館長是個頭發花白的老人，他的人造眼球能投射出歷史影像。當林雨說出導師的名字時，老人的眼睛突然亮起藍光。

“張教授是我的老師。”他指著空中的文獻，“這些都是他當年搶救出來的資料。”

光腦系統展開時，整個大廳變成了 2025年的大學校園。年輕的張教授正在講臺上講課，臺下的學生里，有個熟悉的面孔——正是年輕時的館長。

“雪崩后，我們花了十年才找到張教授的研究室。”老人的聲音有些哽咽，“大部分資料都毀了，只剩這些殘片。”

林雨看著虛擬影像里的導師，突然覺得眼眶發熱。光腦突然發出柔和的光芒，那些殘片開始自動拼接，形成完整的文檔。

“這是….”他驚訝地看著眼前的景象。“你的腦機接口里，保存著完整的記憶數據。”館長的眼睛閃爍著淚光，“張教授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天，他把核心數據傳輸到了你的神經芯片里。”

當最后一片殘片歸位時，整個大廳檔案館的光腦系統完成數據拼接時，整個大廳突然下起了金色的光點雨。那些光點落在林雨手背上，竟帶來真實的溫熱觸感——這是光腦模擬的情感粒子，能傳遞喜悅、悲傷等情緒能量。

“張教授在芯片里植入了情感錨點。”館長摘下眼鏡，人造眼球的藍光映著漂浮的文獻，“他說真正的歷史不僅是文字，更要帶著溫度傳承。”

林雨指尖劃過虛擬的研究手稿，導師批注的字跡突然浮起，變成年輕教授的全息影像。影像里的張教授正在實驗室熬夜，指間的能量咖啡冒著熱氣，對空無一人的房間喃喃自語：“小林這孩子總說我不懂休息，等這波數據整理完，帶他去吃巷口的牛肉面。”

“這是…記憶投影？”林雨的指腹傳來微麻的電流感，那是情感粒子在模擬眼淚的觸感。

“光腦捕捉到你記憶里的高頻場景。”館長調出控制臺，“這些動態影像會隨著你的情緒波動變化，就像…活著的歷史。”

離開檔案館時，暮色已浸透城市的每個角落。恒星能量站的反光板收起了最后一道光芒，化作樓宇間流淌的銀河流光。林雨站在路口等懸浮載具，手腕上的終端突然震動——是社區應急頻道的求助信號。

“西區能量補給站發生故障，多名澤塔星人滯留，急需翻譯支援。”

王姨的全息影像帶著雪花噪點，“蘇曉的通訊顯示離線，現在只有你能調動 2025年的方言數據庫。”

懸浮載具在能量站門口降落時，林雨聞到刺鼻的臭氧味。補給站的穹頂裂開蛛網般的縫隙，應急燈將藍皮膚的澤塔星人照得像浸在福爾馬林里的標本。他們蜷縮在墻角，觸須無力地垂著，幼崽的啜泣聲像生銹的齒輪在轉動。

“他們的翻譯器全壞了。”維修隊長擦著額頭的汗，指著墻上的能量讀數，“備用電源只能維持 30分鐘，再找不到適配的接口，這些小家伙會進入休眠狀態。”

林雨蹲下身時，最小的澤塔星人突然朝他伸出吸盤手。那孩子的觸須頂端結著冰晶——這是能量不足的征兆，就像人類的凍傷。他突然想起背包里有蘇曉塞的應急能量貼，那是片巴掌大的銀色薄膜，接觸皮膚會釋放溫和的能量波。

“試試這個。”他撕開包裝，將能量貼輕輕按在幼崽的胸口。薄膜瞬間貼合皮膚，發出螢火蟲般的綠光。小家伙的觸須顫了顫，突然用澤塔語喊了聲：“媽媽。”

“是‘溫暖’的意思。”林雨調出終端里的方言庫，2025年的田野調查錄音突然響起——那是他在西北考察時記錄的突厥語系方言，“澤塔語和古突厥語有 37%的同源詞，我能試著溝通。”

當他用生硬的澤塔語重復“能量接口在左側第三根觸須”時，成年澤塔星人的眼睛突然亮起藍光。他們紛紛抬起手腕，露出藏在觸須下的充電端口——那接口形狀，竟和林雨終端的備用插槽完全吻合。

“用社區充電樁！”林雨突然想起王姨提過的應急方案，“老式充電樁的電壓適配你們的生理結構！”

維修隊架設臨時線路時，林雨抱著那個能量不足的幼崽。小家伙的吸盤手緊緊扒著他的襯衫，觸須掃過他的脖頸，帶來冰涼的觸感。他突然注意到幼崽耳后的芯片，那上面刻著模糊的地球坐標——這是被拐賣的星際難民。

“這些不是普通商人。”林雨的聲音冷下來，終端悄悄啟動錄音功能，“他們的芯片里有強制勞動的編碼。”

能量站的燈光恢復正常時，澤塔星人集體鞠躬，觸須在地面組成感謝的圖案。林雨看著他們被社區工作人員接走，突然發現最小的幼崽偷偷塞給他塊晶體——在燈光下折射出昆侖山的輪廓。

回到公寓時，王姨正在調試新到的情感陪護儀。這臺銀色的球體機器能模擬人類的微表情，此刻正學著林雨皺眉的樣子：“檢測到您的腎上腺素水平偏高，是否需要播放《2024年春季雨聲》？”

林雨把晶體放在桌上，陪護儀突然投射出澤塔星的全息星圖。球體表面滲出露珠般的液體，王姨解釋：“這是淚液模擬系統，它在為剛才的遭遇感到悲傷。”

窗外的恒星升起時，陪護儀突然用張教授的語氣說：“小林，記得給花澆水。”林雨猛地回頭，發現機器正循環播放他記憶里的聲音片段，球體上的露珠滾落，在桌面匯成小小的水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