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旨將所有的大部分罪責都歸咎于時越，這與冽風的推測一致。

但是御旨中又明確說了時越是天后所遣派，將宸羲摘了出來，倒是出乎冽風的預料。

當然，比起其它大事，這細枝末節倒是不重要。

反而讓宸羲出任偃龍營主將一事，是對冽風影響最大的，他身為偃龍營副將，日后難免要受宸羲的小鞋穿。

不過，冽風身為龍族將領，又有蘅儀庇護，等風頭過去找個有機會調走便是。

他抬頭拱了拱手：“元帥，王君，末將告辭。”

宸羲將御旨收入袖中，三兩步追上冽風，與他一同往外走：“將軍去哪？”

“自然是回飛仙關。”冽風道，“日后在軍中，還請王君多多關照。”

“好說好說。”宸羲語氣輕快，似乎完全不把方才的齟齬放在心上。

她拿出一張條子遞給冽風：“冽風將軍，關于偃山遇襲，本王查到點東西，與你有關。”

冽風停下腳步，低頭看去。

只見條子上赫然是偃山傳音瓶的傳音記錄，冽風在向飛仙關求援之后，還緊跟著與碧梧宮有過一段傳音記錄。

冽風瞳孔瞬間猛縮：“你從哪里得到的這個！”

“傳音瓶記錄無法人為清除，本王想查很容易。”宸羲從容收起紙條，“冽風將軍，說實話，你做得已經很好了。”

“傳音求援是本王自己讓你去的，加上當時情況混亂，本王很容易忽視這些細節。只要等一段時間，你多找些借口與偃山傳音，記錄被逐漸覆蓋，一切就無跡可尋了。”

“可惜啊，最后是本王棋高一著，也是天亡鳳族。”

冽風強辯道：“一份傳音記錄，王君又無從知曉末將與娘娘到底說了些那些話，靠著一份記錄能證明什么？”

“查出你和天后到底說了什么是下一步的事，我只需要將天后拖進局中就可以了。”宸羲微笑著看向冽風，“沒有這份傳音記錄，時越與天后的關系無非是親緣，天后若是咬死了自己不知情，憑本王的根基，也很難找到他們暗中聯系的切實證據。”

“但有了這份記錄就不一樣了，天后本人實實在在地被攪進偃山。你在滅口時越之前最后聯系的人是天后，那不管你們說了什么，嫌疑都是洗不掉的。”

“殺死時越的兇手是魔軍。”冽風道。

宸羲微笑著看向冽風，伸手幫冽風理了理肩膀上的甲胄，從上面取下一根脫落的發絲：“目前來看是這樣，但如果在現場發現了什么新的證據，并且有了新的證人呢？”

“你別忘了，案發現場在偃湖湖底，當時在壩頂避難的，全都是我偃族百姓。本王想在案發現場放點什么，想教偃族百姓說點什么，太容易了。”

冽風驚怒：“你要造偽證！”

“什么叫造偽證，別說得好像本王是什么惡人似的，那叫提供線索。”宸羲一臉的無辜，“本王只負責將水攪渾，至于之后陛下能查出些什么來，就不是本王能說了算的了。”

“陛下金口玉言定了時越的死因，王君就這么落陛下的面子嗎？”冽風威脅道，“末將提醒王君一句，夫妻一體，您一味地咬著天后娘娘不放，陛下可未必會替你做主，難道王君還要和陛下對著干。”

“冽風，本王不需要和陛下對著干。”宸羲笑著說，“本王看起來很像個蠢貨嗎？剛才那些只是一個計劃，一種可能性。”

“那您說來做什么？”冽風不解。

“說來告訴你，這份證據可能造成什么樣的后果。”宸羲緩緩道。

“陛下和天后娘娘不會放任王君造成這樣的后果。”冽風嗤笑，“何況，本末將現在已經知道了王君的計劃，您就不怕末將去通風報信嗎？”

宸羲絲毫不慌：“你可以去，本王本來就需要一個人將這些告訴天后娘娘，不過你不去的話，本王也很容易找到別人去。”

“你知道，本王在天庭沒什么根基，可天后娘娘卻是根基深厚，天庭上，到處都有她的眼線。”宸羲淡淡地看向披金門外，“我很容易就可以把我手中握有這份傳音記錄的事透露給她，到那個時候，你覺得她會是什么感覺？”

不等冽風深入思考，宸羲便自己下了定論：“她會感覺到風險，她會想要消除風險。那么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會是斬斷線索。先前時越是線索，所以他死了，線索斷了，可你又被本王抓住了把柄，成了新的線索。”

“你和天后娘娘到底說了些什么，只有你們兩個知道，自然沒人敢去審問天后，但你呢？”

冽風急切道：“就算為了自己的命，我也不可能說什么的！”

宸羲發出一聲短促的輕笑：“無所謂啊，你活著，總有招供的風險，可你死了，本王連審問都無從下手，天后娘娘只需要隨便應付一句，難道本王還指著天后的鼻子說她在撒謊不成？”

冽風驚恐地看著宸羲，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冽風，本王只想讓偃族兒女名正言順地回到自己的家鄉，你的命，對本王毫無意義。”宸羲的聲音變得縹緲，“你可想好了，按罪論處，好歹有輕有重；被人滅口，可就只剩死路一條，你可想好了。”

冽風駭然，努力地吸了幾口氣，忽然大喊：“我有罪！”

緊接著，他轉身朝著披金殿跑去，口中還高喊著：“元帥，末將有罪！”

還在看戰報的折朱嚇了一跳，抬起頭來便看到冽風一陣風似地沖回來，噗通一聲在殿內跪下，磕頭如搗蒜道：“元帥，末將有罪，這些年偃山征兵一直有不合規矩的地方，皆是末將之過。”

宸羲跟在后頭進來，好整以暇地在下首坐了，還有心情整理自己的衣服。

折朱的眼神在二人之間打了個來回，方才開口：“你這是想起什么了。”

“是，末將方才細細想了想，才想起來偃山的兵役確實有很多不合天庭法度的地方。”冽風道。

宸羲一套大記憶恢復術，成功治好了冽風的失憶癥，真是可喜可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