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專案組會議的預備鈴聲剛要響起，走廊里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名警員臉色焦急地闖進來，帶著喘息喊道：“伍隊，有線索！有人說認識其中一名死者！”伍隊眼神一凝，立刻起身：“走，去看看。”接待室里，一個穿著洗的發白、沾著泥點的舊外套、頭發有些凌亂的女人正局促地坐著，雙手緊緊攥著衣角。見伍隊進來，她猛地抬起頭，眼里早已蓄滿淚水，像含著兩汪委屈的泉?！澳阏J識死者？”伍隊在她對面坐下，聲音盡量放緩。女人的眼淚“啪嗒”一聲落在膝蓋上，哽咽著點頭：“那……那是我男人。”伍隊將另外三張死者照片遞過去：“這幾個呢？認識嗎？”女人抬手抹了把臉，指尖在照片上輕輕點了點，低聲說：“這兩個認識，也是同鄉。那個……那個不認識。”“你丈夫叫什么名字？”“艾風。”“他做什么工作的？”“沒正經工作……”女人的聲音越來越低，“他說跟這兩個同鄉來這兒打工，都好幾年沒回家了?！蔽殛犆挤逦⑻?，閃過一絲疑問：“好幾年不回家，你之前沒來找過他？”“沒來過。”女人搖搖頭，眼淚又涌了上來，“今年孩子上學的錢實在湊不齊了，我連他的聯系方式都沒有，真是走投無路才來的……”“這幾年，他沒往家里寄過錢？”女人咬著嘴唇，重重搖了搖頭，淚水順著臉頰往下淌。伍隊又問：“那兩個同鄉的家里人，你認識嗎？”“不認識，”女人吸了吸鼻子，“他們倆家里早就沒人了，也沒娶媳婦，就這么一個人……”“你丈夫在家的時候，有沒有跟誰結過怨？”伍隊追問。女人搖了搖頭：“他可老實了，見誰都笑盈盈的，從來沒跟人吵過架。就是……當年出門打工的時候，沒跟我們打聲招呼就走了。”“你們當時沒找他？”“他留了封信，說出去打工掙錢，我們想著他是成年人了，就沒找……”伍隊嘆了口氣，朝門口喊道：“小李，帶她去認尸吧。”等警員領著女人離開，他轉頭對林羽說：“查一下艾風在本地的社會關系，還有他跟那兩個同鄉的往來，越詳細越好。”林羽應聲離開，這邊現場勘查組的人匆匆進來：“伍隊，紅衣少年的指紋和案發現場對不上，現場沒找到有價值的物證，不過又發現了之前那個符號。”“符號……”伍隊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擊著，眉頭緊鎖，“這個符號到底是什么意思……”話音剛落，法醫拿著報告快步走進來：“伍隊，另外三具尸體的檢驗有新發現——在其中一具被肢解的胃里，找到了一截不屬于這四名死者的手指。”“手指？”伍隊猛地抬頭，“具體在什么位置發現的？”“裹在胃容物里，”法醫推了推眼鏡，“這截手指已經干癟了，看起來有些年頭了，不是新鮮組織，應該不是搏斗時被咬下來的。”伍隊沉聲道：“知道了，繼續檢驗，看看能不能從這截手指上提取到DNA。”法醫剛走，小王和另一名警員一臉無奈地走進來：“伍隊，那小子還是什么都不肯說，咱們又沒證據證明他有問題，再過幾個小時就滿48小時了，只能放他走了……”伍隊眉頭擰成一個疙瘩，指節在桌面上重重磕了一下，最終還是沉聲道：“放?！笨諝夥路鹚查g凝固，一絲無形的壓力在會議室里彌漫開來。

伍隊話音剛落，又朝旁邊的警員抬了抬下巴：“找兩個人跟上，看他往哪兒去?！痹捯粑绰洌钟鹨呀浛觳疥J了進來，額角還帶著薄汗：“師傅，艾風的信息查不到。”“查不到？”伍隊眉峰一挑?！皩?，身份登記系統里根本沒有這個人?！绷钟鹉税押梗拔覒岩梢词腔础緵]在這兒登記過身份信息?！彼D了頓，又補充道，“剛才平房區走訪的同事回來說，那處獨院好幾年前就有人住了，不是近期才搬進去的。鄰居常看見艾風出來買吃的，每次都買一大包，不過……也有人見過他身后偶爾跟著個戴口罩帽子的人，遠遠地跟著，看不清臉?！薄斑€得從案發現場挖線索?！蔽殛牫谅暤?，“周圍擴大偵查范圍。除了買吃的，就沒見他出過門？”“沒了。”林羽搖頭，“平房區的老街坊平時就在門口扎堆聊天，早覺得那院子透著古怪，就是沒人敢多問。對了伍隊，他們還說，從沒見過那個紅衣少年。”伍隊指尖在桌沿敲了敲：“我已經讓人跟上去了。走，林羽，再去案發現場看看。”兩人驅車趕到那處獨院，繞過院子里尚未清理干凈的血腥痕跡，推門進了屋。屋里顯然有人長期居住的痕跡，墻角堆著幾大堆沒來得及扔的垃圾，散發著酸腐味。林羽走過去翻了翻，眉頭皺了起來：“師傅，你看，全是方便面和速食零食的包裝袋……他們這幾年就靠這些過活？”伍隊沒應聲，忽然朝他招了招手。林羽湊過去，順著他的目光看向屋角那根粗木柱——柱身上有幾道深淺不一的勒痕，邊緣還沾著些暗紅色的污漬?！斑@是捆綁的痕跡?！蔽殛犞讣廨p輕拂過木柱，“你覺得會是兇手殺人時綁的？”林羽愣了愣：“難道不是？”“現場檢測出安眠藥成分，”伍隊搖頭，“都下了藥，再費力綁人，不是多此一舉？”林羽正盯著柱上的痕跡琢磨，視線忽然被床底的陰影勾住，他猛地蹲下身，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音：“伍隊，你看這個！”床板底下，靠近墻角的位置，赫然刻著那個熟悉的“8.”符號，筆畫深嵌進木頭里，像是用利器反復刻過?！斑@地板……好像是空的。”伍隊忽然開口，指了指床底那塊顏色略深的木板。林羽立刻趴在地上，用指關節敲了敲，“咚咚”的悶響傳來?！皫煾?，還真是空心的！我撬開看看！”兩人合力將那張破舊的木板床推到一邊，林羽找了根結實的木棒，對準木板縫隙猛地用力一撬。“吱呀”一聲脆響，木板應聲而裂，揚起漫天塵土。底下果然是個黑黢黢的入口。伍隊打開手電筒，光柱刺破黑暗，兩人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往下走。一股混雜著霉味、尿騷味和腐爛氣息的惡臭撲面而來，嗆得人幾乎喘不過氣。地窖不大，卻空曠得令人心悸。最顯眼的是靠墻擺著的幾個半人高的鐵籠，銹跡斑斑，籠門還掛著沉重的鎖鏈。而其中一個籠子里，蜷縮著一個瘦小的身影——那是個女孩，頭發糾結如枯草，身上的衣服破爛不堪，氣息微弱得像風中殘燭，正奄奄一息地靠在籠壁上。林羽倒吸一口涼氣，手電筒的光都在微微發顫。伍隊的臉色沉得像要滴出水來，握著電筒的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