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救出師傅，只能是早點加入斬妖司。”

秦羽低頭擦拭指尖的血漬，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風正釗風前輩說過，這機構的權柄足以壓過民間勢力，即便是鐵鷹武館，也得給幾分面子。”

楊海眼睛猛地一亮，干裂的嘴唇動了動：

“你是說……借斬妖司的勢？”

他瞬間明白了秦羽的打算，鐵鷹武館再橫，終究是江湖勢力，而斬妖司直屬朝廷，專管妖邪異動。

手里更是握著先斬后奏的權柄，面對一個地方武館的館主，確實有足夠的底氣，哪怕對方是通脈武者！

可下一刻，他眼里的光亮又黯淡下去，苦笑道：

“話是這么說，但你可知斬妖司的規矩？新入者最多當個緹騎，連調動人手的權力都沒有，怎么跟鐵峰叫板？”

“所以我要考甲等。”秦羽抬眼，眸中映著遠處搖曳的燭火，風前輩說過，考核甲等者可直提巡檢。

巡檢有權督查地方妖邪案，能要求地方勢力配合，更可以管轄一支小隊。

“你瘋了！”楊海猛地直起身。

肋下的傷口被牽扯，疼得他齜牙咧嘴卻顧不上。

“那考核是拿命去搏！尋常武者能勉強通過已是燒高香，甲等？多少天才折在里頭！鐵山要是知道……”

“師傅若是在此，只會讓我去。”

秦羽打斷他的話，指尖摩挲著刀柄上的紋路，“當初他傳我崩山拳時就說過，這拳法帶著因果，要么別學，學了就得承下這份重量。現在他被鐵峰抓走，我躲得掉嗎？”

他抬眼看向楊海。

兩旁墻上燭火照亮他年輕卻異常堅定的臉龐：

“師叔，這世道本就沒什么安穩路。我要是眼睜睜看著師傅被處死，鐵峰難道會放過我這個‘叛徒’弟子？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搏一把。”

楊海怔怔地看著他。

忽然想起初見時那個在劈磚測試中一鳴驚人的少年，想起鐵山摸著胡須說“這小子是塊璞玉”時的欣慰。

想起自己無數次驚嘆于秦羽那鬼神般的進境。

他沉默良久，重重嘆了口氣，抬手拍了拍秦羽的肩膀：

“收你進武館，是我這輩子做得最對的事。”

秦羽微微頷首，楊海這才想起什么，眉頭舒展了些：

“風老大說考核在一個月后，你還有時間準備。若是一切順利，說不定能趕在老館主忌日前把鐵山救出來。”

“鐵峰最看重這個日子，每年都要大辦祭奠，這時候他絕不會讓鐵山出事，怕沖撞了先人的靈位。”

楊海解釋道，忽然話鋒一轉，眼神變得銳利，

“對了，吳良說鐵鷹武館派了三個煉血兩次的武者來堵我，現在死了一個，還有兩個。我們回去時得小心……”

他的話突然頓住，目光落在秦羽身上。

像是第一次認識眼前的少年。

剛才被鐵山被俘的消息沖昏了頭。

此刻冷靜下來才驚覺不對勁。

吳良是煉血兩次的好手，還有天香樓老板娘相助。

怎么會被秦羽如此輕易地解決？

“你是不是……突破到煉血兩次了？”

楊海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音。

秦羽坦然點頭：“剛才心有所感，僥幸突破罷了。”

“僥幸……”楊海哭笑不得。

他自認天資還算不錯，苦修十幾年才跨過煉血兩次的門檻，這少年從學武到現在不過月余，竟已走到這一步。

他深吸一口氣，胸中郁氣散了大半，豪氣頓生：

“罷了！不就是兩個煉血兩次嗎？又不是鐵峰那老東西親自來！咱們回去看看，他們能玩出什么花樣！”

兩人不再耽擱，趁著夜色穿出黑市……

……

黑市深處，一間燈火通明的閣樓里。

胡象正對著手下破口大罵。

他是這地下黑市的管理者，平日里只要不太出格的爭斗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今晚的動靜實在太大。

聽說有兩方勢力在火并，死了不少人。

再不出來做做樣子，他這位置怕是坐不穩。

“頭兒，前面就是案發現場，目擊者說殺人的是個戴青銅面具的小子，一刀斬了張老三，一拳轟死了老板娘！”

手下小跑著匯報，臉上還帶著驚魂未定的神色。

胡象剛走到巷口，聽到這話頓時一個激靈，他之前不了解情況，還以為死的就是普通人，沒想到是這種高手。

胡象心中有種不妙的感覺，剛準備說話，又有另外一個手下跑來在他耳旁匯報另一條小巷的情況。

聽到那邊也死了好幾個煉血武者，胡象冷汗直流。

而面前的手下顯然沒意識到這一點。

還在討好地分析起怎么去找到殺人兇手，胡怒不可遏，抬手就給了那手下一巴掌，打得對方暈頭轉向。

“找個屁！”胡象壓低聲音怒吼。

唾沫星子噴了對方一臉：

“沒聽見人家說殺煉血兩次跟宰雞似的？你想讓我把自己脖子送過去讓人家磨刀子嗎？！”

說完他扭頭就走，腳步匆匆，像是身后有厲鬼追趕。手下捂著臉跟上，不明所以地嘟囔：“可……可就這么算了？”

“不然呢？”胡象沒好氣地啐了一口，“那是個煞星！趕緊讓人把現場清理干凈，就當什么都沒發生！”

誰也沒料到，這場席卷黑市的腥風血雨，最后竟以管理者的狼狽退避草草收尾。

空無一人的巷道里。

只余下幾攤暗紅的血跡，在夜色中緩緩凝固。

與此同時，了。

鐵元武館后院，兩個身影正在翻箱倒柜。

陳光煩躁地踢開一只木箱，里面的碎木屑撒了一地。

他是鐵鷹武館這次派來的三個煉血兩次武者之一。

正在和血姬一起尋找崩山拳譜。

“血姬，你說楊海那家伙能跑哪去？他該不會是提前聽到了什么風聲，早就已經跑路了吧？”

被稱為血姬的女子穿著一身緊身紅衣，指尖劃過書架上蒙塵的書籍，聞言翻了個白眼：“你腦子里裝的是漿糊嗎？我怎么知道他在哪？多半是聽到風聲，躲起來了。”

陳光碰了個釘子，訕訕地摸了摸下巴，目光掃過被翻得亂七八糟的房間：“奇了怪了，鐵山這老東西把拳譜藏哪了？難道真傳給別人了？要是那樣的話可就遭了……”

“傳給誰？”血姬嗤笑一聲，眼神里滿是譏諷。

“崩山拳要悟性、天資、毅力缺一不可，你以為這鳥不拉屎的小縣城能有這樣的天才，還剛好被鐵山發現？！”

她的話音剛落，“哐當”一聲巨響。

西首的木窗突然炸裂！

木屑紛飛中，一道黑影如斷線風箏般撞了進來，重重砸在地上，發出令人牙酸的骨骼斷裂聲。

陳光和血姬同時轉身，借著桌上搖曳的燭火看清了地上的人，那是他們留在武館外守著的手下。

此刻身體詭異地彎折成幾截。

雙眼圓睜，顯然已經氣絕。

“誰干的？！”陳光怒喝一聲，拳頭上瞬間青筋暴起，煉血兩次的氣勢轟然散開，震得燭火劇烈搖晃。

血姬卻死死盯著那具尸體，瞳孔驟然收縮。

嘴唇哆嗦著，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景象。

尸體胸口的衣衫破碎，露出的皮膚上印著一個清晰的拳印，骨骼凹陷的弧度帶著一種熟悉的霸道！

那是崩山拳特有的發力痕跡！

“崩……崩山拳？”

她下意識開口，聲音里充滿了難以置信，陳光此時也是注意到那崩山拳勁造成的痕跡，臉色陰晴不定。

窗外的夜色濃稠如墨，隱約有腳步聲傳來。

這腳步聲不急不緩，卻像重錘敲在兩人的心上。

陳光猛地轉頭看向窗口，只見月光下，一個少年的身影靜靜立在那里，玄鐵刀在腰間泛著冷冽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