串顆顆圓潤飽滿、色澤艷麗的紅瑪瑙珠鏈躺在明黃的錦緞上，在燭光下流轉著誘人卻危險的光澤。

安陵容臉上立刻浮現出受寵若驚、感激涕零的表情，她慌忙跪下行大禮：“嬪妾叩謝皇后娘娘恩典！娘娘慈愛，體恤嬪妾，嬪妾感激不盡，定當謹記娘娘教誨，與各位姐姐和睦相處！”

她雙手恭敬地接過木盒，如同捧著稀世珍寶，眼中閃爍著純然的喜悅和激動。剪秋看著她這副沒見過世面、感恩戴德的樣子，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滿意和不易察覺的輕蔑。

送走剪秋，關上房門。安陵容臉上的激動瞬間消失。她冷冷地看著盒中那串殷紅似血的瑪瑙珠。前世，就是這串珠子，在她日復一日的佩戴中，那被巧妙沁入珠內的麝香，一點點侵蝕了她的身體，讓她終身難有子嗣！

“好一個‘仁厚’，好一個‘和睦相處’！”她低語，聲音冷得像冰。

她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將珠鏈鎖進了箱子的最底層，如同鎖住一條毒蛇。

然而，皇后的“恩典”不能白受，更不能白拒。皇后不是要她“和睦相處”嗎？那她就“和睦”給所有人看！

沒過兩日，內務府按例送來份例里的銀炭。安陵容看著那明顯被克扣過、只有薄薄一層的炭筐，心中了然。她叫來寶鵑（此刻寶鵑尚未完全暴露），臉上帶著溫柔無害的笑容：

“寶鵑，你把這些炭分成兩份。一份……嗯，稍微多點，送去咸福宮給沈貴人姐姐。另一份，送去碎玉軒給莞常在姐姐。就說……”她頓了頓，眼中適時流露出感激和一絲慚愧，“就說我感念兩位姐姐平日照拂，份例雖薄，也是一點心意。天寒了，請姐姐們莫要嫌棄。”

寶鵑有些愕然：“小主，咱們自己都不夠……”

“無妨，”安陵容擺擺手，笑容溫婉，“皇后娘娘教導我們要姐妹和睦。兩位姐姐待我極好，我這心里總想著報答。炭火不多，但心意到了就好。快去吧。”

寶鵑只得應下，心中卻嘀咕這小主真是爛好人一個。

安陵容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眼神冰冷。和睦？心意？呵。她走到自己鎖好的箱子前，拿出一個用蠟封得嚴嚴實實的、只有指甲蓋大小的黑色蠟丸。這是她用賣繡帕的錢，在宮外黑市秘密購得的、藥性極烈且揮發緩慢的麝香丸。她小心地將蠟丸埋入準備留給自己的那份炭筐的最底層。

炭火燃燒的溫度，會緩慢融化蠟封，讓那致命的麝香氣息無聲無息地彌漫在這小小的延禧宮偏殿……這才是她真正留給自己的“心意”。

做完這一切，她走到窗邊。夜色漸深，寒風呼嘯。她低聲對守在外面的心腹小太監（用錢收買的）吩咐了幾句。

當夜，住在延禧宮主殿后側的富察貴人（此時尚未有孕，但前世有孕后極其依賴皇后），在睡夢中被一陣若有若無、凄凄切切的女子哭泣聲驚醒。那哭聲仿佛就在窗外，斷斷續續，夾雜著令人毛骨悚然的低語：

“我的孩兒……還我孩兒……紅珠子……好痛……紅珠子咬人吶……”

富察貴人嚇得魂飛魄散，緊緊捂住耳朵，冷汗浸透了寢衣。紅珠子？什么紅珠子？難道是……皇后娘娘賞賜的東西？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

安陵容在黑暗中，聽著風聲嗚咽，如同鬼哭。她輕輕撫摸著冰冷的窗欞，唇角微揚。

皇后娘娘，您的“仁厚”之禮，嬪妾收下了。嬪妾的“和睦”之報，也請您……慢慢品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