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報室的空氣凝固如鉛。齊語坐在長桌末端，手指無意識地在全息鍵盤上敲擊，記錄著根本不存在的數據。她的余光掃過房間——趙天宇坐在主位，面色陰沉；高管們像受驚的鵪鶉擠在一起；陸懷站在投影儀旁，表情莫測；周瀾的座位空著。

“記憶風暴持續了4分37秒?！瓣憫颜{出實驗室的監控錄像，“影響范圍超出預期，所有在場人員都報告出現了不屬于自己的記憶片段?！?

錄像顯示，當祁陽尖叫時，藍色的能量波從艙體擴散，接觸到的人立刻抱頭倒地。趙天宇的影像尤其詭異——他跪在地上，對著空氣大喊“停下“，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東西。

“他向我們投射了什么記憶？“齊語輕聲問。

陸懷的灰眼睛閃過一絲異樣：“因人而異。似乎是每個人最恐懼或最愧疚的記憶被具象化?！?

趙天宇突然拍桌而起：“那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實驗體已經超出控制！“他的義眼閃爍著危險的紅光，“階段四提前啟動。明天就進行腦部分解?！?

齊語的胃部猛地抽搐。她強迫自己保持面部平靜，想象自己站在向日葵田中，金色的花朵在陽光下搖曳。

“技術上不可行?！瓣憫牙潇o地反駁，“記憶風暴后，祁陽的大腦活動降至臨界狀態。強行分解只會得到一堆無用的神經組織。“

“那就刺激他！用最大劑量的MNM-9！“

“那會殺死他。“齊語脫口而出，隨即后悔自己的沖動。

趙天宇的視線如刀般刺來：“齊博士，你的同情心用錯地方了。7241是公司財產，價值數億的資產。我們有權決定如何處置。“

“死資產一文不值?！瓣憫殉鋈艘饬系刂С铸R語，“我建議先進行全面掃描，確定記憶風暴的觸發機制。如果能夠復制...“

會議在爭吵中持續了一小時。最終決定：暫停記憶植入實驗，先對祁陽進行全腦掃描；階段四準備就緒，但需等趙天宇從新加坡出差回來再執行；在此期間，齊語負責監測祁陽的恢復情況。

“齊博士留下。“散會時趙天宇命令道。

當最后一名高管離開，趙天宇的義眼鎖定齊語：“我查過你的背景。你父親是齊明哲？“

齊語的心跳漏了一拍：“是的。他在事故中去世了。“

“有趣。“趙天宇從西裝內袋取出一個小型投影器，“因為這份名單上有個同名者。“

投影顯示一份標著“藍鳥計劃-初始團隊“的文件。在眾多被涂黑的名字中，齊明哲三個字清晰可見，職位是“神經接口首席工程師“。

“十年前那場'事故'后，你父親的名字從所有記錄中被抹去?！摆w天宇關閉投影，“知道為什么嗎？“

齊語的手在桌下微微發抖：“不知道?！?

“因為他偷走了屬于公司的東西?！摆w天宇俯身，呼吸帶著薄荷味掩蓋的腐敗氣息，“現在，那東西回來了。巧合的是，你正好出現在它身邊?！?

齊語的大腦飛速運轉。她父親曾為憶界工作？偷走了什么？與祁陽有關？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趙總?！?

“你會明白的。“趙天宇直起身，“我給你48小時。從祁陽的記憶中找到我丟失的財產。否則...“他意有所指地看向空著的周瀾的座位，“你的朋友就是榜樣?！?

走出簡報室，齊語的神經接口收到一條加密信息：「B2儲藏室。緊急。——L」

B2儲藏室是周瀾之前見她的地方。齊語環顧四周，確認無人跟蹤后，迅速乘員工電梯下樓。

儲藏室里，陸懷正在一堆設備中翻找什么。聽到門響，他頭也不回地說：“鎖門?！?

齊語猶豫片刻，還是鎖上了門。陸懷這才轉身，手里拿著一個老式神經接口頭盔——她父親早期設計的型號。

“時間有限，我直說了?！瓣憫训穆曇舯绕綍r更加緊繃，“你父親不是意外死亡。他是藍鳥計劃的創始人之一，也是第一個發現記憶量子態可以自然產生的人?！?

齊語的大腦嗡嗡作響：“什么意思？“

“意思是，“陸懷將頭盔連接到一臺古董電腦，“祁陽不是唯一的'超憶感染者'。你父親在二十年前就發現了這種能力的存在，并試圖將其武器化。后來他良心發現，偷走了核心算法并銷毀了所有記錄?！?

屏幕亮起，顯示出一段模糊的錄像：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中年男子站在實驗室里，身旁是個約莫六七歲的男孩。兩人戴著神經接口，男孩的眼中閃爍著熟悉的藍光。

齊語捂住嘴。那個男人無疑是她父親，更年輕，頭發還未花白。而那個男孩...

“祁陽?！八p聲說。

“當時他叫齊陽?！瓣憫训脑捪褚挥浿劐N，“你父親在孤兒院發現了他，給他自己的姓氏，秘密撫養了兩年。后來公司發現了這件事，派人搶奪。你父親制造了實驗室爆炸的假象，帶著原始算法消失了，但沒能救出祁陽?！?

齊語雙腿發軟，不得不扶住貨架：“為什么告訴我這些？“

“因為趙天宇是對的——祁陽帶回了你父親偷走的東西?！瓣憫颜{出另一段錄像，日期是兩周前，“看這里。“

錄像顯示祁陽在記憶風暴中，額頭神經接口突然射出一道藍光，在天花板上投射出一串復雜的分子式。

“這是記憶量子態的核心算法。“陸懷說，“你父親把它藏在祁陽的深層記憶里，只有特定條件下才會釋放。趙天宇想要的就是這個?！?

齊語的大腦試圖消化這些信息：祁陽認識她父親，甚至可能認識她；7241不是隨機編號，而是某種代號；她父親可能還活著...

“周瀾呢？“她突然想起缺席的會議。

陸懷的表情陰沉下來：“被送去'記憶矯正'了。她試圖刪除階段四的文件?！?

齊語想起數據板上那些可怕的應用場景：“我們必須救祁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