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古寺的銀杏黃透時,蘇硯書跟著溫敘白上了山。
路是青石板鋪的,被秋霜打濕,走起來滑。他走在前面,時不時回頭伸手:“慢點,這兒有塊松動的磚。”
蘇硯書把手搭上去,他掌心暖,攥得卻輕,只扶著她小臂過了濕滑處,就松了手。“你常來?”她問。
“每年都來。”他指了指前面的老和尚,“老方丈看著我長大的。”
老和尚坐在寺門門檻上曬太陽,手里捻著串菩提子,見他們來,眼睛笑成條縫:“小白又來替人求符?”
溫敘白蹲在他旁邊,遞過去個蘋果:“師父,今年多求兩枚。”
蘇硯書才知道,他來求符從不為自己。
第一年是為辦錯案抑郁離職的老檢察長,老檢察長總說“小白心細,適合干這行”;第二年是為被報復砸了車窗的同事,那同事替他擋過匿名信的舉報;第三年......他從布袋里拿出兩枚平安符,木頭做的,刻著“平安”二字,邊角磕了道細紋。
“這個給你。”他把其中一枚塞她掌心,指尖沾著銀杏葉的清香,“那樁商業侵權案的被告,背后有人脈,你最近小心點。”
蘇硯書捏著平安符,木頭涼,卻被他的指尖捂得溫了。“你早就知道?”
“查了下對方背景。”他別開眼,看寺外的銀杏林,“那人以前涉及過走私,手段不太干凈。”
她想把符遞回去:“你的同事更需要......”
“他們的我已經求過了。”他按住她手腕,聲音放得低,“就當幫我個忙,戴著。”
下山時,風卷著銀杏葉掠過腳邊,像誰在輕輕嘆氣。溫敘白走在身側,皮鞋踩碎滿地金黃,發出“沙沙”的響。
“等那案子徹底結了,”他忽然說,“我請你吃遍全城的餛飩,從巷尾吃到城東,哪家湯鮮,哪家餡嫩,我都知道。”
蘇硯書踢開塊小石子,石子滾進草叢,驚起只麻雀。“案子結了,我請你。”
她小聲說,“用律所賺的第一筆大錢——那天我數賬戶里的數字,突然想給你買支鋼筆。”
他腳步頓了頓,轉頭看她,眼尾的疤在光里淺了些:“買鋼筆做什么?”
“你總用簽字筆,寫多了手疼。”
她沒看他,盯著腳下的落葉,“我見你筆記本上的字,筆鋒偏硬,鋼筆能緩點勁。”
他沒說話,只是腳步慢了些,跟她并肩走在銀杏葉鋪的路上。
風把葉子吹起來,落在她發間,他抬手想拂,指尖快碰到發絲時又收了回去,只低聲說:“鋼筆不用貴的,好用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