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田被生生剜開的劇痛還未散盡，語嫣猛地睜開眼，喉嚨里涌上的腥甜讓她劇烈抽搐，指尖在青石板上摳出三道血痕。

“姐姐！你怎么能這樣……”嬌柔的哭喊近在咫尺，一只溫熱的手正死死按著她的后頸，將她的臉往石階上按。粗糙的石棱擦過她的顴骨，火辣辣的疼里混著血味。

語嫣的視線透過模糊的血霧抬眼，正對上林柔那張“梨花帶雨”的臉。十三歲的林柔穿著粉白相間的宗門弟子服，裙擺上沾著幾片剛從她手里搶過去、又“不小心”摔碎的聚靈玉碎片，晶瑩的玉渣混著她手腕的血，刺得人眼疼。

十年前。

她竟然重生回了十年前——這一年，她剛滿十二歲，是青云宗最被看好的內門弟子；而林柔，這個剛被師尊玄塵撿回宗門的孤女，正開始用她那套虛偽的把戲，一點點奪走本該屬于她的一切。

上一世的記憶如潮水般砸來：就是這枚聚靈玉，林柔哭著告訴師尊，說她“嫉妒新師妹受寵，故意摔碎寶物”；就是這次爭執，師兄趙峰“公正”地判她有錯，在思過崖的冰天雪地里罰她跪了七天七夜，凍得她靈脈險些斷絕；也是從這一年起，她的修煉資源被悄悄克扣，本該屬于她的“千年靈髓”被師尊轉手賜給林柔，美其名曰“柔兒根基弱，更需要滋養”。

十年間，她從“天縱奇才”變成“廢柴師姐”，靈脈被林柔用禁術一點點蠶食，修為停滯不前，受盡全宗門的嘲笑。最后在她二十歲生辰那天，趙峰帶著幾個師弟，將她拖到萬魔窟的入口。她親眼看著趙峰抽出淬了魔氣的匕首，笑著說“語嫣，你的靈脈與其浪費，不如給柔兒做嫁衣”，然后狠狠剜開她的丹田——那撕心裂肺的劇痛，魂魄被魔氣啃噬的絕望，即使重生也像烙印般燙在骨血里。

“放開。”語嫣的聲音沙啞得像破鑼，十二歲的身體還帶著稚氣，可說出的話卻淬著冰，猛地抬手去掰林柔按在她后頸的手。

林柔被她突如其來的力氣嚇了一跳，隨即哭聲更大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往地上砸：“姐姐，你怎么能推我……我只是想扶你起來，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心意呢？聚靈玉碎了沒關系，可你要是摔傷了，師尊會心疼的呀……”

她一邊哭，一邊悄悄抬腳，用鞋尖狠狠碾過語嫣手腕的傷口。

“嘶——”語嫣疼得渾身一顫，那股熟悉的、被暗中使絆子的屈辱感瞬間點燃了胸腔里的恨意。

“怎么回事？”一聲厲喝傳來，趙峰帶著三個師弟快步走來。十五歲的趙峰已經筑基，穿著象征內門師兄的玄色長袍，看到眼前的景象，立刻皺起眉，“語嫣！你怎么把柔兒弄哭了？聚靈玉怎么碎了？”

林柔立刻撲過去抓住趙峰的袖子，哭得更委屈了：“師兄，不怪姐姐，是我不好……我不該跟姐姐搶著拿聚靈玉，結果手一滑就摔了……姐姐氣壞了，推了我一下，還、還罵我是沒人要的野種……”

“你胡說！”語嫣猛地爬起來，不顧膝蓋磕在石階上的鈍痛，指著林柔，“是你搶我的玉，是你推我摔下石階，是你……”

“夠了！”趙峰厲聲打斷她，眼神像刀子一樣刮過她的臉，“語嫣，你太讓我失望了！柔兒剛入宗門，性子柔弱，你身為師姐不僅不照顧，還搶她東西、推她、罵她？我看你是修煉修得連心性都修歪了！”

旁邊的師弟立刻附和，其中一個矮個子師弟甚至上前一步，伸手就去推語嫣的肩膀：“就是！仗著自己天賦好就欺負新師妹，什么東西！快給柔兒師妹道歉！”

那只手剛碰到語嫣的肩膀，就被她狠狠打開。十二歲的女孩力氣不大，可那眼神里的狠戾卻讓師弟嚇了一跳。

“我沒錯，憑什么道歉？”語嫣死死盯著林柔，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血珠從指縫里滲出來，“玉是她摔的，人是她推的，要道歉也是她給我道歉！”

“反了你了！”趙峰被她這副“不知悔改”的樣子激怒了，揚手就朝她臉上扇來，“今日我就替師尊好好教訓你這個目無尊卑的東西！”

風聲帶著掌風刮來，語嫣下意識地閉眼，可預想中的疼痛沒有落下。她睜開眼，看見師尊玄塵不知何時站在石階頂端，拂塵一甩，用靈力擋住了趙峰的手。

“師尊！”林柔立刻像找到救星，哭著跑過去跪在玄塵面前，膝蓋重重磕在石板上，“師尊，您別怪師兄，也別怪姐姐，都是我的錯……您罰我吧，千萬別罰姐姐……”

玄塵穿著鑲金邊的道袍，面容威嚴，目光掃過地上的玉碎，又落在語嫣帶血的臉上和手腕上，最后停在哭得“肝腸寸斷”的林柔身上，眼神軟了幾分：“起來吧，不關你的事。”

他轉頭看向語嫣，臉色瞬間沉如寒冰：“語嫣，你可知錯？”

語嫣站在原地沒動，也沒像上一世那樣急著辯解、跪地求饒。她只是死死攥著手，掌心的血順著指縫滴在地上，一字一句道：“我沒錯。”

“放肆！”玄塵的拂塵猛地抽向她的小腿，靈力帶著勁風掃過，語嫣踉蹌著摔倒在地，膝蓋重重磕在石階的棱角上，骨頭像要碎了一樣疼。

“聚靈玉是引氣入體的根基，你說摔就摔；柔兒心地善良，你卻對她又打又罵。”玄塵的聲音冷得像冰，“看來平日里太縱容你，讓你忘了青云宗的規矩！今日我便罰你——”

“不必了。”語嫣打斷他，忍著劇痛從地上爬起來，渾身的骨頭都在疼，可脊背卻挺得筆直，像一株在寒風里不肯彎折的野草，“這青云宗，這聚靈玉，這所謂的規矩，我不稀罕了。”

她看著玄塵，看著趙峰，看著躲在趙峰身后、眼里藏著得意的林柔，看著周圍指指點點、眼神鄙夷的師弟們，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每個角落：“你們不是覺得我驕縱嗎？不是覺得林柔更乖巧嗎？那好，我走。”

“但我告訴你們，”語嫣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緩緩掃過在場的每個人，十二歲的女孩眼里翻涌著與年齡不符的恨意和決絕，“今日你們加在我身上的疼，今日你們奪走的一切，十年后，我會千倍、萬倍地討回來！”

“我語嫣對天起誓——”她抬手抹掉臉上的血，指尖指向蒼穹，“他日歸來，定要你們青云宗上下，為今日之事，付出血的代價！”

話音落，她轉身，一步一步走下青云宗的千級石階。每走一步，膝蓋的傷口就被磨得更疼，可她沒有回頭。身后傳來玄塵憤怒的呵斥，傳來林柔假意的挽留，傳來師弟們的嘲笑，都像塵埃一樣被她踩在腳下。

走到山腳時，丹田處突然傳來一陣灼熱——那是上一世隨她魂魄一同被碾碎的半塊玉佩，此刻竟藏在她的衣襟里，燙得像團火。玉佩上模糊的紋路緩緩亮起，一股比聚靈玉精純百倍的靈力，正順著她的經脈一點點蔓延開來。

十年飲冰，難涼熱血。

這一世，她不再是那個渴望師尊師兄認可的蠢丫頭。

她要修最霸道的功法，煉最頂尖的術法，讓所有欺她、辱她、害她的人，都嘗嘗什么叫絕望。

這四界，終將因她而震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