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車呼嘯著沖進醫院，輪胎還沒完全停穩，伍隊已經推門跳下車，大步流星地奔向女孩所在的病房。“情況怎么樣？”剛進病房，伍隊便急切地問道。女孩臉色蒼白，聲音虛弱得像風中殘燭：“我被關在籠子里……已經半個月了。一開始是那個死者艾風給我送飯，直到一個星期前，換成了一個蒙著臉、穿黑衣服的人。他對我還算溫和，我求他救我，他卻說‘正義還沒執行’，讓我再等等。”“那人有什么特征嗎？”伍隊追問。女孩皺著眉思索片刻，緩緩道：“聽聲音……像個少年，年紀不大。他跟我說完話上樓后，我聽見上面傳來一聲巴掌響，像是他被人打了。從那以后，就沒人給我送吃的了。直到那天晚上，樓上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響，像是……像是有人在剁肉。接著那個黑衣人渾身是血地跑下來，后來好像又下來一個人。我記得那人走路聲音很沉，‘咚咚’的，像是拄著什么東西。后來下來的人，好像在訓斥那個黑衣人……再往后，我就什么都不記得了。”伍隊聽完，轉身走出病房，對守在外面的林羽沉聲道：“后來那個，八成是個‘老師’。有人在教別人殺人，執行他們那套扭曲的‘正義’。”林羽眉頭緊鎖：“能做到這些，那人得具備不少條件——熟悉咱們的辦案流程，還得懂點人體知識。”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極低，“師傅，你說……會不會是咱們警隊里的人？”伍隊心頭一震。多年前的懸案，如今再起波瀾，若真是警隊內部的人……并非沒有可能。他定了定神，對林羽說：“你先回去，我出去一趟。”離開醫院后，伍隊買了些菜和水果，徑直往城南舊巷小區走去。他撥通了一個電話：“師傅，我來看看您。您住哪棟樓？”電話那頭傳來蒼老的聲音：“八號樓。”伍隊很快到了師傅家門口，門一開，老頭笑著招呼：“志國，來了？案子辦完了？”伍隊沒接話，只笑著說：“師傅，這么多年沒來看您，是我不對。”說著，他順勢走到窗邊，目光一掃，心頭猛地一沉——從這里望出去，兩個案發現場竟能看得一清二楚。他強壓下翻涌的情緒，轉身問道：“師傅，您什么時候搬到這兒來的？”老頭嘆了口氣：“搬來好些年了。自打當年那事之后，警隊把我處理了，咱倆……大概就是從那會兒起有了分歧吧。”伍隊打了個哈哈：“師傅，您還記仇呢？那時候我年輕氣盛，不懂事。”他話鋒一轉，“師母呢？怎么沒見著？”老頭搖了搖頭，語氣落寞：“離了，多少年前就離了，過不到一塊兒去。”“怎么就離了？”伍隊追問。老頭抬眼看他，眼神帶著幾分審視：“志國，你這是在審問我？”伍隊連忙擺手，笑道：“哪兒能啊。”說著拎起菜走向廚房，“師傅，今天我下廚，咱爺倆喝兩杯。”不多時，桌上便擺了四五盤菜。老頭坐下，開門見山道：“志國，你肯定有事找我吧？你可不是會無事獻殷勤的人。”伍隊給老頭倒上酒，舉杯道：“師傅，看您說的，把我當成什么人了。”老頭輕哼一聲，沒接話。伍隊與他碰了杯，一飲而盡，沉聲道：“師傅，最近有個案子，還真跟您老有點關系。”老頭夾菜的手頓了一下：“什么案子？”“就是您當年帶隊查的那起殺人案，帶‘8’符號的那個。”伍隊緊盯著他。老頭卻搖了搖頭：“早忘了。什么‘8’符號？沒印象。”“不可能！”伍隊忍不住提高了聲音，“那案子成了懸案，您怎么可能不記得？”老頭不急不緩地放下筷子：“志國，你還是老樣子，三句話不對就急。我是真不記得了。不過，這小區里最近出的案子，我或許能幫上點忙。”伍隊猛地抬頭，眼中精光爆射，死死地盯著老頭，空氣仿佛瞬間凝固。

“小區里的案子，你能幫上什么？”伍隊的聲音里聽不出情緒。老頭夾了口菜，慢悠悠地說：“連‘師傅’都不叫了？想當年你還是個毛頭小子，跟在我屁股后面學這學那，現在倒成了伍隊長了。”“我跟你走的路不一樣。”伍隊沉聲道，“法律才是道德的底線，是準繩。”老頭嗤笑一聲，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法律？法律管不了的事還少嗎？當年那個殺了人一家三口的畜生，就因為沒所謂的‘鐵證’，抓了放，放了抓，來回折騰！不是我一槍崩了他，那一家三口的冤魂能安息嗎？你倒說說！”他猛地提高了音量，筷子重重拍在桌上。伍隊抿緊唇，沒接話，眼神卻一點點冷了下來，像結了層冰。老頭卻沒停，紅著眼繼續道：“法律只能捆住君子！那些手上沾了血的人渣，配不上法律的‘制裁’——他們只配去死！只有死，才能洗清那些骯臟的罪！”話音落，他抓起酒杯一飲而盡，酒液順著嘴角淌下來，像道猙獰的血痕。“當年我敢舉報你擅自開槍打死嫌疑人，就證明我跟你的心思從根上就不一樣。”伍隊的聲音平靜得像一潭深水，卻帶著刺骨的寒意，“小區里的案子，是你做的嗎？當年你帶隊的那起，是不是也跟你脫不了干系？”老頭突然爆發出一陣狂笑，笑得肩膀都在抖：“是我又怎么樣？志國，你有證據抓我嗎？有你那套奉為圭臬的‘證據’嗎？”他瞇起眼，語氣里滿是挑釁，像在看一個跳梁小丑。

老頭身子猛地向后一仰，像斷了線的木偶般栽倒下去。伍隊眼疾手快，箭步上前一把扶住他，只覺懷里的人輕得發飄。一股腥甜的血氣撲面而來，老頭嘴角已溢出暗紅的血沫，呼吸微弱得像風中殘燭。他艱難地抬眼望著伍隊，氣若游絲地說：“我能教出你這個大隊長……就能教出另一個……你要來時，我就知道……你在懷疑我……志國，我再給你個……驚喜……”最后一個字還沒說完，他的頭猛地一沉，搭在伍隊手臂上的手無力地垂落，徹底沒了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