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素云濤(嚴浩)指尖殘留的灼痛感尚未褪去,心臟還在為剛才那驚鴻一瞥的至尊魂力氣息瘋狂擂鼓時——
那包裹著唐三的、如同沸騰太陽核心般洶涌磅礴的澎湃金光,驟然間消散了!
消失得毫無征兆,干凈利落得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巨手瞬間掐滅。
強烈的光芒反差讓整個石屋霎時間陷入更深沉的昏暗??諝庵袕浡慕鹕W由形赐耆螠纾袷菬o數微弱螢火在塵埃中飄蕩、掙扎。
所有人都下意識地瞇眼,或用手遮擋。當視線重新聚焦回場地中央時,所有的目光——杰克村長因期盼而瞪得溜圓的老眼,以及所有圍觀的孩子們好奇的視線——都死死釘在了唐三高高舉起、攤開的右手掌心之上。
那里,靜靜地躺著一段幼嫩的植物。
翠綠欲滴的葉片,纖細到近乎透明的莖稈,頂端甚至帶著一點點羞澀蜷曲、仿佛沒有睡醒的嫩芽。
幾顆細微的、早已塵埃落定般凝固在葉片上的金色光粒,成了它身上唯一能證明與剛才那驚天動地景象有關的脆弱裝飾。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凍住了。
老杰克臉上的褶皺定格成了一個混合著茫然、震驚、然后是無盡失望的痛苦面具。他干癟的嘴唇哆嗦了幾下,仿佛想說什么,卻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
角落里那幾個孩子,有一個沒憋住,用自以為很低、實則在此刻,環境里清晰得刺耳的聲音嘀咕出來:“……草?”“是草吧……”“真是草啊!好普通的草……”
死水般的寂靜里,這細碎的嘀咕就像投入水面的石子。
杰克村長的肩膀猛地塌了下去,一股沉甸甸的絕望和無奈瞬間席卷了他那早已被生活壓彎的脊梁。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握著煙袋鍋的手微微顫抖著,似乎不敢再看場中央那個小小的身影。
完了……圣魂村最后的希望……就這么……
而場中那個灰藍布褂的孩子,只是低垂著頭,黑發遮住了半張臉,看不清表情。那只攤開的右手,就那樣僵直地舉在半空,幼嫩的葉片在塵埃的光線中輕輕搖曳。
然而——
就在這片令人窒息的、即將把一切都壓垮的失望冰原剛剛凝結完成之時!
一聲洪亮、清晰、甚至帶著一絲由衷驚嘆的喝彩,如同破冰巨斧,驟然劃破了死寂!
“好?。?!”
嗡!!!
所有人,包括那個低著頭的孩子,身體都猛地一震!如同被無形的重錘敲擊。
唰!
所有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鐵屑,猝然聚焦在聲音的來源——那個一直冷著臉、刻板、代表著無上權威的武魂殿執事,素云濤大人身上!
只見這位尊貴的大人,此刻不僅聲音洪亮,那從來都微微下撇、刻著冷漠和不耐的嘴角,竟以一個極其緩慢、卻又清晰無比的角度,向上牽拉起來!
那不是虛偽的笑容!所有人都能感覺到,那仿佛壓抑不住地要從他臉上溢出來的欣賞和……驚喜??。?
素云濤大步向前,幾步便跨到了場中央,在所有人近乎石化、大腦宕機的驚駭注視下,毫不猶豫地伸出雙手——
不是測魂力的冰冷手指點壓,而是極其鄭重、極其珍重地,用雙手小心翼翼、近乎呵護地……捧起了那個孩子還僵在半空攤開的手!
仿佛那不是一株平凡的草,而是某種稀世珍寶的幼苗!
他捧高了那只手,讓那一抹翠綠暴露在更多從破爛窗欞透進來的天光之下,同時側過身,以便那抹綠色能清晰地映入每一個已經驚得合不攏嘴的孩子和老杰克渾濁的眼底。
“孩子!抬起頭來!”素云濤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鼓勵,甚至還有幾分激動,“看著我!把你手里的武魂舉高!讓所有人,都看清楚它!”
他的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帶著金石碰撞般的清越。那雙被玩家私下吐槽為“睜眼瞎”標準配置的死魚眼,此刻竟燃燒般射出兩道炯炯有神、銳利如電、蘊含著強大信心的光芒!
仿佛瞬間將屋子里的昏沉陰郁撕開了一道口子!
唐三的身體僵了一下,似乎終于從那巨大的落差和此刻突如其來的“反轉”中回神。他下意識地、緩緩地抬起了那張稚嫩的小臉。那張沒什么表情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真切的、無法掩飾的困惑和茫然。他黑色的眼瞳深處,清晰地倒映著素云濤那張寫滿夸張到不真實的“驚喜”表情的臉。
周圍的所有人,嘴巴張得更大了,足以塞進鴨蛋。
素云濤……瘋了??。。?
就在這全場持續石化的氛圍中,素云濤一手穩穩托著孩子的手腕高舉“藍銀草”(動作輕柔得像是怕碰碎稀世瓷器),另一只手猛然抬起,掌心向下用力一揮!那姿態,充滿了力量感和權威性!
“安靜!都仔細看!!”
洪亮的聲音震得房梁灰塵都簌簌落下。
他目光灼灼,如同在展示一件絕世瑰寶,聲音鏗鏘有力,每一個字都像是在朗誦武魂殿的贊美詩:“看這根系!多么簡潔!多么純粹!沒有多余的雜亂分岔,天生具備能量傳導的效率!這纖細的莖葉,在柔韌中蘊含著新生生命的勃勃生機!這清新的綠色,是生命本源最純凈、最原始的呼喚!”
他的目光緩緩掃過每一個呆滯的孩子,最終落回唐三那雙寫滿“我是誰我在哪兒”的迷茫眼眸上,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感染力:
“誰說藍銀草就是廢武魂?!?。浚 边@一聲質問,石破天驚!
“在武魂殿珍藏的遠古卷宗里,就有明確記載!”
他挺直了腰桿,武魂殿執事的徽章在昏暗光線下反射著冰冷的光芒,每一個字都帶著武魂殿不容置疑的權威背書,重重砸在每一個被震得頭暈眼花的人心上:“一千年前!在更南方的蠻荒大澤!曾有一位偉大的魂師前輩!他的初始武魂,正是一株藍銀草!”
轟?。。?
如果說前面是引爆炸彈,那這句話就是引爆了核彈!效果堪比隕石砸落,將整個圣魂村武魂分殿的思維認知犁了個天翻地覆!連空氣都被炸得稀薄了!
老杰克渾身巨震,眼珠子差點瞪出眼眶,呼吸瞬間急促粗重起來。一千年前?!武魂殿卷宗?!藍銀草?!
其他孩子更是懵得連自己的存在都快忘了,腦子里只剩下“一千年”和“卷宗”這兩個巨大轟鳴的詞在反復震蕩,感覺世界觀在崩塌重組。
素云濤臉上綻放著自豪的光輝(內心彈幕已經是一片“臥槽我編不下去了!救命!”的哀嚎),聲音更加洪亮澎湃:
“那位前輩!以堅韌不拔的超凡毅力!從一顆最微不足道的種子開始,披荊斬棘,砥礪前行!”
他將臉湊近一點正茫然看著他的唐三,確保對方每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眼神充滿鼓勵和……期許(?):
“最終!他將這株藍銀草的力量挖掘到了極致!甚至超越了無數當時所謂的頂級武魂!”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仿佛自己也為之振奮,吼出了石破天驚、足以載入斗羅史冊(野史版本)的結論:“他成為了一位威震一方的強大——魂圣!??!”
轟隆——?。。?!
無形的認知海嘯席卷了整個狹小的石屋!所有人仿佛都被這句“魂圣”砸得靈魂出竅,飄在半空!孩子們的嘴巴徹底裂開到了耳根。老杰克更是倒抽一口冷氣,身體晃了兩晃,被旁邊眼疾手快的村民扶住才沒直接躺下!那張布滿皺紋的老臉,徹底被“震驚我全家”的無邊驚駭覆蓋!魂……魂圣?藍銀草?
唐三的眼睛,終于不再是純粹的茫然。一種極其銳利的、審視的光,如同探針般掃過素云濤那熱情洋溢、寫滿“信我沒錯”的激動臉龐。他小小的心臟不爭氣地加速跳動起來,一股極其陌生的情緒在胸腔里滋生——不是失望,而是某種被強行點燃、帶著巨大不確定性的巨大沖擊!
就在這所有人包括唐三都陷入史無前例認知風暴的巔峰時刻——
素云濤那激動到發燙的表情猛地一收!快得像開關切換!
他倏地松開了捧著唐三的手(速度快得像是怕被傳染),身體恢復筆挺刻板的站姿,仿佛剛才那一切慷慨激昂都只是大家的集體幻覺。只有他臉上那尚未完全褪去的潮紅,和眼睛里殘留的、強行繃住的“亢奮”還證明著剛才并非夢幻。
他垂下視線,語氣瞬間恢復了那種程式化的公事公辦,甚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在眾人看來是強行壓抑激動)的平淡:
“好了,來測測魂力吧?!闭Z調平直得像是剛剛只說了句“早上吃了沒”。
然后他非常自然地抬起自己的右手,極其精準、機械地按在了唐三背后那個剛剛才把他魂力燙掉一層皮的節點位置。
動作流暢!銜接自然!沒有任何停頓!
仿佛剛才那段顛覆所有人世界觀、讓杰克村長差點心肌梗塞的“藍銀草魂圣史詩傳奇”,只是插播了一段無關緊要的……廣告?!
唐三:“………………”老杰克:“?。。。。?!”孩子們&村民們:“??????????”
石屋之內,徹底成為混亂思想的沸騰海洋。
在所有人還沉浸在“我是誰我在哪剛才到底發生了什么”的巨大懵逼余波中時,素云濤那按在唐三背后的手掌,魂力如同溪流般極其微弱地探入。
他屏住了呼吸(內心瘋狂祈禱:來了來了!別出事別出事!求求了是先天滿魂力!千萬別變?。?。
接觸的剎那,指尖再次傳來極其隱晦的沖擊感,仿佛觸及的不是一條凡俗的魂力通道,而是沉睡著蠻荒兇獸的深淵!他的魂力幾乎本能地瑟縮了一下!
但這一次,那深淵并未爆發出恐怖的吞噬和撕裂之力,反而……那霸道的氣息像是在被另一種更加溫和堅韌的力量迅速包裹、撫平、收斂。像是剛剛覺醒的暴戾本能,被一種超越年齡的驚人意志力給強制壓制了。
下一刻——
嗡!??!
素云濤掌心中那枚用來檢測魂力水平、刻著水晶刻度的小巧圓石,如同從極寒冰層中驟然投入熔巖核心!
刺眼奪目、純凈如晨曦、沒有一絲雜質的乳白色光華,剎那間照亮了素云濤愕然的面孔!那光芒如此純凈、如此明亮,幾乎將這昏暗角落映得如同白晝降臨!水晶球劇烈震顫著,表面甚至因驟然充盈到極致的魂力而發出細微的、不堪重負的呻吟!
光芒瞬間斂去,但整個圓石核心,仿佛被徹底灌入了凝固的乳白瓊漿,呈現出一種從內部透出的、溫潤卻不容置疑的——絕對飽滿!
“嘩啦!”
老杰克徹底支撐不住,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坐在地!干枯的老手死死捂住了嘴,渾濁的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砸在滿是塵埃的地面上!飽……飽了?!水晶球亮了?!亮了?。?!
“呃……”旁邊一個同樣瞠目結舌的孩子下意識地發出了一個單音節。
其他孩子已經完全失聲,大腦一片空白,只剩視覺殘留的震撼白光和剛才那段離譜的“藍銀草傳說”在腦子里攪拌成了一鍋翻滾的漿糊。
素云濤猛地吸了一口氣,像被燙到似的飛快收回手,速度快得帶起了風聲!他努力控制著臉上的肌肉不要抽搐(內心在瘋狂咆哮:成了!成了?。。。。曇舭胃?,用一種混合著公式化驚嘆(聽著像棒讀)和一絲刻意強調的莊重宣布:
“先天——滿魂力!”
他的目光在唐三那張依舊沒什么表情、眼神深處卻翻涌著前所未有波瀾的小臉上短暫停留,又迅速掃過跪地痛哭的老杰克和呆傻的孩子們,加重了語氣,幾乎是一字一頓,字字清晰地釘入所有人的耳朵:
“杰克村長!這孩子——值得全力培養!”
“不要——辜負了他身上的潛力!”他最后幾個字咬得格外重,帶著某種意味深長的暗示,眼神緊緊鎖住老杰克。
老杰克如聞綸音,激動得渾身篩糠般顫抖,嘴唇哆嗦著,對著素云濤的方向連連磕頭,淚水鼻涕糊了一臉:“是!是!謝謝大人!謝謝大人指點!圣魂村……圣魂村記下了!銘記在心!!”他激動得語無倫次,只覺被巨大的餡餅砸得暈頭轉向!魂圣!滿魂力!藍銀草真的有潛力???!
素云濤仿佛使命達成,疲憊(裝的)而又沉重(裝的非常像)地點了點頭。他不再看任何人,迅速彎腰,單手發力提起那沉重的覺醒石,動作粗暴,灰塵彌漫。然后像一個完成了偉大任務的傳令兵,抱著那包意義重大的石頭,邁開步子,頭也不回地朝著外面那已經蒙上黃昏光影的土路走去。
夕陽的金紅色潑灑在簡陋的圣魂村土路上,拉長了他抱著一坨黑石的孤寂背影。晚風吹起他制服的衣襟,拂過一張緊繃到極致、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的面具。
他強撐著那筆挺的、屬于素云濤的刻板步伐,一步,一步,踏在被夕陽染成血色的泥土上。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燒紅的刀刃上。后背冰涼一片,寒毛豎起的驚悚感從未消失。
終于,當他轉過一個小土坡,確認再無人能看到他時——
“呼……”一聲悠長、顫抖、仿佛肺都要吐出來的嘆息,帶著無盡的疲憊和劫后余生的余悸,如同被扎破的氣球般泄了出來。
緊繃的肩膀瞬間垮塌下去,脊柱像是被抽掉了骨頭,整個人佝僂了下來。懷里沉重的覺醒石幾乎把他帶了個趔趄。
“操……”
一聲低低的、被夕陽徹底染紅的國罵,從喉嚨深處滾了出來。他抬起一只手,用力搓了搓臉,試圖把那張因為強行表演而幾乎僵硬抽搐的“驚喜”面具搓掉。
成了!蒙混過關了!奧斯卡小金人非我莫屬!
“神經病啊……”他喃喃自語,聲音嘶啞,“千年前的魂圣……虧老子想得出來……”連他自己都覺得離譜到家了。也不知道那滿魂力的小變態……不,小主角,聽進去幾分?信了幾分?老杰克那感激涕零的樣子倒是真信了……
就在他心神松懈、思緒紛亂如麻、腦子里還在回放那水晶球爆發的璀璨白光和老杰克瘋狂的磕頭畫面,以及思考等唐三成神后會不會因為這個扯淡的“千年魂圣”故事回頭來捏死他這個NPC時——
路旁幾棵枯樹投下的、被夕陽拉得如同鬼爪般的狹長陰影中,一道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線的深邃墨影,如同從地底滲出的污血,無聲無息地凝聚成形。
那墨影凝聚成一個籠罩在寬大兜帽黑袍中的詭異身影。袍角無風自動,如同鬼魅。
兜帽下沒有面孔,只有兩點猩紅的光芒驟然亮起!如同地獄爬出的惡魔之眼,冰冷粘稠,鎖定了踉蹌前行的素云濤!
沙啞、刮擦耳膜,仿佛生銹齒輪摩擦骨頭般的低笑聲,裹挾著冰冷的腥風,毫無征兆地、如同毒蛇吐信般,擦著素云濤的耳廓炸響:
“呵呵呵……素云濤執事……你覺醒儀式上泄露的那一絲……神使氣息……還真是……藏都藏不住啊……”
噗通??!
素云濤懷里沉重的覺醒石脫手而出,重重砸在旁邊的枯草叢里,激起一片浮塵。
他整個人像是被一根無形的冰錐瞬間釘在了原地!血液在瞬間凍結!
那張剛剛松懈下來的臉上,殘留的表情驟然凝固,化為一片純粹的、無法掩飾的驚駭和空白!瞳孔瞬間收縮成針尖大?。?
神……神使氣息???
兜帽下那兩點猩紅的光芒如同地獄巖漿,冰冷地注視著他每一絲表情的變化。那沙啞的聲音似乎帶著一絲嘲弄和貪婪的獰笑,再次幽幽傳來,一字一頓:
“交出來吧……素云濤……把你沾染到的那點……神的氣息……”
嚴浩……素云濤……身體無法抑制地劇烈顫抖起來。渾身的肌肉都在尖叫著拉響最高級警報!魂力卻在極致的恐懼下如同冰封的河水,凝滯不動!腦子里只剩下巨大的轟鳴和一片片雪崩般坍塌的思緒:
那什么鬼氣息?!那是什么東西?!神使?!我只是個NPC!我只是個送快遞的!還是個穿書的!我只是……我只是吸溜了一碗紅燒牛肉面啊?。?!
巨大的荒謬和死亡陰影雙重碾壓下,他喉嚨里終于擠出了一聲破音的、悲憤欲絕到靈魂深處的吶喊,在這片被血陽染紅的荒郊小路上凄厲地炸響:
“一種植物?。?!”
“我他么就只是吸溜了一碗紅燒牛肉面啊啊啊啊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