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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微光如炬

調解室的燈亮得有些刺眼,拆遷辦趙主任進門時,皮鞋在水磨石地面敲出規律的聲響。他身后跟著個戴眼鏡的年輕人,抱著文件夾,目光掃過老周攥緊的布包,很快移開。

“小軒,老周的事我們研究過。”趙主任坐下,指尖叩了叩文件夾,“政策就是政策,補償標準明明白白寫著呢。他那老房子產權清晰,該補的錢一分不少,但要額外給特殊待遇,真沒法操作。”

老周猛地站起,布包帶倒了木椅:“我不要錢!我要我爹的念想!”他聲音發顫,布包里的小木盒隨著動作輕輕晃,像在替主人鳴不平。趙主任眉頭微蹙,看了眼年輕人,后者翻開文件夾,念起條款:“《城市房屋拆遷管理條例》第二十二條……”

軒少打斷他:“趙主任,政策是死的,人是活的。老周父親的骨灰還沒安置,老房子里的紀念物也沒法妥善保存,就不能通融通融?”他把老周的布包輕輕推到桌上,“這里面是他父親的眼鏡盒,在窗臺磚縫藏了三十年。政策能不能給這些‘情感遺產’留個出口?”

趙主任沉默片刻,指尖摩挲文件夾邊緣:“小軒,我理解你的意思,但我們要對所有拆遷戶公平。今天給老周開特例,明天別人也會找理由。城市更新不能因為個人情感停步啊。”這話像堵墻,把調解室的空氣夯得更悶,老周的肩膀慢慢垮下去,布包被攥得變形,木盒棱角隔著布都硌得人疼。

年輕人突然開口:“周師傅,您說想把父親骨灰接回家,是打算放在新房?”老周點頭,年輕人翻著文件:“我們有個‘先安置后拆遷’的試點,針對特殊情況家庭……不過流程復雜,得層層審批。”

軒少立刻抓住話頭:“復雜也比沒希望強!老周這種情況,不正是試點該覆蓋的?”他轉向趙主任,“政策的溫度,不就體現在這些特殊通道里?城市要更新,也得讓老百姓記得住鄉愁。”

趙主任看著軒少眼里的執拗,又看看老周布滿血絲的眼,終于松口:“行,我把情況往上遞。但成不成,我不敢打包票。”老周呆立著,布包慢慢松開,小木盒在桌上投下小小的影子,像顆終于等到雨露的種子。

送走趙主任,調解室重歸安靜。老周把布包抱在胸前,突然笑了,眼角卻淌下淚:“軒同志,我爹要是知道,該多高興……”他掏出小木盒,輕輕放在桌上,“這東西在窗臺待了三十年,今天第一次離了老房子,卻像是離回家更近了。”

軒少看著木盒,想起在拆遷區見過的那棵石榴樹——老周父親栽的,拆遷隊本想砍掉,被老周拼死護住。他掏出手機,給負責綠化遷移的朋友發消息:“能搶救性移植棵石榴樹嗎?地址是……”

窗外的夕陽斜斜照進來,給調解室鍍上層暖光。老周的布包、小木盒、未寫完的調解筆錄,在光影里靜靜佇立,像在等待一場關于“人文補償”的新生。城市的鋼筋水泥要拔地而起,但那些藏在磚縫里的記憶、長在墻角的石榴樹、嵌在人心的情感,終于有了被接住的可能。

這夜,軒少在調解室加班整理材料,老周的布包就放在一旁。他在“特殊情況備注”里寫下:“拆遷不是簡單的物理搬遷,更是情感傳承的接力。政策的剛性與人性的柔性,該在此處交匯。”

窗外的月光灑進來,照亮木盒上的包漿,也照亮調解室里未合上的文件——那些關于家、關于記憶、關于城市溫度的故事,還在繼續書寫,而每道認真落下的筆跡,都是為普通人的情感撐腰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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