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事俱備，只欠舒紫筠的東風，這個問題還要落在舒紫筠的父親舒明卓身上。

天色漸晚，舒明宣自舒明卓休息的房間中出來，臉上十分放松看不出擔心的樣子，因為他已經說通舒明卓去勸說舒紫筠。

緊隨其后，舒明卓也從房間出來，看著舒明宣離開的背影，嘆了口氣，說到底，他還是放不下家族。

不過他只答應勸說，沒說一定成功，他也不會逼迫舒紫筠，只看舒紫筠自己的意愿。

舒紫筠此時還在院中樹下修煉，察覺到有人接近，舒紫筠停下修煉，睜開眼睛。

“爹，你怎么來了？”

舒明卓沒說來做什么，嘆了口氣，反問道：“紫筠，你可曾想過未來如何？”

未來，舒紫筠還真想過，若是母親未死，她大概會在一年多以后回去成婚，生有一個甚至幾個孩子，偶爾回家看看父母。

她雖是修士，卻從未想過什么特殊的生活。

因為她從未覺得自己能修行到多么高深的境界，不到筑基期，也不過是比凡人多幾十年壽命，這也是她不曾抗拒家族安排的聯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過是把父母換成家族罷了。

可如今母親離世，她也要脫離家族，未來如何，還沒來得及去想。

“不曾。”

舒明卓聽到這簡短的回答，不禁感慨，若是曾經的舒紫筠，已經開始追問他到底想說什么了吧。

“家主知道你對家族，對鄭家有抗拒、厭惡的心理，但是你若不去成婚，家族對鄭家無法交代。”

“家主便與你師兄顧家達成協議，取得三家結盟之約，此事能成，家主答應你脫離家族。”

“此法確是對家族有益，家主命我來做說客，我只將此事講于你聽，愿意與否，紫筠你自行考慮。”

舒明卓沒有拐彎抹角，直接了當地將事情緣由告訴舒紫筠。

舒明卓是什么樣的人，舒紫筠再清楚不過，永遠放不下家族，不然曾經也不會多次催促她。

她暫時還沒想好該不該答應，不妨礙她想知道那人是誰。

“確定了嗎，那人是誰？”

舒明卓此時也摸不透舒紫筠的心思，不知道她是不是準備答應。

“你師兄的弟弟，顧家下任家主，顧詢。”

舒紫筠聞言意義不明的輕笑一聲：“哈，還算不錯。”

隨即準備回房間，臨走說道：“爹，回去吧，我會考慮的。”

房間中，舒紫筠站在窗邊，靜靜出神。

父親割舍不掉家族，常覺虧欠，那她呢，當真能輕易脫去這個名為家族的外衣嗎？

姓氏、血脈，這些都是家族給與她的，她是否應該做什么，比如，應下這件事，以此來徹底解脫。

她不知道。

抬頭，看向天上升起不久的殘月。

殘月泛黃，像是經過歲月沉浸的舊紙，邊緣帶著朦朧的光暈。

舒紫筠就一直這樣站著，直到月上中空，如史書殘頁般的泛黃殘月化作嶄新雕琢的皎潔玉璜。

舊與新，結束與開始，差的不過一個選擇，舒紫筠想清楚了，她要應下這件事，開啟新的人生，就當做脫下那身名為家族外衣的代價。

更何況，她對顧誠的弟弟顧詢觀感還算不錯，本就要嫁人成親，這也算是熟人吧，時常能回青虛山看看。

伸手將窗戶關上，舒紫筠回到床上睡覺，明天，將是新的開始。

舒明卓此時同樣佇立在窗邊，看著月亮，殘月過后即是新月，舒紫筠會做出什么樣的決定，就像回來時他對家主說的一樣，他不知道。

無論舒紫筠做出什么決定，他都支持，如之前舒紫筠決定脫離家族一樣。

翌日，舒紫筠找到舒明卓，看到臉色好像更差了些的父親，猜到他一定也為這件事考慮良久。

舒紫筠嘴角微微揚起，聲音中透著一種令人放松的感覺：“爹，我答應了，你去轉告舒家主吧。”

舒紫筠此刻的表情，舒明卓當真是許多年未曾見過了。

同樣報以微笑：“好，我去轉告家主。”

舒明卓將結果告知舒家族人，眾人只顧著高興，也不再說舒紫筠如何如何。

午后，迎著暮春還算和煦的日光，顧、舒兩家的飛舟一個向北，一個向東，消失在青虛門眾人眼中。

一同離開的還有舒紫筠，她要回去看望母親。

舒紫筠離開，眾人只能問顧誠，這個當事人的大哥。

“師兄，婚期已經定下了嗎？”

顧誠點頭道：“定下了，師妹回去為母親守孝一年，婚事定在明年七月十六。”

眾人暗暗點頭，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懷，男子守孝多為三年，女子多為一年。

定下的日子也不錯，滿月前后，象征圓滿，如今是三月末，算是快得了。

顧誠的弟弟娶了他的師妹，好在顧誠是大哥，倘若顧誠是弟弟，以后豈不是要向師妹叫大嫂。

虞歌想到這，沒忍住，噗嗤笑出聲。

“嗯？師弟，想到什么高興事了？”

眾人不知道虞歌在笑什么，看向虞歌。

虞歌將想到的師妹、大嫂的事說一遍，眾人皆是哈哈大笑，就連顧誠本人也是搖頭微笑。

兩個家族的第一次會面，就促成了這樣的好事，大家都為此感到開心。

青虛山南方，秦家，家主秦越瞟了一眼下方族人，沉聲問道：“可查清楚了，青虛門那兩家飛舟是哪方勢力？”

下方族人抬頭偷偷看了一眼秦越，大聲匯報：“查清楚了，一方是青虛山北方的顧家，青虛門掌門大弟子顧誠為顧家嫡子。

“另一方來自青虛門東方的舒家，二弟子舒紫筠出身舒家。”

說完再次偷偷看了一眼，秦越眉頭緊蹙，黑著整張臉，拳頭緊握。

他就知道，家主知道這個消息，心情一定不會太好。

“通知下去，不要再管顧誠與舒紫筠二人，將重點放在虞歌、葉華身上。”

終于可以走了，家主這副樣子著實令人害怕。

“是！”

房間只剩秦越一人，嘭的一聲，秦越一拳重重錘在桌子上。

“青虛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