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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暴雨夜,真千金笑遞催命符

雨水不是落下來的,是砸下來的。

冰冷的,密集的,帶著深秋刺骨的狠勁兒,像無數條鞭子,抽打在林晚裸露的皮膚上、臉上、脖頸里。每一滴都裹挾著寒意,瞬間穿透單薄的衣衫,凍得她骨頭縫都在打顫。頭發早就濕透了,凌亂地貼在額角和臉頰,雨水順著發梢匯成小溪,流進眼睛里,又澀又痛,模糊了視線。她像個被遺棄的破布娃娃,孤零零地站在蘇家那扇曾象征著她二十年安穩人生的雕花鐵門外。

腳邊,一個半舊的行李箱歪倒在泥水里,拉鏈崩開了一道口子,露出里面幾件同樣被雨水浸透、揉成一團的廉價衣物,狼狽不堪地蜷縮著,和她一樣。

身后,“哐當”一聲悶響。

沉重得如同喪鐘。

那扇雕花的、冰冷的鐵門,在她身后徹底合攏。隔絕了門內那片燈火通明、溫暖如春的豪宅世界。也徹底隔絕了她二十年的光陰。二十年的時光,那些被喚作“媽媽”的溫柔,那些被當作“蘇家小姐”的驕矜,原來真的可以像這扇門一樣,說關上就關上,沒有一絲留戀,只留下門外這無邊無際的冰冷和絕望。

雨水順著睫毛流進嘴里,又苦又咸。林晚死死咬著下唇,嘗到一絲鐵銹般的腥甜,才勉強壓下喉嚨里翻涌的、幾乎要將她撕裂的嗚咽。不能哭,林晚,不能哭給里面的人看。

“拿著!”

一個尖利刻薄、淬了冰似的聲音,穿透嘩嘩的雨幕,狠狠扎進林晚的耳朵里。

她下意識地、有些僵硬地抬起頭。

門廊下,高高的臺階上,站著她的養母,周婉茹。曾經那個會在她發燒時整夜守在床邊、溫柔撫摸著她的額頭說“晚晚別怕”的女人,此刻穿著一身昂貴柔軟的真絲家居服,披著同色系的羊絨披肩,站在干燥溫暖的門廊下,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昂貴的羊絨地毯邊緣被雨水濺濕了一小塊,她嫌惡地往后退了半步,仿佛沾上了什么骯臟的東西。

周婉茹保養得宜的臉上,精心描繪的妝容掩蓋不住那份刻入骨子里的嫌惡和……一種如釋重負的輕松。那眼神,不像在看養了二十年的女兒,更像是在看一塊終于被甩掉的、散發著惡臭的抹布。

她手臂一揚,一個厚厚的牛皮紙信封劃出一道濕漉漉的弧線,帶著風聲,“啪”地一聲,重重砸在林晚的臉上!

信封堅硬的棱角狠狠磕在顴骨上,帶來一陣尖銳的痛楚。緊接著,紙袋破裂,里面一沓沓嶄新的、邊緣鋒利的、還散發著濃重油墨味的粉紅色百元大鈔,瞬間散落開來。有的砸在她臉上、肩上,帶來一陣麻木的鈍痛;更多的則飄飄揚揚,如同骯臟的落葉,混著冰冷的泥水,噼里啪啦地落在她腳邊的積水中,迅速被渾濁的雨水浸透。

“五萬塊!”周婉茹的聲音比這秋雨更冷,像淬了毒的刀子,“夠你這野種活一陣子了!拿著錢,滾!滾得越遠越好!以后別再出現在我們蘇家面前!”她涂著艷麗口紅的嘴唇一張一合,吐出的話字字誅心,“看見你就晦氣!真不知道當年造了什么孽,把你這么個玩意兒抱回來養了二十年!白白浪費我蘇家的米糧!”

“野種”……

這兩個字像燒紅的烙鐵,帶著滋滋的聲響,狠狠燙在林晚早已千瘡百孔的心上。痛得她眼前陣陣發黑,身體控制不住地晃了晃。雨水順著臉頰流進嘴里,混合著鐵銹味,咸澀得發苦。她死死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進掌心,試圖用這點微不足道的疼痛來抵抗那滅頂的羞辱和心寒。這就是她叫了二十年“媽媽”的人。

就在這時,另一道纖細窈窕的身影,撐著一把精致得如同藝術品般的蕾絲小洋傘,款款走到周婉茹身邊。

是真千金,蘇薇薇。

她回來了。帶著她真正的血脈,也帶走了林晚曾經擁有的一切。

蘇薇薇穿著一身純白的蕾絲連衣裙,襯得她肌膚勝雪,纖塵不染。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楚楚可憐的擔憂,像一朵被精心呵護在溫室里的名貴蘭花,經不得半點風雨。

“媽媽,”蘇薇薇的聲音柔柔軟軟,帶著一絲刻意放低的甜膩,仿佛飽含著無盡的同情,“您別這樣嘛,姐姐淋著雨呢,多可憐呀。”她微微傾身,將手中那把一看就價值不菲、綴著細碎水晶的小洋傘,優雅地向林晚的方向遞了遞。動作矜持而施舍,如同公主在憐憫路邊的乞丐。

然而,當她的目光越過傘沿,精準地落在林晚那張被雨水沖刷得蒼白狼狽、寫滿絕望的臉上時,那雙看似純凈無辜如小鹿的眼眸深處,卻瞬間掠過一絲淬了毒般的、毫不掩飾的得意和嘲諷。

她的聲音壓得極低,如同毒蛇在草叢中吐信,帶著一種黏膩的冰涼,只有近在咫尺、渾身冰冷的林晚能聽清:

“拿著吧,野雞姐姐。”蘇薇薇的嘴角勾起一抹惡意的弧度,笑容甜美,話語卻字字帶刺,“這把傘,比你過去二十年用的那些破爛玩意兒可值錢多了。算是……妹妹我的一點心意?”她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蠱惑般的殘忍,“哦,對了,你猜,我為什么特意出來送你?”

林晚僵直地站著,雨水順著她的下巴滴落,身體冷得像塊冰。

蘇薇薇湊近了一點,傘沿幾乎要碰到林晚濕透的頭發,她甜膩的聲音如同惡魔的低語:“聽說……厲家那位快咽氣的大少爺,正急著找個人‘沖喜’呢。嘖嘖,真可憐啊,癱瘓在床,臉也毀了,跟個活死人差不多……不過呢,”她眼中閃爍著惡毒的光芒,“姐姐你這么‘善良’,又無家可歸的,不正合適去‘奉獻’一下嗎?用你這撿來的賤命,給厲家續續香火?呵,也算是……廢物利用了?總比凍死餓死在這雨里強,你說是不是?”

“沖喜”!

這兩個字,像帶著冰碴的毒針,狠狠扎進林晚的耳朵里,瞬間凍結了她全身的血液!

厲家?那個在A市翻手為云覆手為雨、權勢滔天到連蘇家都要仰望巴結的頂級豪門?那個傳說中龐大、冰冷、深不可測的厲家?

癱瘓毀容的大少爺?一個需要“沖喜”來續命的廢人?

蘇薇薇的每一個字,都像裹著蜜糖的砒霜,表面是“關心”和“指路”,內里卻淬滿了劇毒,恨不得立刻將她推入萬劫不復的地獄深淵,讓她永世不得翻身!

一股冰冷刺骨的怒意,混雜著無邊無際的悲涼和絕望,猛地從林晚的腳底竄起,如同爆發的火山巖漿,瞬間沖垮了她最后的防線,凍結了她的四肢百骸。她看著蘇薇薇那張寫滿虛偽、得意和惡毒算計的臉,看著周婉茹站在旁邊,臉上毫不掩飾的厭煩和催促她快滾的神情,看著散落在腳下泥水里、被自己鞋印踩臟、被雨水泡得發脹的鈔票……

身體里最后一點支撐的力量,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徹底抽空了。

眼前陣陣發黑,冰冷的雨水仿佛變成了沉重的鉛塊,瘋狂地拖拽著她不斷下墜、下墜。耳朵里嗡嗡作響,蘇薇薇那惡毒的笑臉和周婉茹冰冷的面孔在視線里扭曲、旋轉。她張了張嘴,喉嚨像是被粗糙的砂紙死死堵住,火燒火燎,只發出幾聲破碎的、不成調的氣音。

“呃……”

身體再也支撐不住,像被抽掉了所有骨頭的軟泥,軟軟地、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完了。林晚絕望地閉上眼。就這樣倒在蘇家門前的泥水里吧,也許,這就是她這個“野種”、“冒牌貨”最該有的結局……

預想中冰冷泥濘的撞擊并未到來。

一只沉穩、干燥、異常有力的手,及時而精準地托住了她即將倒下的手臂。

那力道恰到好處,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支撐感,瞬間阻止了她倒下的頹勢,將她半扶半托了起來。

林晚勉強睜開被雨水和淚水模糊的眼睛,視線一片朦朧。透過迷蒙的水汽,她看到一張嚴肅、刻板、如同刀削斧鑿般的中年男人的臉。他看起來約莫五十歲上下,穿著一身剪裁精良、一絲褶皺也無的黑色西裝,外面罩著同樣質地的長款黑色雨衣。雨水順著雨衣的帽檐不斷滴落,在他锃亮的黑色皮鞋邊濺開細小的水花。

他身后,靜靜地停著一輛線條流暢、龐大、通體漆黑如幽靈般的賓利慕尚。在雨夜昏黃的路燈映照下,車身反射著冷硬的光澤,散發著無聲的奢華與沉重的壓迫感,與這凄風苦雨的狼狽場景格格不入。

男人無視了臺階上表情瞬間變得錯愕和僵硬的周婉茹和蘇薇薇。他的目光銳利如鷹隼,精準地落在林晚蒼白狼狽、沾滿雨水的臉上,帶著一種公式化的、冰冷的審視和確認。

他的聲音不高,甚至有些平板,卻異常清晰地穿透了嘩嘩作響的雨聲,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石子,砸在死寂的空氣里,也砸在林晚搖搖欲墜的心上:

“林晚小姐?”雖是疑問句,語氣卻篤定無疑,仿佛早已確認了她的身份。他沒有等待任何回答,直接宣布了此行的目的,那內容如同平地驚雷,在林晚耳邊轟然炸響:

“厲家派我來接您。請隨我回去,準備與大少爺成婚,沖喜。”

“沖喜”!

蘇薇薇剛才那惡毒的低語,如同詛咒一般,瞬間變成了冰冷的現實!像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扼住了林晚的咽喉!

門廊下的周婉茹和蘇薇薇,表情瞬間精彩紛呈。周婉茹是愕然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嘴巴微張,似乎完全沒料到厲家的人會如此直接、如此迅速地出現在這里。蘇薇薇臉上那精心偽裝的擔憂徹底碎裂,只剩下難以置信的錯愕和一絲迅速扭曲蔓延的、幾乎要噴薄而出的嫉恨——憑什么?!這個被她們像垃圾一樣掃地出門的冒牌貨,居然真的要被接去厲家?哪怕只是沖喜,那也是厲家!是她們蘇家都要仰望的存在!

林晚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揉捏,窒息般的疼痛瞬間蔓延至四肢百骸,讓她幾乎無法呼吸。沖喜?嫁給一個癱瘓毀容、據說命不久矣的男人?像一件祭品,被送去燃燒自己那點可憐的生命力,為別人續命?這就是她林晚,在被榨干了二十年的價值、被當作垃圾丟棄后,命運給予她的唯一“歸宿”?

托著她手臂的力量沒有絲毫放松,反而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意味,堅定地引導著她,轉身,朝著那輛沉默的、如同鋼鐵巨獸般的黑色賓利走去。那只手干燥、穩定,卻冰冷得不帶一絲人類的溫度。

身后,是散落在泥水里被雨水泡爛的鈔票,是那扇冰冷緊閉的豪宅大門,是兩道同樣冰冷、充滿了錯愕、嫉恨和復雜情緒的視線。

前方,是敞開的、如同深淵巨口的黑色車門。

西裝男人(林晚后來知道他是厲家的管家,姓陳)動作利落地為她拉開了沉重的后車門。一股混合著頂級皮革的醇厚氣息和淡淡消毒水味道的暖風撲面而來,瞬間包裹了她濕透冰冷的身體,與外面那個冰冷濕透的世界形成了兩個截然不同的空間。

林晚像個被抽空了靈魂、斷了線的木偶,被那只冰冷而有力的手半扶半推著,塞進了寬敞、柔軟、如同蠶繭般的后座真皮座椅里。

“咔噠。”

一聲輕響。車門被穩穩關上。

世界瞬間被隔絕。

車外凄厲的風聲、冰冷的雨聲、蘇家母女那兩道如芒在背的目光……全都被厚重的車門和車窗隔絕在外。車內只剩下暖風低沉的送風聲,引擎啟動時細微的嗡鳴,以及雨點密集敲打車頂和擋風玻璃的噼啪聲。

車子平穩地啟動,雨刮器在擋風玻璃上規律地左右搖擺,刮開一片又一片迷蒙的水簾。窗外的街景在雨幕中飛速倒退,霓虹燈在濕漉漉的地面上拉長、扭曲成模糊而詭異的光影。

林晚蜷縮在寬大舒適的真皮座椅的一角,濕透的衣服緊貼著皮膚,寒意并未完全驅散,身體卻僵硬得像一塊冰雕,無法動彈分毫。她甚至不敢回頭看一眼車窗外那越來越遠的蘇家豪宅。

副駕駛上,那位自稱來自厲家的陳伯,如同石雕般沉默地坐著,只留下一個刻板嚴肅的側影。

車內,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以及林晚自己那擂鼓般的心跳聲。

沖喜……厲家……癱瘓毀容的大少爺……

這幾個詞如同魔咒,在她混亂的腦海中瘋狂盤旋、碰撞。

車子駛離了繁華的市區,道路兩旁的燈火逐漸稀疏。雨勢似乎更大了一些,豆大的雨點密集地砸在車頂,發出沉悶的聲響。道路開始向上蜿蜒,進入了A市著名的半山富人區。高大的樹木在車燈的照射下,如同沉默的黑色巨人,在風雨中搖曳著枝椏,守衛著盤山而上的私家車道。四周一片漆黑,只有車燈切開的兩道光柱,在濕滑的路面上投下慘白的光暈。

不知行駛了多久,車子最終在一道沉重的、極具壓迫感的黑色雕花鐵門前緩緩停下。那鐵門高大得驚人,門上的金屬花紋在雨水中顯得冰冷而猙獰,像某種巨獸的獠牙。

鐵門無聲地向內滑開,如同巨獸緩緩張開了口。門后,是更加廣闊、更加幽深的世界。車道兩旁是精心修剪過的園林,即使在滂沱大雨的黑夜中,也能感受到那份磅礴大氣和不容侵犯的森嚴。又行駛了幾分鐘,穿過一片朦朧的雨霧,一座龐大得如同中世紀古堡般的建筑群,影影綽綽地出現在視野的盡頭。

它矗立在無邊的雨幕之中,燈火通明,無數扇窗戶透出昏黃或慘白的光。然而,這通明的燈火,非但沒有帶來絲毫暖意,反而奇異地散發著一種死寂般的冷清與孤絕,像一頭蟄伏在黑暗深淵中的龐然巨獸,正張開冰冷的口,等待著吞噬一切。

林晚的心臟,在看清這座“古堡”的瞬間,沉到了無底的深淵。

這就是厲家。

她的……囚籠。

車子在主樓氣勢恢宏的拱形門廊下停穩。立刻有兩名穿著同樣黑色制服、面無表情的傭人撐開巨大的黑色雨傘,如同幽靈般無聲地迎了上來,分立車門兩側。

“林小姐,請。”副駕駛的陳伯率先下車,撐開另一把同樣巨大的黑傘,聲音依舊平板無波,聽不出任何情緒。

林晚被簇擁著,或者說,被嚴密地裹挾著,走下了車。巨大的黑傘隔絕了頭頂的暴雨,卻隔絕不了四面八方涌來的、深入骨髓的寒意和恐懼。她像個提線木偶,被引導著,踏上了冰冷光滑的大理石臺階,走進了這座奢華到極致、卻又冰冷到令人窒息的“古堡”大門。

門內,是挑高得驚人的巨大廳堂。一盞巨大的、由無數水晶棱柱組成的吊燈從穹頂垂落,傾瀉下璀璨卻毫無溫度的光芒,將光潔如鏡的黑色大理石地面照得纖毫畢現,空曠得能清晰地聽到他們幾人腳步聲的回響。空氣里彌漫著一種昂貴的、清冷的木質香氛氣息,但在這香氣之下,卻隱隱浮動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揮之不去的……藥味。那味道很淡,卻像冰冷的蛇,悄無聲息地鉆進林晚的鼻腔,纏繞上她的神經。

她被陳伯直接帶上了二樓。鋪著厚厚地毯的走廊長得仿佛沒有盡頭,兩側是一扇扇緊閉的、厚重的雕花木門,如同墓穴的入口。最終,他們停在了走廊盡頭的一扇門前。

“林小姐,這是您的房間。”陳伯推開房門,聲音平板地介紹,“大少爺在隔壁靜養。”他微微側身,示意林晚進去,同時補充道,“婚禮流程一切從簡,就在明天上午。請您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按鈴即可。”他指了指床頭柜上一個精致的銀色呼叫鈴。

陳伯說完,微微躬身,便帶著那兩個如同影子般的傭人,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厚重的、雕刻著繁復花紋的房門,被輕輕帶上,發出一聲沉悶的“咔噠”輕響。

房間里,瞬間只剩下林晚一個人。

死一般的、令人窒息的寂靜,如同潮水般猛地涌了上來,瞬間將她吞沒。

房間很大,大得空曠。極盡奢華的歐式裝修,繁復的窗簾,昂貴的家具,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黑沉沉的雨夜和模糊的、在風雨中搖曳的樹影。房間中央,那張鋪著繁復刺繡床罩的歐式大床異常醒目,像一個冰冷的祭壇。

奢華的環境此刻只讓她感到更加窒息和格格不入。空氣里那若有若無的藥味似乎更濃了些。

林晚脫力般,背靠著冰涼堅硬的門板,身體不受控制地緩緩滑落,最終跌坐在柔軟厚實的地毯上。濕冷的衣物緊貼著皮膚,寒意再次從腳底直竄上來,凍得她牙齒都在打顫。她環抱著自己冰冷的膝蓋,將臉深深埋了進去,瘦弱的肩膀控制不住地劇烈地、無聲地顫抖起來。

明天?婚禮?和一個從未謀面、癱瘓毀容、據說命不久矣的陌生男人?

恐懼、荒誕、悲涼、絕望……無數冰冷的情緒像無數條毒蛇,纏繞著她的心臟,啃噬著她的神經。蘇薇薇惡毒的低語、周婉茹砸過來的鈔票、管家陳伯那毫無感情的宣告……所有的畫面在腦海中瘋狂旋轉、撕扯。

她猛地抬起頭,空洞的目光像受驚的小獸,倉皇地掃過這間巨大而冰冷的“婚房”。目光最后,死死地、帶著無法言喻的驚懼,落在了房間角落——那扇緊閉的、深褐色的、似乎通往隔壁的房門上。

那里……就在一墻之隔的地方……就是她那位“丈夫”所在的地方嗎?

一個需要“沖喜”來續命的……廢人?

一股尖銳的、如同被鈍刀子反復切割的疼痛,猛地刺入心臟深處,讓她瞬間蜷縮起來,幾乎無法呼吸。她死死咬住早已破皮的下唇,嘗到更濃重的血腥味,才勉強壓下喉嚨里那幾乎要沖破束縛、撕心裂肺的嗚咽。

不能哭。林晚,不能哭。

在這座冰冷的墳墓里,眼淚是最無用的東西。

她深深地、顫抖著吸了一口氣,冰涼的空氣涌入肺腑,帶來一陣刺痛,卻也讓她混亂得幾乎要爆炸的大腦,獲得了一絲短暫的、冰冷的清明。

她扶著冰涼的門板,用盡全身的力氣,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身上的濕衣服必須換掉,否則,她可能熬不到明天所謂的“婚禮”,就會先凍死在這座金碧輝煌的墳墓里。

她像一抹游魂,腳步虛浮地走向房間一側那巨大的步入式衣帽間。里面掛滿了各式各樣的嶄新女裝,從柔軟的家居服到華麗的晚禮服,琳瑯滿目,尺碼齊全,顯然是為她這位“沖喜新娘”精心準備的。她麻木地、隨手取下一件看起來最柔軟的米白色羊絨長裙和一套同色的內衣,走進了相連的、同樣寬敞奢華的浴室。

溫暖的水流從巨大的花灑中傾瀉而下,沖刷著她冰冷僵硬的身體。水流帶走了雨水、泥濘和表面的污濁,卻帶不走心底那厚重的、如同萬年玄冰般的寒意和深入骨髓的恐懼。熱水氤氳的霧氣模糊了光潔的鏡面,也模糊了鏡中那張蒼白、年輕、卻寫滿了驚惶、無助和茫然的臉。

換上干爽柔軟的羊絨長裙,身體似乎找回了一點可憐的暖意,但心卻依舊沉在冰冷的深淵里。她沒有去碰那張大得驚人、鋪著繁復刺繡床罩的婚床,仿佛那是什么不祥的祭臺。而是蜷縮在靠窗的一張寬大的單人絲絨沙發里,將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

窗外,雨勢似乎小了些,但夜色更加濃重,像化不開的墨汁,沉沉地壓下來。厲家莊園里零星亮著的燈火,如同鬼火般,在無邊的黑暗中閃爍著微弱而孤寂的光。

時間在這片死寂的奢華牢籠里,一分一秒地流逝。恐懼并未因為溫暖和安靜而消散,反而在寂靜中無聲地發酵、膨脹,像一只不斷充氣的氣球,擠壓著她的胸腔。隔壁,那個她名義上的丈夫,現在是什么樣子?是毫無知覺地躺著?還是痛苦地呻吟?明天,她將面對什么?一個面目猙獰的癱子?一場荒誕至極的婚禮?

極度的疲憊和緊繃到極致的神經,終于讓她在這冰冷的恐懼和無邊的黑暗中,意識漸漸模糊,陷入了短暫而極不安穩的、如同漂浮在驚濤駭浪中的淺眠。

她做了許多光怪陸離的夢。一會兒是周婉茹猙獰的臉和漫天飛舞的、如同冥幣般的鈔票;一會兒是蘇薇薇得意的笑容和那聲甜膩惡毒的“野雞姐姐”;一會兒又變成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黑暗中只有一雙冰冷、銳利、如同鷹隼般的眼睛在無聲地注視著她……最后,她夢見自己穿著一件不合身的、慘白的婚紗,赤著腳,走在冰冷空曠的厲家大廳里,走向一張掛著厚重黑色帷幔的歐式大床。床上躺著一個面目模糊、被濃重陰影籠罩的人形……帷幔被一只蒼白的手緩緩掀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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