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 貴女斷情絕愛后,五個權臣爭著寵
- 豬扒公主
- 3066字
- 2025-08-20 23:18:50
“趙大人,”秦菀抬眸,聲音因連日議事而帶著沙啞,卻依舊沉穩,“方才接到鳳陽巡撫奏報,淮河王家壩昨夜潰堤三丈,下游三縣已成白地。”
趙觀接過奏報,手指在“潰堤三丈”四字上重重一頓,長眉擰成了川字:“王家壩是淮河南岸第一道屏障,此處一潰,揚州、泰州必遭滅頂之災。臣已命工部連夜調派河工趕赴現場,但,”他話鋒一頓,聲音沉了下去,“此刻雨勢不止,新修堤壩恐難承重,而災民……”
“災民不能等。”秦菀打斷他,起身走到懸掛的輿圖前。那幅丈余寬的江南水利圖上,密密麻麻插著朱紅色的小旗,每一面旗子都代表一處險情。她指尖點在通州與揚州之間的空白處,那里本是良田萬頃,此刻卻已被標注為“積水丈余”。
“通州現有糧倉三千石,本是備著秋防的,”她緩緩道,“但眼下,只能先挪出來。趙大人,你即刻擬一道奏疏,奏請陛下開通州常平倉,同時傳檄蘇、杭二州,令地方官征集商船,沿運河北上,轉運糧草。”
趙觀眉頭微蹙:“開常平倉需陛下欽準,而蘇杭商船多為私商,恐難強征。且運河水勢湍急,行船風險極大,若有不測……”
“風險由朝廷擔著。”秦菀語氣果決,“凡愿北上運糧的商船,運費加倍,若遇風浪損毀,由戶部照價賠償。至于陛下那里,”她轉身看向趙觀,目光清亮,“你在奏疏里寫明,若等陛下批復,通州災民恐餓死過半,屆時民心浮動,恐生民變。臣愿與你共擔此責。”
趙觀望著她,他起初總覺女子行事難免優柔,此刻卻見她眼底只有賑災的急切,毫無半分猶豫。他躬身一揖:“臣遵令。只是糧草之外,還需帳篷、藥品。眼下江南藥材行多被水患波及,藥材恐難籌集。”
“朕已令太醫院整理藥材,通州常平倉,朕準了。趙觀,你再加一道檄文,令山東、河南巡撫,即刻調運棉布、帳篷,由陸路送往通州。陸路雖慢,卻可避開水險。”
趙觀連忙跪地接旨,秦菀將他扶起,目光掃過輿圖上的紅旗,沉聲道:“朕知你們辛苦,但百姓是國之本。商船征調之法甚好,只是需派得力之人督辦。趙觀,你舉薦一人。”
趙觀略一沉吟:“臣舉薦應天府尹李明錫。此人剛正不阿,且熟悉江南水情,由他督辦商船轉運,必能盡心。”
“李明錫,此人是個強項令,也好。便依你所奏。”
眾人散去后,值房內只剩秦菀與燭火相伴。她重新鋪開一張紙,提筆寫下“賑災事宜清單”,筆尖在“藥品”二字上停了許久。忽然,她想起太醫院院判曾說過,嶺南有一種草藥,可治水災后的瘟疫,只是路途遙遠,運輸不易。
“來人,”她揚聲道,“備筆墨,我要給兩廣總督寫一封信。”
窗外的雨還在下,但值房內的燭火,卻仿佛比剛才亮了些。秦菀望著紙上漸漸寫滿的字跡,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洪水雖烈,卻沖不散人心。只要官民同心,總有水退云開的一日。
趙觀走出值房時,回頭望了一眼那扇緊閉的房門,雨聲中,隱約傳來筆尖劃過紙頁的沙沙聲。他握緊了手中的奏疏,加快腳步向文華殿走去。夜色深沉,而這場與洪水的較量,才剛剛開始。
趙觀剛行至月華門,卻被秦菀的侍女青禾追上。“趙大人留步,”青禾舉著油紙傘,裙裾沾了泥點,“我家主子說,有件事忘了與您細商,關于災民安置的選址。”
趙觀停住腳步,雨水順著傘骨滴落,在石階上濺起細碎的水花。“有何見教?”
“主子說,通州城外的北邙坡地勢較高,可暫避水患,但那里是皇家獵場邊緣,按律不得隨意占用。”青禾遞過一卷圖紙,“這是北邙坡的地形草圖,主子標了三處可搭建棚屋的平緩地帶,約莫能容五萬人。只是……需陛下恩準。”
趙觀展開圖紙,秦菀的筆跡娟秀卻力透紙背,在“水源處”“避風坡”等字樣旁都圈了紅圈。他心中一動,北邙坡雖近獵場,卻久未啟用,此刻用作安置點,確是穩妥之策。“此事我會在文華殿向陛下稟明,”他將圖紙折好收入袖中。
青禾走后,趙觀望著雨幕中的宮墻,可今日看來,她不僅能謀全局,更能慮及細處,北邙坡選址一事,便是例證。
值房內,秦菀正對著一本泛黃的《淮河水利考》凝神細看。這是前朝水利專家潘季馴的手稿,上面記載著弘治年間淮河治理的經驗。她指尖劃過“束水攻沙”四字,忽然想起趙觀曾提過,王家壩潰堤處河床積沙已深,若只一味堵截,恐難長久。
“主子,太醫院院判求見。”
秦菀抬眸:“快請。”
院判是個須發皆白的老者,捧著一個藥箱快步進來,躬身道:“秦大人,您要的嶺南草藥名錄,老臣帶來了。只是這‘水菖蒲’‘過江龍’雖能防疫,卻需新鮮入藥,從嶺南運至通州,至少需二十日,怕是……”
“二十日太久了。”秦菀接過名錄,目光在“過江龍”旁的注解上停留——“生于珠江沿岸,莖葉可煎水沐浴,防時疫”。她忽然起身,走到輿圖前,指尖沿大運河一路南下,停在蘇州府:“蘇州府臨近太湖,水澤密布,會不會有類似的草藥?”
院判愣了愣:“太湖一帶確有‘水蓼’,功效與過江龍相似,只是藥性稍弱。若大量采集,或可應急。”
“那就定了。”秦菀立刻提筆寫了一封手令,“你派得力弟子持此令前往蘇州,會同知府征集藥農,三日之內,務必將水蓼運抵通州。運費、工錢,皆由戶部支取。”
院判接過手令,又道:“還有一事,通州已有流民出現發熱、腹瀉之癥,恐是疫病初起。老臣懇請親往通州,主持防疫。”
秦菀望著他蒼老的面容,遲疑道:“院判年事已高,通州條件艱苦……”
“大人,”老院判挺直脊背,“醫者仁心,豈因年歲退縮?若能救萬民于疫疾,老臣死而無憾。”
秦菀心中一熱,起身拱手:“如此,便拜托院判了。我這就奏請陛下,調五百禁軍護送,沿途各州需全力配合。”
趙觀呈上的堤壩搶修圖沉思。圖上用朱筆標注了三處需重點加固的地段,旁邊密密麻麻寫著所需石料、木料的數量。
“陛下,”趙觀奏道,“王家壩潰堤處需用‘糯米灰漿’筑堤,此物黏性極強,可抵洪水沖擊,只是需糯米萬石,眼下京中糧倉恐難供應。”
“萬石糯米……通州常平倉剛開,若再調糧,京中儲備……”
“江南織造局存有糯米五千石,本是用來漿洗絲綢的。若暫借調撥,可解燃眉之急。待秋收后,再由戶部補還。”
趙觀眼睛一亮:“此法甚好!織造局糯米雖非軍糧,卻也可應急。”
“準了,督辦商船之事,可有消息?”
“方才接到急報,”趙觀道,“已在蘇州集結商船三百艘,只是部分船主擔憂水險,遲遲不肯啟航。”
此時,秦菀派來的藥材車隊也到了。太醫院院判帶著藥農在坡上支起大鍋,煮起水蓼湯,空氣中彌漫著草藥的清香。“鄉親們,都來喝碗湯,能防疫病!”藥農們吆喝著,災民們排起長隊,臉上漸漸有了血色。
內閣值房,秦菀收到奏報,嘴角終于露出一絲笑意。奏報中說,首批糧草已分發完畢,災民情緒穩定,水蓼湯也開始飲用,暫未發現大規模疫病。
“主子,趙大人求見。”
秦菀抬頭:“請他進來。”
趙觀風塵仆仆,手里拿著一份塘報:“王家壩堤壩已搶修完畢,糯米灰漿果然堅固,昨夜洪水沖擊,竟紋絲不動!”他臉上帶著疲憊,卻難掩興奮,“還有,山東、河南的帳篷、棉布也已運到,北邙坡的災民總算能避雨了。”
秦菀接過塘報,上面有治水官員的批注:“堤壩雖固,仍需派專人巡查,以防管涌。”她提筆在旁邊寫道:“準奏,令河道總督每日上報巡查情況。”
“對了,”趙觀忽然想起一事,“令南方諸省減免受災地區明年賦稅,還令國子監生員前往災區,協助登記災民戶籍,以便后續安置。”
秦菀點點頭:“如此,災民便無后顧之憂了。只是……”她望向窗外,雨勢已小了許多,“這場雨,不知何時才停。”
趙觀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只見天邊隱約透出一絲光亮,仿佛烏云背后的月亮。“總會停的,”他沉聲道,“就像洪水總會退去,百姓總會重建家園。”
秦菀轉頭看他,忽然笑了:“趙大人說得是。只要我們各司其職,總有水退云開的一日。”
燭火在兩人之間跳躍,映著案上堆積的奏報,也映著窗外漸歇的雨聲。遠處傳來打更人“三更”的梆子聲,深宮寂靜,而千里之外的災區,正因為他們的努力,悄然孕育著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