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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星塵繭房

星塵風暴的呼嘯聲像無數把鈍刀,在耳膜上碾出細密的疼。

林夏從混沌中猛地睜眼時,鼻腔里灌滿了腐殖質與星塵混合的腥甜——像暴雨后翻耕的泥土混著金屬銹味,嗆得她劇烈咳嗽。

指尖觸到的地方黏膩濕滑,她低頭,看見自己半趴在一片星塵珊瑚上。

這珊瑚與聯邦教科書里的記載完全不同。

它并非固態,枝椏間流動著銀藍色的星塵光點,像被凝固的星河。

她的手背剛貼上珊瑚表面,就被一股無形的力吸住——不是物理黏連,而是那些光點順著毛孔往里鉆,細癢感瞬間變成尖銳的刺痛,像有無數根玻璃針在皮下游走,要鉆進骨頭縫里。

“嘶——”

林夏猛地抽手,指尖已纏上幾縷銀色絲線。

絲線另一端沒入珊瑚深處,連著個模糊的人形陰影。

她屏住呼吸湊近,心臟驟然縮緊:那陰影蜷縮在珊瑚腔里,輪廓分明是人類,指節正死死摳著珊瑚內壁,留下幾道月牙狀的白痕,白痕處滲出的星塵光點像人類的血。

更詭異的是,陰影眼窩位置懸浮著一枚微型聯邦徽章,此刻正發出蟬翼振翅般的高頻嗡鳴,那聲音穿透骨膜,刺得她太陽穴突突直跳。

珊瑚的幽藍光暈里,隱約浮動著細碎的人類低語。

林夏把耳朵貼得更近,聽清了——是無數人在同步念誦聯邦誓詞,

“以星塵為證,以牢籠為界”,

可每個詞的尾音都拖著星塵粒子特有的嘶嘶聲,像被什么東西啃噬著,最后幾個字徹底變調,成了意義不明的嗚咽。

“別碰它!”

凱的吼聲混著金屬摩擦聲傳來。

林夏轉頭,看見他半跪在地,工裝褲被星塵黏液腐蝕成襤褸的布條,露出的仿生皮膚裂開數道口子,幽藍色的黏液正從裂口處汩汩滲出,滴在珊瑚上,發出“滋滋”的灼燒聲。

更驚人的是他的左臂——金屬骨架在黏液包裹下竟如活物般搏動,橈骨位置凸起一塊菱形晶簇,此刻正發出尖銳的嘯鳴,晶簇表面的紋路像某種生物的血管,隨著他的呼吸明暗交替。

他正用匕首撬一根粗壯的珊瑚枝,匕首刃口已被星塵腐蝕得卷了邊。

“這是星塵繭房,”

凱的聲音因疼痛發緊,每說一個字都像在咬碎玻璃,“每個枝椏里都封存著被同化的意識體——他們的肉體早被星塵分解,只剩意識被珊瑚當成養分養著。”

林夏摸到掌心的星塵結晶,突然感到一陣灼燙。

她攤開手,發現結晶表面不知何時浮現出新的刻痕,字跡是母親的筆跡:

核心即牢籠,鑰匙在你顱骨內。

刻痕亮起的藍光與周圍的珊瑚瞬間共振,整片珊瑚林突然劇烈震顫,其中一根最粗壯的珊瑚“嘭”地爆成光霧。

光霧中,母親的全息影像緩緩凝聚。

“當星塵吞噬者來臨……”

母親的聲音被星塵粒子切割得支離破碎,像老式收音機的雜音。

林夏的神經芯片突然爆發出電流般的劇痛,眼前瞬間閃過十二歲那個清晨——

那天她蹲在星塵礦洞口,看母親檢查礦機。

母親穿著白色實驗服,蹲下來給她系鞋帶時,領口露出半截發光的東西,正是她掌心這種星塵結晶。

“媽媽胸口為什么會發光?”

她當時扯著母親的衣角問,指尖戳了戳那片微光。

母親只是笑著揉了揉她的頭發,實驗服的袖口蹭過她的臉頰,帶著淡淡的消毒水味,

“等小夏長大了,媽媽就告訴你。”

而此刻,影像中的母親突然撕開實驗服,林夏的呼吸瞬間停滯——母親的胸腔里沒有心臟,只有一個由星塵結晶構筑的透明牢籠。

牢籠里漂浮著無數意識殘片:

有個穿礦工服的男人,輪廓像極了父親(父親在她十歲那年死于星塵礦難);

有個戴科研所徽章的女人,是母親的同事莉娜阿姨(三年前觀測站爆炸時失蹤);

還有個扎羊角辮的小女孩,正用小手拍打著晶壁,嘴型在說

“媽媽救我”

那是她自己六歲時的樣子。

“小夏,他們說‘共鳴體’能活下來…其實是…把我們當罐子…”

母親的影像開始扭曲,她的臉與林夏自己的臉逐漸重疊,胸腔里的牢籠紋路與林夏掌心結晶的紋路完全咬合,像一把鑰匙找到了鎖孔。

影像消散前的最后一秒,林夏瞥見母親身后的實驗臺——上面擺著個神經芯片半成品,外殼上的編號**-001**,與她顱內設備的序列完全一致。

“凱,你的晶簇在吞噬你!”

林夏突然回神,撲過去抓住凱滲著黏液的手腕。

他的體溫低得像塊冰,仿生皮膚下的金屬骨架硌得她手心發疼。

皮膚相觸的瞬間,整片珊瑚林爆發出刺眼的強光,光中似乎有無數意識體在尖叫著沖撞。

凱的瞳孔在強光中徹底變成金紅色,像兩團燃燒的星塵。

他臂上的幽藍黏液突然逆流,順著金屬骨架向上蔓延,覆蓋住他的肩膀、脖頸,形成一副生物裝甲的雛形。

裝甲表面凸起細密的鱗片,鱗片的光澤竟與林夏的結晶同源。

他踉蹌著撲向林夏,裝甲的利爪在她臉前半寸停下,金紅色的瞳孔里閃過一絲掙扎:

“你顱骨里有原始星塵!三年前觀測站爆炸時…你母親發的最后一條加密信息,內容是‘小心林悅’!”

林悅?

這個名字像根冰針,刺得林夏頭皮發麻。

她只有一個妹妹,比她小三歲,三年前在觀測站爆炸中“失蹤”,聯邦檔案里記的是“死亡”。

金屬摩擦聲突然從珊瑚林深處傳來,像有無數齒輪在轉動。

林夏轉頭,看見林悅踏著枯萎的星塵珊瑚走來。

她穿著一條白色連衣裙,裙擺被星塵灼燒的地方沒有焦黑,而是直接化作銀藍色粒子重組,露出底下仿生骨骼的齒輪——齒輪上還纏著幾縷棕色的人類頭發,像她吞噬的意識殘留。

她的眼白處布滿蛛網狀的星塵紋路,已蔓延至脖頸,指尖的晶刺隨著步伐不斷暴漲,尖端滴落的星塵黏液在珊瑚上蝕出一個個小坑。

“姐姐,媽媽在核心等你——”

林悅的聲音像兩根生銹的金屬絲在摩擦,每個字都帶著詭異的延遲回音。

她走到離林夏三步遠的地方停下,裙擺下的齒輪突然加速轉動,發出“咔噠咔噠”的聲響,

“媽媽說,只有我們姐妹的意識合在一起,才能打開核心的門。”

晶刺突然暴漲,直刺林夏的胸口!

林夏下意識抬手去擋,掌心的結晶驟然爆發出強光。

強光撞上晶刺的瞬間,晶刺像冰雪般消融,露出里面包裹的一塊金屬片——上面刻著聯邦密令,字跡由星塵粒子構成:7-12-9,處決坐標。

“是星塵渦旋!”

凱突然撕開外套,露出胸前的基因護盾。

護盾中央的星塵渦旋標記正滲出與林夏結晶同源的金光,

“7-12-9是渦旋的坐標,你母親的實驗室就在那里!”

他話音未落,林悅的身體突然僵直,胸腔位置的連衣裙裂開,露出一個與母親影像中一模一樣的星塵牢籠——牢籠里漂浮的意識殘片,竟全是林夏不同年齡段的樣子。

林夏的神經芯片再次劇痛,母親的聲音在腦海里尖嘯,像隔著一層水:

“我在渦旋布置了假錨點…別讓織網者得到你顱內的原始星塵!那是他們構建意識網絡的鑰匙!”

當林夏和凱穿過珊瑚林抵達星塵渦旋邊緣時,聯邦戰艦的陰影已籠罩了整片死寂空間。

巨大的艦體表面爬滿星塵粒子,像覆蓋著一層活的皮膚。

林夏看見陸沉站在指揮艦的舷窗前,他穿著聯邦制式制服,左頸動脈的紅斑已蔓延至耳后,皮膚下有蛛網狀的凸起物在緩緩搏動,像有什么東西要從里面鉆出來。

他的右手舉著一把匕首,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另一只手卻死死抓住持刀的手腕,指甲幾乎嵌進皮肉里,滲出血珠。

“夏夏,別進去…”

陸沉的聲音透過舷窗傳來,帶著壓抑的痛苦,冷汗順著他的下頜線滑落,滴在制服上,瞬間被星塵粒子吞噬,留下一個細小的黑洞,

“林悅是織網者培育的母體…她的血能操控核心…你進去就是自投羅網…”

他突然悶哼一聲,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匕首尖端對準自己的頸動脈。

林夏的心臟提到了嗓子眼,卻看見他在最后一刻猛地偏頭,匕首只劃破了皮膚——一道血線浮現的瞬間,無數指甲蓋大小的星塵蜘蛛從傷口涌出,它們通體漆黑,腿足是半透明的星塵粒子,落地后立刻開始織網,蛛網的絲線泛著幽藍的光。

陸沉發出一聲壓抑的痛哼,瞳孔里的血光與他原本的琥珀色瘋狂撕扯,像兩種意識在爭奪身體的控制權。

“是林悅…她給我遞了杯星塵茶…”

他的嘴唇哆嗦著,每說一個字都像在吞咽玻璃渣,“

她說…喝了能產生星塵抗體…能保護你…我信了…”

粘在蛛網上的意識碎片突然變得清晰。

那碎片的輪廓與陸沉一模一樣,正徒勞地掙扎著,試圖從蛛網上掙脫。

“實驗室的爆炸…是我按的按鈕…”

碎片的聲音越來越弱,蛛網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侵蝕著它的邊緣,

“她把你關在觀測站的安全屋…說只要我按按鈕…就放你走…我別無選擇…”

最后一片意識碎片被蛛網吞噬前,它朝著林夏的方向伸出手,像在抓什么,

“結晶…藏著反制密碼…在你…生日那天的…觀測數據里…2077年7月12日…”

星塵渦旋的中心,懸浮著一個巨大的透明牢籠。

林夏瞇起眼,看清牢籠里的景象時,胃里一陣翻涌——里面懸浮著上百個“人”,每個“人”的胸腔都嵌著與母親、林悅相同的星塵牢籠,他們的眼睛空洞地望著前方,身體隨著渦旋緩緩轉動,像一串被懸掛的提線木偶。

林夏掌心的結晶突然劇烈震顫,與牢籠產生共振。

她的顱骨內傳來母親最后的嘶吼,聲音清晰得像在耳邊:

“用你的血點燃戰歌!原始星塵只認共鳴體的血!”

林夏咬破指尖,鮮血滴落在結晶上的瞬間,陸沉的匕首突然刺入自己的脖頸。

創口噴濺出的星塵蜘蛛急速織網修復傷口,粘在網上的意識碎片尖嘯著炸開,揭露了最后的真相——三年前觀測站的爆炸,根本不是為了銷毀數據,而是為了掩蓋織網者的實驗:

他們在培育能容納原始星塵的“共鳴體”,而林夏,是第一個成功存活的實驗體。

“嘭——!”

凱臂上的星塵晶簇突然爆炸,強光瞬間吞噬了他的半張臉。

晶簇炸開的前一秒,他突然抓住林夏的手腕,橈骨處的晶簇燙得像塊燒紅的烙鐵:

“三年前觀測站塌的時候,你母親把這個塞進我手里…說‘它認主’…”

強光中,無數記憶碎片從他體內飄出,像被風吹散的書頁:

——觀測站的星塵渦旋投影,母親指著投影對他說

“凱,幫我保護小夏”;

——母親塞晶簇時染血的手指,晶簇當時還很黯淡,沾著她的血才亮起第一縷光;

——他自己在控制臺前敲下“林夏安全”的加密信息,身后是沖天的火光;

——他被星塵同化時的痛苦,晶簇突然爆發出金光,將他從徹底的意識湮滅中拉回半分…

腐蝕黏液突然凝聚,順著林夏的手臂向上蔓延,形成一副完整的生物裝甲。

裝甲帶著凱體溫的余溫,表面先是浮現出觀測站的星圖,接著慢慢凝出他的臉——左眼窩的光比右眼亮,像他平時思考時總愛瞇起左眼的習慣。

“我的意識會潛入巢群網絡…找出織網者的真名…”

凱的聲音從裝甲內部傳來,帶著電流的雜音,

“別碰裝甲上的星塵紋路,那是我的意識錨點…要是滅了…我就真成星塵了…”

裝甲的“嘴角”微微上揚,像他平時開玩笑時的樣子,可金紅色的眼窩卻暗了暗,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脆弱:

“找到真名…就能解了你顱內的原始星塵…別像我這樣…人不人鬼不鬼…”

黏液表面凸起的凱的臉部浮雕,金紅眼窩如呼吸般閃爍,像在努力記住她的樣子。

生物裝甲裹挾著林夏沖向星塵渦旋中心的牢籠時,渦旋中心猛然睜開一只巨眼——瞳孔由億萬個聯邦徽章拼貼而成,每個徽章里都嵌著一雙空洞的眼睛,正死死盯著她。凱的裝甲突然覆蓋住她的雙眼,聲音里帶著前所未有的急促:

“別看!那是意識黑洞!會吞噬你的自我認知!”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突然響起。

林夏感覺到裝甲在劇烈震顫,透過裝甲的縫隙,她看見陸沉的戰艦正全速撞向巨眼。艦體爆炸產生的沖擊波掀飛了無數星塵粒子,飛濺的聯邦徽章碎片下,露出林悅扭曲的面容。

她左邊嘴角咧到耳根,露出尖銳的獠牙,牙上沾著半透明的黏液(和凱體內的星塵黏液同源);

右邊嘴角卻還維持著微笑的弧度,像個正常的少女。

血紅色的瞳孔里倒映著林夏的身影,瞳孔深處有無數個細小的林夏在尖叫、掙扎。

“姐姐,我們終于要融為一體了。”

林悅的聲音不再有延遲,清晰得可怕,

“媽媽說,只有我們合二為一,才能成為真正的‘織網者’,統領這片星塵海。”

她胸腔的星塵牢籠突然打開,里面的意識殘片全轉過頭,對著林夏齊聲喊“姐姐”,可那聲音,卻全是林夏自己的。

裝甲覆蓋的雙眼突然傳來凱的嘶吼:

“真名是‘星塵之母’!快用反制密碼!”

林夏的神經芯片與裝甲共振,母親的觀測數據如潮水般涌入腦海——2077年7月12日,她十二歲生日那天,母親在觀測日志里寫:星塵之母,怕共鳴體的血,密碼是生日的星塵濃度:0.712。

她咬破舌尖,血珠濺在掌心的結晶上,用盡全力吼出:“星塵之母!0.712!”

星塵渦旋的巨眼突然發出凄厲的尖嘯,牢籠里的意識殘片開始劇烈掙扎,林悅胸腔里的星塵牢籠爆發出刺眼的紅光,她的身體在紅光中不斷扭曲、分解,最后化作一團星塵粒子,只留下一聲不甘的尖叫:

“我還會回來的——”

裝甲的“臉”輕輕蹭了蹭林夏的臉頰,像在安撫。

凱的聲音帶著釋然的笑意,越來越輕:

“看來…我成功了…”

林夏抬手撫上裝甲的“臉頰”,指尖觸到溫熱的黏液,那是凱最后的意識錨點。

星塵渦旋在她身后緩緩消散,露出母親實驗室的殘骸,而她知道,這場關于星塵與牢籠的戰爭,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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