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守秘鈴
- 我,木偶戲神,斬斷陰陽
- 蕪與
- 2037字
- 2025-08-26 00:01:00
話落時,她周身氣息陡然變得銳利了幾分。
那源自魂魄深處的執念再無掩飾,清晰彌漫開來,帶著近乎灼人的力道,連周遭空氣似都因這決絕之意凝了幾分。
“其實……這既是為蕓娘母子,亦是為我自己。”
她轉頭迎上謝無咎的目光,神色坦然,目光中的野心無半分遮掩,
“我所修之道,本是陰陽渡冤魂之道,此道根基,便系在這些未平的冤屈上。”
“這局不破,這怨不平,我心中執念便永難了結。”
“而我的修行,也定會因此卡在此處,再難寸進。”
她聲音平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
“故而,救阿芷,毀暗香苑,懲治所有真兇——這三件事,于我而言,是必做之事,無半分轉圜余地。”
說罷,她靜靜望著謝無咎,眼神里無絲毫動搖,仿佛早已備下應對一切的心思。
謝無咎沉默了。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蘇慕昭身上那股執念的強度,
那是一種近乎天道誓言的力量,強大、純粹,且不容違逆。
這種能量很難得。
沉默在兩人之間漫了片刻,謝無咎垂在身側的手指微不可查地動了動,顯然是將此事的利弊在心中反復掂量過。
這位掌管陰律的判官,終是緩緩頷首,算是松了口。
“好。”
一個字,說得簡潔,卻帶著沉甸甸的分量,落進夜里,格外清晰。
“本官可以助你。”
他看著蘇慕昭,語氣里添了幾分鄭重,
“地府有地府的規矩,陽間凡人生死禍福,自有定數,本官不能直接出手干預。”
“但陰司的便利,本官可設法為你提供。”
“生死簿上的相關記載,或能讓你窺得些有用的信息;”
“周遭亡魂殘留的氣息,本官也能助你精準感知。”
“這些,應能幫你更快找到線索。”
“一言為定。”
蘇慕昭應聲極快,眼中閃過一絲亮意,
“你負責提供情報指引,我負責動手處置。”
“待此事了結,怨氣散去,蕓娘母子與其他女子的魂魄,便全憑你引渡歸陰,按地府規矩安置。”
話既說透,一份短暫卻高效的約定便算達成。
蘇慕昭站在原地,心里正盤算著接下來該從何處著手查起,指尖無意間觸到了袖中一個硬硬的小物件,這才猛地想起了什么。
她眼神微動,隨即抬手,小心翼翼地從袖中取出那枚小巧的銀鈴。
這銀鈴制式算不上繁復,表面打磨得很光滑,在月下泛著一層清冷的光澤,正是她先前在蕓娘家中尋到的。
她將銀鈴輕輕托在掌心,遞到謝無咎面前,輕聲問道:
“我方才只顧著說要做的事,倒把這個忘了。”
“這是我在蕓娘住處找到的,當時看著就不像尋常人家會有的物件,一直揣在身上沒來得及細想。”
“您活得……生活經驗豐富,定是見多識廣,有沒有見過這個?”
謝無咎的目光先是在蘇慕昭身上停留了些許,之后才落在銀鈴上,原本淡漠的眼神先是掠過一絲輕疑,隨即微微一凝。
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伸出蒼白修長的手指,卻未直接去碰那銀鈴,只懸在鈴身上方寸許處,指尖縈繞起一縷極淡的黑氣,顯然是在細細感應上面殘留的氣息。
這樣過了片刻,他才收回手,眉峰微蹙,像是在努力回憶著什么。
又沉吟了一會兒,他才沉聲開口:
“看著……似是‘守秘鈴’。”
話說到這里,他又仔細看了看銀鈴的紋路,語氣多了幾分確定,
“沒錯,應該就是‘守秘鈴’。”
“守秘鈴?”
蘇慕昭重復了一遍,等著他往下說。
謝無咎點頭道:
“此物由官府特制,經秘法淬煉而成,專用于標記機要庫房或是存放絕密卷宗的地方,尋常人絕無可能持有。”
“按規制,這類物件多由縣衙內的低階書吏或是庫管執掌,用來開啟或標識那些重要的禁地。”
蘇慕昭聞言,心頭一動,豁然開朗。
她先前便覺蹊蹺,李媽媽等人在清河縣那般橫行無忌,對商戶百姓動輒欺壓,偏生縣里的官府像是沒看見一般,從無人真正出面追究。
那份有恃無恐的底氣,絕非一個老鴇能憑自身積攢起來的,
如今看來,果然是背后有人撐腰。
“是官府里有內鬼。”
幾乎是同一時刻,兩人皆開口說出了這句話,話語分毫不差。
說完,蘇慕昭抬眼看向謝無咎,眼中多了幾分了然,
而謝無咎也正看著她,神色間添了些許凝重。
這個推斷讓整件事的性質變得截然不同。
一個殘害良家婦女的骯臟妓院,背后竟有官府的勢力在充當保護傘。
難怪蕓娘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原來這清河縣的天,早就黑了。
目標在這一刻徹底清晰起來,正是那清河縣衙。
謝無咎也不再多言,唇邊的弧度淡去,緩緩閉上了雙眼。
周遭的風慢了些,空氣里的塵埃仿佛凝固了,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
轉瞬之間,他眼瞳深處有微光閃動,細看時,可見無數細小的黑色符文在里頭盤旋、流轉。
那些符文樣式古樸,密密麻麻交織著,又飛速變幻形態。
隨著符文流轉,他整個人的氣息悄然變化,原本平和的氣場陡然沉下,變得愈發深邃,還帶著一種讓人不敢輕易靠近的可怖感,
周遭光線似被吸去,旁邊的草木也似有若無地蔫了幾分。
緊接著,他的神識如同一張無形無質、卻又密不透風的大網,從體內緩緩鋪展開來,眨眼間便穩穩籠罩了不遠處的清河縣衙。
神識所及之處,衙內一切無所遁形,每一個活人的氣息都清晰可辨,
無論是堂上官吏的沉郁氣,后院仆役的惶急氣,還是墻角蜷縮小貓的微弱氣息,都一一落在他的感知里;
桌椅、案牘、房屋、院墻等死物的輪廓,哪怕是窗欞雕花、地磚裂紋,也都分毫畢現地印在他的腦海中;
人與人、人與事之間那些看不見摸不著的細微因果牽連,在他的神識中化作一縷縷或淺或深的絲線,在腦海里緩緩鋪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