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星君，或者說，葉生的能力是［欲熵］，［琉璃彩樹空花］是領域的名字。

那藍鏡是領域展開的樣子，卻不是能力發動的現象。

“上一世的你幾乎不會主動使用這個能力，因為它太過危險，也太過殘忍。”

“危險？”

葉生咧嘴笑了……

“我用過這領域，倒不感覺有多危險。”

辰也笑了……

［就是因為你壓根不知道這力量的恐怖，所以我才極力阻止你再次使用它。］

葉生這才正色問道：“什么意思？”

因果能力，悖逆生死，逆天改命。

強因果能力效果更甚一籌，一旦發生的事情絕無改變的可能。

欲熵最核心的力量是將人的靈魂實體化并剝離出來，這個過程是不可逆的。

能力的觸發媒介是自己的身體，觸碰即死。

領域相當于控制器，使能力發動過程可視化，避免使用者無意識地發動能力而不自知。

這也就是辰所說——葉生一直使用的是領域而非單純的能力。

他的能力符合［三必］特性，即必中，必殺，必死。

必中，即術式必定會捕捉到目標。

必殺，即術式一定會在目標上產生效果。

必死，即術式在目標上產生的效果不可被逆轉。

辰解釋道：［簡單來說，在你領域范圍內的人，一定可以被死魂攻擊，被攻擊后一定會死亡，且無法使用任何方式復活。］

針對人類特化的因果術。

欲熵的完全發動需要經過三個階段——

一，侵奪冥界，創造靈境。

二，將冥界亡魂轉化為具有欲熵特性的死魂，形成社會秩序。

三，全球各地分散的靈境相連，死魂破門，侵奪人類。

以上，現在的葉生一條都做不到。

李衍輕笑：“你對能力的掌握雖然還不成熟，但能力特性是與生俱來的本領。”

死魂侵奪，將生者的靈魂排擠出體，再用靈境中的死魂取代。

葉生臉色陰沉，怎不知他說的是何意!

他卻釋然，眉頭一挑：“你打算讓我殺掉易九命？”

李衍神色淡漠，言語中聽不出任何情感波動。

“葉生，我們的目標總是一致的，你期望的事，我內心也在期望著。”

葉生臉色巨變，咬牙道：“非要做這么絕嗎？”

李衍輕輕笑道：“這是一個前所未有的好機會，世界上幾乎最強大的本生能力者幾乎都聚集在這里。”

“你也不想追溯神造時，還遇到各種煩人的小蒼蠅吧？”

他說的沒錯，這只是一個決定，一個念頭就能解決的問題。

葉生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再看靈調局幾人，內心卻有些不是滋味。

［葉生，我說過……］

［過家家的游戲應該結束了。］

［現在的你有能力做到，所以，也應該去做到。］

……

三日后，天師壽宴，以南洋巫蠱派為首，各散修門派首領齊齊發難，天術局損失慘重。

散修門派所有參與者皆被鎮殺，天術局死傷過半……

小天師重傷，葉生……死亡!

半個月后，天術局和靈調局簽訂深度合作關系協定，雙方結成兄弟組織。

天術局正式被官方承認，成為處理異常事件的官方機構。

異界稱之為“七一六天變”。

……

N大——冥界侵奪事件發生之啟。

若是想學習，圖書館是個不錯的去處。

但若是真想學習，圖書館又不見得是一個很好的去處了。

易欣將袖口的褶皺撫平，只穿著襪子，一身黑衣，靜步貼在墻邊，外面的燈一盞盞熄滅，她看著阿姨打來的滿屏的未接來電笑了笑，走出廁所。

半夜兩點，圖書館熄燈。

空無一人。

整個場館內已經沒有任何巡查老師，她踮起腳尖，忘我地轉圈，如同在跳芭蕾舞一般，身影若鬼魅，手中黑色的筆記本隨著舞動發出嘩啦的翻頁聲，仿佛在給她的表演伴奏。

舞畢，她優雅地張開雙臂，仿佛提著透明的裙擺，微微屈膝。

轉身，獨屬手機的亮光一閃，她呆呆地看著那舉起的手機，沉默半響，透出半個頭來。

竟然還有人？!

那男生嘴角一勾，輕輕鼓掌，點頭道：“跳的真好!”

一時間，麻痹控制大腦，激情取代思考。

第一時間，易欣竟沒有在意為什么會有人出現在熄燈后的圖書館。

臉上陡然升起一抹紅暈，心臟咚咚直跳，目光從那異常俊美的臉龐上挪開，聲若蚊蠅：

“謝，謝謝。”

“羅長生，很高興認識你。”

那男生羞澀地伸出手，嘴上卻掛著笑：“看來在這里睡著也不是壞事呢!”

“睡……睡著？!”

易欣黑色的瞳孔中滿是震驚。

這里可是大廳!

熄燈前，可是會有老師四處巡查的，怎么可能安安穩穩睡到現在!

不過她還是伸出手去，輕輕一握。

還好時間算是充足，只要把他送出去，自己就能……

“夜色真美，相見即是緣分，不如我們四處走走吧!”

羅長生卻是自顧自走了出去，易欣臉色一變，連忙跟上，語氣急促道：“大門已經鎖了，我帶你走安全通道出去吧!”

“出去？”羅長生一歪頭，點點頭：“這里確實不適合談話。”

然后……他在易欣呆滯的目光中，沿著螺旋樓梯向上踱步，不緊不慢，宛如一個遛鳥的老大爺一般，向頂樓走去!

“等等……等等我!”

易欣本就沒穿襪子，那冰冷的樓梯硌得腳疼痛不已，黑暗之中，小指甚至撞到了邊緣，急得她淚花在眼眶里打轉。

只聽到頭頂傳來重重的敲擊，嘩啦一聲，是鎖鏈被抽掉的聲音!

難道他要去天臺？

應急門大開，她握著被強行拆開的安全鎖，一時間不知所措，一陣夜風吹起她的衣袖，她無意識地踏出一步，心神被那五彩的燈光瞬間剝奪。

“你知道嗎？”

他的聲音如同魔咒一般，將她的意識拉回。

羅長生坐在天臺的邊緣，撫摸著圍欄，眺望著那燈光組成的地平線。

“我們這個校區，是十年前新建的。”

“不同于老校區的園林設計，這個小區正處在不斷發展的交通線路旁邊，因此在設計上頗具現代化。”

他拍了拍自己旁邊的空地，示意她坐下。

“尤其是圖書館。”

N大圖書館的設計很是巧妙，樓頂像是兩片張開的葉子向外擴散。

一說，這是書本。

“當然也有人認為，是飛翔的鳥兒。”

易欣知道這棟圖書館的事故，也正因為如此……

“曾經，天臺沒有門鎖，只是圍著鐵絲做的圍欄。”

“但是建成第一年，就有三個學生在這里失足掉落。校方不得已永久關閉了通往天臺的門。”

“我本不能理解，但今天，當我坐在這天臺邊，竟然有些能夠理解。”

“站在飛鳥的翅膀上眺望天空，腳底燈火通明，璀璨眾生的生命氣息在目光所及之處匯聚成河，川流不息。”

他的眼中閃爍著的，比星光更加熱烈。

“人類是否也幻想自己擁有翅膀？以至于——”

他們也希望飛翔呢？

見易欣沉默不語，羅長生哈哈一笑，道歉道：“但我這么說，確實對那些死去的學生很不禮貌。”

“只是平時對這些靈異事件頗有興趣，也稍做了些調查。”

“我聽說過。”易欣抱腿，下巴搭在膝蓋上：“單單在這個圖書館里，就發生過多起案子。”

“自殺，還有疑似的謀殺。”

甚至有學生試圖在飲水機里投毒，若不是及時發現，恐怕會釀出更多悲劇。

“有一種說法……”

易欣猶豫著，緊緊攥住自己手中的筆記本。

風水。

“在這個地方死去這么多人，不是因為人禍，而是天災。”

“據說，這棟學校的地址原來是一處墳地。”

“而這圖書館，就建在埋骨地的正上方。”

《周易·系辭》中記述：“男女構精，萬物化生。”

“一陰一陽，謂之平衡。”

羅長生思索片刻，問道：“N大男女比例極不平衡，圖書館正處陰氣聚集之處，所以才會發生這么多命案？”

易欣眼眸低垂，像是在說給自己聽：“我能感覺到，這里有很多……”

側過頭，眼角余光掃過，他似乎沒有聽見自己的低語。

“風水嗎？”

羅長生輕輕一笑：“沒想到你會相信這個!”

易欣無奈地搖搖頭：“道聽途說的故事罷了，信與不信，只在一念之間。”

“若是不信呢？”

“那就是封建迷信要不得。”

燈光之下，她的笑容帶著一絲令人安心的氣息。

“不相信才是好的，有時候，一輩子不相信，可能是一種福氣。”

“那很神秘了。”

羅長生點點頭。

“你相信嗎？”

易欣俏皮地向他眨眨眼睛，剛做完，自己確實一愣。

自己原來是這么喜歡扮可愛的人嗎？還是說，直到今天，自己才遇到一個自己愿意交談的人呢？

“我信唯物主義的。”她抱緊自己的身體，夜風不算寒冷，只是她的身體在不住發抖。

羅長生一愣，將自己的大衣脫下，卻見易欣轉過頭，露出令人心生憐愛的平靜神色。

接過他的衣服，手中傳來那溫暖，她只是說：“謝謝你。”

“你要是我的朋友，那該多好……”

“多虧了你，我能堅定自己要去做的事了。”

視野瞬間模糊，耳邊卻是傳來一句話：

“當你做出選擇，不要讓自己后悔。”

她抹開眼淚，卻見自己身邊空無一人，連那手中的溫暖也只是錯覺。

她豁然起身，豆大的淚珠不住從眼角流下，心中一瞬像是被狠狠捏住，異樣的情感閃爍著。

錯覺嗎？

如果最后，能看到這樣的錯覺，那也不錯。

她只得苦笑一聲，熱血奔流，心臟鼓動，看著那燈光映照下，星光依舊。

伸出手，觸摸天空。

竟然做了這樣的夢，

我到底，

應該怎么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