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腳剛踏進鏡面，一股寒意順著小腿往上爬，皮膚下的透明層像活物一樣往骨頭縫里鉆。我猛地咬住舌尖，血腥味炸開，腦子一清，硬生生把腳抽了回來。整個人摔在墻邊，后背撞得生疼。

驅動器還在嗡鳴，鏡面波動沒停，里面那道紫光瞳孔還在盯著我看。

“小伊伊！”我吼了一聲，手指死死按住側鍵，強制關閉鏡面穿梭模塊，“簽到！立刻簽到！”

系統沉默了半拍。

比平時慢。

然后界面一閃，彈出一行字：“檢測到非常規簽到節點，開啟連鎖反應協議（Chain-React-01）。”

我盯著那行字，沒動。

不是因為激動，是警惕。

剛才那一瞬間，我感覺自己像是被什么東西從里面拉住，不是身體，是意識。而小伊伊沒攔我，也沒報警，就那么看著我往鏡子里邁。

這不像它的風格。

“小伊伊，剛才那提示是什么意思？什么叫連鎖反應？”

“正在執行獎勵發放流程。”它的聲音出來了，但有點毛刺，像信號不良的廣播，“請查收本次簽到獎勵。”

列表刷了出來。

第一項是【時之殘響共鳴器（未激活）】，灰著，描述只有一句：“可捕捉跨維度頻率殘留，使用需同步率≥80%。”

我同步率現在78%。

差一點。

第二項是個碎片，圖標沒見過，外形像一塊鎧甲殘片，邊緣帶著暗金色紋路，系統標注為【未知騎士表盤碎片】。

我沒急著領取。

掌心的殘片還在震，五段節奏，比剛才弱了些，但沒斷。我抬起左手，透明層停在肩胛骨下方，像一層冰殼裹著血肉。它沒退，也沒繼續蔓延，就這么卡著。

“小伊伊，我剛才的簽到，是不是和之前不一樣？”

“簽到流程合規。”它說，“獎勵發放基于連續簽到天數與當前同步率綜合判定。”

“連續簽到？”我冷笑，“那你把過去七天的簽到記錄調出來。”

界面一轉，波形圖跳出來。

我一眼就認出來了——那起伏的曲線，和掌心殘片的震動頻率完全吻合。不是相似，是一模一樣。

第七天的峰值，正好對應我今天在變電站干掉三臺異類騎士的時間點。

也就是說，我的戰斗、我的能量波動、甚至我身體的變化，全都被系統記進了簽到數據里。

這不是簽到。

這是監控。

“再簽一次。”我說著，直接點下簽到按鈕。

“林默，連續操作可能影響系統穩定性。”小伊伊這次開口了，語氣有點生硬，不像平時那種機械但流暢的調子。

我沒理它。

簽到完成。

獎勵是一瓶普通修復藥劑，藍色圖標，最低檔。

“第二次無效。”我盯著屏幕，“說明‘連鎖反應’不是隨時能觸發的。它需要條件。”

小伊伊沒回應。

我盯著驅動器背面，忽然發現一道細小的裂痕，從底部往上爬，正好對著那個新出現的碎片嵌槽。裂痕很淺，但存在感極強，像是金屬自己長出來的。

我伸手摸了摸，指尖傳來一絲震動，像是有電流在裂痕里游走。

“你建議我去東區信號塔。”我突然說。

“根據碎片能量波動分析，下一塊表盤組件最可能出現在該區域。”小伊伊恢復了標準語調。

“可四葉也在那個方向。”

“目標Y-4標記信號仍穩定，但未檢測到主動通訊意圖。”

我瞇起眼。

不對勁。

它以前從不主動建議行動路線，更不會把“碎片”和“信號塔”綁在一起說。現在它不僅說了，還說得特別順。

像是在引導我。

我站起身，活動了下左臂。透明層隨著動作微微脈動，像是在呼吸。我試著用右手拿起共鳴器，剛碰到金屬外殼，一陣刺痛從掌心炸開，像是被針扎進神經。

“右手操作受限。”小伊伊說，“建議等待侵蝕緩解后再嘗試激活道具。”

“我不信它。”我說。

“什么？”

“我不信你剛才那句話是系統自動判斷的。”我盯著驅動器屏幕，“你延遲了0.7秒才回應，語音采樣有雜音，裂痕出現在碎片槽對應位置——你不是在‘建議’，你是在‘推動’。”

小伊伊沉默。

三秒。

比平時長。

“正在執行系統自檢。”它終于開口，“未發現異常。”

“那就再試一次。”我把共鳴器塞進驅動器側槽，直接啟動反向掃描，目標鎖定掌心殘片。

“警告：未激活道具強行使用可能導致數據反噬。”

“閉嘴。”我按下確認。

驅動器猛地一震，屏幕閃出雪花，緊接著，一道殘影投射出來——

四葉。

她在鏡中空間，轉過頭，嘴唇開合。

沒有聲音。

但我看懂了。

“別…信…”

影像只持續了0.5秒，隨即消失。共鳴器自動關閉，表面溫度驟降，像是剛從冰水里撈出來。

我喘了口氣，手心全是汗。

那不是系統生成的畫面。太真實，太具體。她的眼神里有警告，有焦急，甚至有一絲……恐懼。

不是沖我，是沖著這個系統。

“檢測到未知數據注入。”小伊伊終于說話了，聲音比之前更低，“標記為【Y-4遺落信號·片段A】，系統正在過濾。”

“過濾？”我冷笑，“你不是說沒檢測到她的通訊意圖嗎？”

“該信號未通過標準協議通道。”它頓了頓，“屬于外部直連。”

我盯著驅動器。

直連。

也就是說，她不是通過系統發信號，而是直接穿透了某種屏障，把信息塞進了共鳴器里。

而共鳴器，是剛剛才解鎖的道具。

這意味著——她早就知道這東西存在。

“小伊伊。”我聲音放低，“你有沒有想過，你可能不是唯一的系統？”

“邏輯錯誤。”它立刻回應，“我是唯一綁定用戶林默的輔助系統，編號I-01。”

“可你剛才延遲了。”我盯著那道裂痕，“你有雜音，有卡頓，甚至在我強制操作時，出現了‘建議’這種超出基礎功能的表述。”

“系統負荷增加可能導致響應波動。”它說，“建議暫停高負載操作。”

我沒再說話。

而是把帝皇鎧甲碎片拿了出來。

剛接觸，左臂的透明層突然跳了一下，像是被吸引。我立刻把它塞進驅動器臨時槽位，界面一閃，彈出提示：“新組件識別中……進度0%。”

什么都沒發生。

沒有力量涌動，沒有形態解鎖，連最基本的屬性說明都沒有。

它就像一塊死鐵。

可我知道它不簡單。

那道裂痕，就是為它裂開的。

我抬頭看向那面碎了一半的落地鏡。

鏡子里只有我。

沒有倒影延遲，沒有錯位動作。

平靜得像是什么都沒發生過。

可我知道，她剛才就在里面。

她說了兩個字。

“別信。”

我不信系統，也不信這巧合。連續簽到觸發連鎖反應？獎勵剛好在我最失控的時候出現？還帶了個能接收她信號的道具？

太巧了。

巧得像是安排好的。

我握緊驅動器，轉身就走。

不去信號塔。

不去找碎片。

先搞清楚，到底是誰在控制這個系統。

我剛邁出一步，驅動器突然震動。

不是提示音。

是物理震動。

從內部傳來的，像是有什么東西在撞擊外殼。

我低頭一看。

那道裂痕，正在緩慢閉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