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后的縣城飄著冷雨，田小七的饅頭店前卻圍滿了人。穿藍布衫的婦人抱著肚子在泥水里打滾，尖聲哭喊：“吃了你們紅麥饅頭，我家娃拉血啦！”人群里擠著幾個戴鴨舌帽的男人，舉著“山坳毒麥害人”的牌子，泥漿濺在店門口新刷的紅漆上。

田小七攥著掃帚的手青筋暴起。她望著墻上新貼的大字報，油墨還沒干的“致癌”二字像條毒蛇，啃噬著農戶們剛建起的信任。金手指的暖流突然從指尖竄到眉心，山坳的土壤和紅麥在腦海里化作流動的光譜，硒元素的藍光格外耀眼。

“王伯，你帶三個人去取土樣。”田小七從圍裙兜里掏出玻璃瓶，“把溪邊、曬谷場、麥田的土都采了，再割十株紅麥。”她又轉向李老五，“你去鎮上報信，就說我要請地區農業部來檢測。”

三日后，農業部的吉普車碾著泥濘進了山坳。穿白大褂的技術員支起便攜式檢測儀，陽光穿過試管里的土壤懸濁液，折射出七彩光暈。“硒含量0.35mg/kg，遠超富硒土壤標準。”年輕的檢測員推了推眼鏡，“紅麥硒含量更是達到0.28mg/kg，是普通小麥的三倍。”

田小七站在檢測車旁，手里捏著檢測報告的初稿。她想起東方集團業務員小張臨走前的冷笑，想起農戶們被謠言嚇得不敢收割的紅麥，突然抓起毛筆，在報告右下角添了行小字：“本檢測結果由地區農產品質量監督檢驗中心出具，編號2024-0815，可登錄官網核驗。”

縣城的公告欄前圍滿了人。田小七踩著板凳，將蓋著紅章的檢測報告貼在東方集團大字報上。李老五舉著鐵皮喇叭，把檢測結果吼得震天響：“咱紅麥含的是抗癌的硒！農業部的章都蓋這兒了，造謠的才該拉去槍斃！”

當天下午，工商所的同志帶著民警沖進東方集團辦事處。裝哭的婦人正在數錢，一沓鈔票里還夾著東方集團的報銷單。老板王富貴的茶杯“啪”地摔在地上，濺起的茶水打濕了他剛簽的退貨協議。

“根據《治安管理處罰法》第四十二條，捏造事實誹謗他人，處五日以下拘留或五百元以下罰款。”工商所張所長拍著桌上的監控錄像，“這是你們雇人鬧事的證據，自己看看！”

王富貴的臉比泡爛的饅頭還白。他盯著田小七遞來的登報致歉聲明，鋼筆尖在紙上洇出墨團。而此時的饅頭店門口，農戶們正扛著新收的紅麥排隊，李老五的煙桿敲著籮筐唱山歌：“紅麥香，硒含量，晚秋妹子把謠言擋……”

田小七趁機推出“富硒紅麥饅頭”，竹牌上寫著1.2毛/個。張老栓摸出皺巴巴的紙幣：“晚秋，這價定低了！縣城富硒饅頭都賣三毛錢！”田小七笑著往他手里多塞了兩個饅頭：“咱先讓鄉親們嘗個鮮，等明年擴種了，再慢慢漲。”

夕陽把山坳染成金紅色，石磨加工廠的水車轉得歡快。田小七站在曬谷場上，看著農業部的檢測報告被印成傳單，隨著晚風吹向更遠的地方。她知道，真正打不倒的不是紅麥，是農戶們眼里重新燃起的光，是硒元素在土壤里默默生長的力量。

東方集團辦事處的燈亮到半夜，王富貴對著計算器唉聲嘆氣。而山坳里，田小七正和農戶們商量著給檢測員送錦旗——黃綢子上的字，她早就想好了：“硒護山坳，麥香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