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人就像普通人從泥潭里爬出來那樣，從電瓶車里往外爬。

頭左右擺動，頭發跟著甩，那張煞白猙獰的臉，以及漆黑沒有半點眼白的眼睛都一覽無余，漆黑深邃的嘴以橢圓形張開，發出滲人的“啊啊啊啊啊啊”聲。

她雙手跟臉一樣病白，沒有半點血色與生機。指甲都是黑色，十幾厘米長，指甲前端很尖銳，像刀尖。左手五指指甲上殘留血液，還掛著少量黃顏色的破碎布料。

她雙手此刻亂擺，像溺水的人在本能撲騰，結合她的尖叫聲，看得出她很痛苦。

“臥槽！”

殯儀館的工作人員一個后仰坐倒在地上，腿顫抖且發軟，站不起來，手腳并用蹭著地面往后退。

兩位警員也身體一顫，趕忙從身體左側取出圓筒，隨著甩動變長，從腰部右側取出一瓶噴劑，雙腿前后叉開，身體微微下蹲，準備應對突發狀況。

警棍，催淚噴射器到位，兩位警員還是緊張，誰知道裝備對眼前這個，能跟電瓶車融為一體的玩意兒有沒有用。

“道長，這是啥？這是詭么？不是說沒有詭，都是幻覺、迷信么？”

一位警員趕忙詢問張明道。

“真的都是迷信么？道長你手里在噴火啊，從電瓶車里燒出這么個東西出來。”另一位警員也立即詢問。

“不要緊張，退后。”

張明道食指與中指并攏點出，依然在源源不斷噴火：“這都是障眼法，現代叫做魔術。不值一提。至于這位白衣女子，它就是致幻源，以某種科學還在研究的方式來欺騙我們的眼睛甚至大腦，不要被騙了。”

兩位警員很聽話的退后，以張明道與白衣女子為中心，空出一片區域。

“你為何不去往生，要留在人間為孽？你想萬劫不復么？”張明道質問白衣女子。

痛苦尖叫的白衣女子亂擺著雙手，從電瓶車里完全爬出來，立即雙臂張開舉過頭頂，黑洞般的嘴嗜血的張著，要抓人，咬人的姿態，“呃呃呃啊啊啊”刺耳叫著，頂著火焰撲向張明道。

仿佛要同歸于盡。

“執迷不悟。”

張明道食指與中指分開，火焰也停止噴射。

變換手勢，拇指按住無名指根部，其余手指伸直，張明道迅速念叨一些話。

“黃庭真氣，脾胃化生，戊己中央，土德鎮靈。”

“赤氣炎炎，焚邪破陰，穢氣消散，正道顯形。”

念到這里，張明道眼里都仿佛有火焰在燃燒，猛地低喝一聲：“急急如律令！！！！”

轟！！！！…

火焰從指甲大小，擴大到一個房間的面積，只用了半個呼吸的時間，吸入體內的氣還沒呼出，大面積火焰就吞噬掉了白衣女子。

這次白衣女子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火焰來得快，去的也快，燒了一會后，隨著張明道一句“收”，又是半個呼吸，火焰就從房間面積縮小成指甲大小，而后消失不見，仿佛從未出現過。

白衣女子也消失不見，什么也沒剩下。

除此之外，一切沒有變化。電瓶車，地板，天花板，墻面，不僅沒有損毀，甚至沒有被火焰燒過的痕跡…

看得殯儀館工作人員和兩位警員呆滯。

“道長…你用法術，驅詭了？”一位警員下意識詢問。

“幻覺。”

張明道以特定頻率調整呼吸后，面向兩位警員，解釋：“即便最便宜的打火機，它的火燒一遍，也不至于什么痕跡都留不下。可剛才的火卻沒有留下痕跡，電瓶車也沒有被燒壞，可知的確是幻覺。”

“還真是…”兩位警員趕忙觀察一遍，沒找到任何蛛絲馬跡。

“我們生活在現代，一定要有科學精神，相信科學。這世上只有兩件事，一件事是科學可以解釋的，一件事是科學將來可以解釋的，不存在第三種可能性。切記，切記。”

張明道說著，微微點頭：“福生無量。”

“福，福生無量。”警員不由得跟著說了一遍。

這是句吉祥話，祝愿福氣無邊，生生不息。類似“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道長，幻覺已經消除，不會再有了吧？”警員詢問。

“是的，幻覺已除。貧道之事已做完，余下的事，則請警官們繼續了。”張明道點頭。

該怎么繼續查案，辦案，結案等等，還得警員們來。專業的事，專業的人干。

“貧道先告辭…嗯？”

張明道正準備打個招呼離開，突然一瞪眼，臉部肌肉收緊，整張臉呈震驚與嚴肅，扭頭看向某個方向：“這不可能…”

江臨聽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一聲聲江臨，江臨。

眉頭收縮幾下，江臨頓時睜開眼，眼神先是茫然，等將病房里天花板，隔簾，輸液架等等收入眼底，江臨眼神轉為明悟。

“我在醫院，我沒有死。”

江臨坐起來，頭有點疼，揉了揉右側太陽穴，緩解了不少：“下次再也不接這種訂單了。”

左臂也想抬起來揉太陽穴，一陣疼痛，扭頭看到胳膊上纏著無菌紗布，用彈力繃帶固定。

應該已經經歷了一場手術。

“江臨，江臨…”

江臨又聽到有人喊自己名字，聲音模糊，距離不近，至少也從病房外傳來。

江臨完全沒感覺到害怕，甚至沒感到不對勁，聽到那一聲聲“江臨”后，就本能的下床，朝病房外走去。

完全沒有察覺到，身后病床上，江臨正躺在那里，靜靜睡著。

經過一張張病床，江臨來到病房門前，伸手打開。

“江臨，江臨…”

在開門的那一刻，聲音清晰了幾倍，是正常成年女人的聲音，不幼不老。

江臨走出病房，醫院走廊被紅色與綠色兩種光芒交織覆蓋，亮度偏暗，能看清走廊輪廓，看不清多少細節。

聲音是從走廊右側傳來，江臨跟著聲音往右走，眼神空洞，表情呆滯，像一具行尸走肉。

最后停在了一扇門前，門上貼著穿裙子的小人兒圖案。

女廁所。

女人聲音很近很近了，就像面對面在喊：“江臨，江臨，開門，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