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年堂內(nèi)。

走在最前的人年紀(jì)大約四十來歲，很瘦，個子很高，十指格外修長，臉頰兩邊有明顯凹陷，眼神微瞇，看著有些陰鷙，正是天狼幫風(fēng)狼堂副堂主，黃云。

跟在黃云身后的人年紀(jì)小許多，二十出頭多歲，面容身材都與黃云極為相似，乃黃云獨子黃征。

只是區(qū)別于父親總是陰沉著臉，黃征臉上總是掛著笑容，看起來溫和不少。

正坐在椅子上休息的唐忠見到黃云挑了挑眉，淡淡開口。

“天狼幫兵強馬壯，富得流油，似乎并不缺丹藥吧，不知黃副堂主來我萬年堂所為何事？”

黃云習(xí)慣性的掃視一圈，目光最后落在唐忠身上，笑了笑。

“我天狼幫中的丹藥的確不少，但誰人不知萬年堂乃內(nèi)城唐家的產(chǎn)業(yè)，唐家不僅與武道墨家關(guān)系極好，還搭上了玄門醫(yī)家的的路子，論丹藥質(zhì)量，整個青山城都沒人能比得過你們。”

“還是說，唐掌柜的丹藥不想賣給我天狼幫的人？”

他臉上在笑，眼中卻依舊盡是陰鷙沒有絲毫笑意，表情看著有些滲人。

不遠處的六子咽了口唾沫，動作盡量放輕，似乎很怕惹惱了黃云。

唐忠則穩(wěn)如泰山，臉上表情沒有太多變化。

“我唐家也只是與祝前輩有些合作關(guān)系，談不上塔上醫(yī)家路子，黃副堂主可別亂說。”

“若黃副堂主此行是來買丹藥的”，唐忠做了個請的姿勢，“我萬年堂開門做生意，哪有將人拒之門外的道理？”

“黃副堂主想要買些什么，請自便。”

黃云沒有說話，朝后方的黃征點了點頭。

黃征心領(lǐng)神會，來到前方柜臺裝模作樣打量一番，朝六子開口。

“我想要十瓶養(yǎng)血丹，再加三份武堂秘藥，以及兩份虎血鍛骨散。”

六子連忙應(yīng)下，手腳麻利的從后方貨架上依次取出，又將其盡數(shù)包好。

“誠惠，一共五十兩銀子。”

黃征臉上掛著笑容，將銀錠放在柜臺上，一邊將丹藥收下，一邊不經(jīng)意開口問道。

“對了，不知小哥你這幾日有沒有見到過馬浩。”

“他跟兩個兄弟幾乎每日都會在清遠街游蕩，沿途商戶就沒有不認識他們的。”

“不過這三天他們?nèi)司透й櫫艘粯樱B堂里大會都缺席，我們堂主很是生氣。”

六子搖了搖頭，“這個...最近店里很忙，我也沒有太過注意，不太清楚。”

黃征點點頭，沒再說什么，收起東西回到黃云身后。

黃云雙眼盯著六子，陰鷙的眼神像是要將他看穿。

奈何六子早已被唐忠打了招呼，有了心理準(zhǔn)備，沒露出絲毫異樣。

黃云沒有發(fā)現(xiàn)，便帶著黃征轉(zhuǎn)身離去。

萬年堂外，黃征湊到黃云身邊輕聲開口。

“父親，你說唐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黃云嗯了一聲，“他們與其他商戶的回答大差不差，至少我沒看出有什么問題。”

想了想后，朝黃征吩咐，“這樣吧，多派些尋血犬，擴大范圍，在青山城外都找找。”

說著，黃云眼中陰鷙更甚，有些不耐煩。

“若非馬浩憑借妹妹跟堂主沾上點兒關(guān)系，否則我豈會為了這種小事親自出馬。”

“要是最后發(fā)現(xiàn)這狗東西是在哪個青樓瀟灑快活，我保證打斷他兩根狗牙，走！”

抵達路口時，兩人與一個懷抱著緇衣佩刀，穿著粗布麻衣的少年擦肩而過。

黃云目不斜視，像是完全沒看到，黃征則是瞥了眼，旋即收回目光。

‘看樣子是剛通過武堂武者認證，對這些泥腿子來說也算是一飛沖天了。’

黃征心中念頭一閃而過，繼續(xù)前行。

清遠街口，顧山停下腳步，等了一會兒后才轉(zhuǎn)頭看向兩人背影，眉頭微皺。

“天狼幫的人...”

“三日前那三個人是從清遠街盯上的我，如今又在這兒碰到天狼幫的人，難不成是發(fā)現(xiàn)人失蹤出來尋找？”

顧山想了想，打消了去萬年堂購買丹藥的念頭，轉(zhuǎn)身朝城外而去。

當(dāng)日他接觸過的人除了那三個殺人越貨的家伙之外，還有萬年堂的掌柜與伙計。

自己這么短時間再出現(xiàn)，必定會被認出來。

當(dāng)然，自己只是去買了丹藥，以萬年堂掌柜伙計的視角應(yīng)當(dāng)不會將自己與三人失蹤聯(lián)系在一起。

甚至天狼幫現(xiàn)在不一定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三人尸體。

但涉及自身與父親的人身安全，顧山不得不謹(jǐn)慎小心。

‘下次去萬年堂購買丹藥時必須得做些掩護喬裝打扮一下。’

顧山?jīng)]有從清遠街附近的城門回村，而是又返回武堂，從距離武堂最近的城門出城。

兩刻鐘后，他抵達平山村，在快要到家時發(fā)現(xiàn)家中院門大開，里面?zhèn)鱽砑ち业臓幊陈暋?

聽聲音，似乎是李修文與自己父親顧澤。

“老顧頭，你可別扯了，你兒子顧山都能成為武者，那母豬都要上樹了！”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最后期限，你要是交不上三兩銀子人頭稅，老夫明日就讓人來將你家的田都收了！”

“李大人，我真沒騙你啊！”

“我家小山已經(jīng)達到武道門檻，今天一早就去城里進行武者認證，您再多等一會兒他就回來了。”

“等個屁！老夫整天日理萬機，哪有時間跟你在這兒耗著，再給你一刻鐘時間，若是不能拿出銀子，老夫定會...”

咚~咚~咚~

“拿不出銀子，你要怎樣？”

顧山淡淡的聲音與敲門聲突兀響起，將李修文的聲音打斷。

他有些惱怒轉(zhuǎn)頭看去，發(fā)現(xiàn)提著包東西的顧山站在門口。

因為年紀(jì)大了，李修文并沒看清那包東西是何物，頓時指著顧澤哈哈大笑。

“老顧頭，還吹牛呢，你兒子現(xiàn)在回來了，我看你還有啥話說！”

顧山?jīng)]有理會他，來到顧澤身邊，將緇衣與令牌遞過去，溫聲開口。

“爹，我已經(jīng)通過武者認證。”

“從今日起，我已經(jīng)算是青山縣衙的差役了，明日早晨還要去報到。”

顧澤接過令牌，伸手撫摸，激動得嘴皮子有些顫抖，連連點頭。

“好！好！好啊！”

李修文一愣，以超越年齡的敏捷來到顧澤身邊，仔細看向令牌，前前后后左左右右都看了個遍。

他見過這樣的令牌，也知道眼前這塊令牌是真的。

李修文滿臉不可置信。

‘這么說顧山還真是通過了武者認證？這他娘的怎么可能？’

可事實擺在面前，深究原因已經(jīng)毫無意義。

他臉上青白交加一陣變幻，像極了變色龍。

最終原本倨傲的表情消失，臉上換成了一朵綻開的菊花，語氣熱情無比。

“哎呀呀，顧山年紀(jì)輕輕就成了武者，在縣衙當(dāng)值，真真是年輕有為啊。”

“我平山村又出了一名武者，老夫作為里正，與有榮焉，與有榮焉啊！”

見到李修文熟練至極的變臉，顧山只覺心里直犯惡心，當(dāng)即讓開身位做了個請的姿勢。

“若是李大人沒事的話，請便。”

李修文臉上難堪一閃即逝，臉上卻依舊強行掛著笑臉。

“是是是，那老夫就不打擾了。”

一邊說著，他一邊朝門外退去。

待得李修文徹底離開，顧山關(guān)上門，搖了搖頭，“前據(jù)而后恭，思之令人發(fā)笑。”

見父親還在不停地這摸摸緇衣，那摸摸佩刀，臉上帶著他從未見過的笑容。

顧山明白，衣服、佩刀的材質(zhì)雖然普通，但在顧澤眼里，這代表著他多年來的辛苦沒有白費，代表著兒子有了光明的未來。

他撫摸的不是衣服，不是佩刀，而是兩代人多年來付出的回報，是對將來美好生活的期望。

顧山會心一笑，也沒有打擾，返回自己房間。

今日一整天都在忙，還沒查看入職手冊以及疊浪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