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狼的尸體還在抽搐，但已經快干癟了。我的根須還在它體內游走，像蜘蛛網一樣把每一分血肉里的能量都榨干凈。我能感覺到體內的靈氣在躁動，像是燒紅的鐵水在血管里奔涌，可我又沒有血管。

系統的聲音在我意識里閃閃爍爍：“警告……高維生命波動……建議宿主保持警惕。“

我試著動動枝條，發出沙沙的響聲。月光從裂開的云層里漏下來，照在這片廢墟上。鋼筋扭曲著扎在地上，像被咬斷的牙。遠處傳來斷斷續續的慘叫，不知道是人還是什么東西在死前最后掙扎。

根系還在向地下延伸，每扎進一寸泥土，我就多一分力量。我能“看“到地下三米深的地方有只老鼠在竄，也能“聽“到百米外一只烏鴉落在斷墻上抖翅膀的聲音。這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既陌生又讓人上癮。

突然，一陣微風掠過。不是普通的風，帶著點涼意，還有淡淡的檀香。這味道讓我根須都繃緊了——那是活物的氣息，而且很強。

我感覺到有什么東西落在我西邊那堵半塌的墻上。瓦礫發出輕微的震動，灰塵簌簌往下掉。我能“看“到那邊的情況：一個銀白色的影子蹲在斷墻邊緣，尾巴輕輕擺動，在月光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

那是一條龍。

不對，準確地說，是一個龍形生物。它的體型不大，大概只有兩米長，渾身覆蓋著銀色鱗片，月光照在上面，像是給它鍍了一層水銀。它抬起頭，我這才發現它的眼睛——琥珀色的瞳孔，像融化的蜜糖，又像要滴出血來。

龍吟就是從它嘴里發出來的。

我的根須不由自主地往地下縮了縮。這不是害怕，是一種本能的防備。我能感覺到它身上的氣息和妖狼完全不一樣，更純粹，也更危險。就像一塊未經雕琢的美玉，表面溫潤，內里藏著鋒芒。

“你殺了那只妖狼。“

聲音直接在我的腦子里響起，不是通過耳朵聽到的。我愣了一下，這才意識到它在和我說話。

“你是誰？“我在心里回應。我不知道這樣能不能讓它聽到，但我確實這么想的。

那條龍沒回答，反而輕輕一躍，落在離我不遠的地方。地面被它的爪子砸出兩個淺坑，但它落地時幾乎沒有聲音。它歪著頭打量我，眼神里透著幾分好奇。

“神樹之體？“它的聲音里帶著笑意，“倒是少見。“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一股強大的威壓突然籠罩全身。我的枝條不受控制地抖起來，根系在地下瘋狂扭動，想要逃離這股壓力。可我知道自己逃不掉，連挪動一下都困難。

“別緊張。“那條龍忽然開口，語氣輕柔了些，“我沒有惡意。“

威壓慢慢減弱，我這才松了口氣。枝條不再顫抖，根須也恢復了活動。我能感覺到它收起了大部分力量，現在站在我面前的，似乎只是一個普通的生物。

“你是……龍？“我試探著問道。

“你可以叫我白璃。“它說話的同時，身體開始發生變化。銀色的鱗片漸漸隱去，四肢變得修長，尾巴縮回體內。等變化結束時，站在我面前的是個穿著白色長裙的少女，皮膚白皙，五官精致，頭發是罕見的銀灰色。

我有點恍惚。剛才還是一條威風凜凜的龍，現在卻像個鄰家女孩似的站在那里，沖我微笑。

“你為什么來這里？“我問。

“因為感應到了有趣的東西。“白璃輕輕抬起手，指尖泛起一抹微光，“你殺了那只妖狼，吸收了它的力量。我能感覺到你體內靈氣的波動。“

我沉默了片刻：“你想干什么？“

“我想和你簽訂契約。“她的語氣很平靜，像是在說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

我心里一震：“契約？“

“是的。“她向前走了一步，距離我更近了些，“作為一條龍，我可以為你提供力量。而你……“她頓了頓，目光變得深邃，“值得我追隨。“

我一時語塞。這句話聽起來像是在夸我，可又帶著幾分居高臨下的意味。我知道龍族在萬族中地位崇高，如果真能和它簽訂契約，對我的成長肯定大有幫助。可問題是，我不想輕易臣服于任何人。

“為什么要選我？“我問。

“因為你和其他人都不一樣。“白璃笑了笑，笑容溫柔卻不失鋒芒，“你能殺死那只妖狼，說明你有潛力。更重要的是……“她的目光掃過我那些正在緩緩收回的根須，“你懂得如何生存。“

我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她的眼神很真誠，沒有惡意。我能感覺到她身上的氣息，雖然強大，卻沒有攻擊性。這讓我稍微放下了戒備。

“如果我不答應呢？“

“那我也不會勉強。“白璃聳聳肩，“我只是覺得，我們之間合作會更好。畢竟在這個世界里，單打獨斗可不是明智之舉。“

我陷入沉思。說實話，我很心動。可同時又有些猶豫。我不知道這個契約會帶來什么后果，也不知道她到底懷有什么目的。最重要的是，我不想失去自己的獨立性。

“讓我考慮一下。“我說。

“當然。“白璃后退幾步，站到安全距離，“我會在這里待一會兒。如果你改變主意了，隨時可以找我。“

我點了點頭，心里卻已經有了答案。也許現在還不是簽訂契約的時候，但我愿意給她一個機會。至少，她看起來不像是敵人。

夜風輕輕吹過，帶來遠處腐爛的氣息。我望著天邊漸漸暗淡的血色裂隙，心里隱隱覺得，這只是個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