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歷 114514年腐月擺爛日

我是莉莉絲，侍奉偉大的骸骨大帝卡爾洛斯陛下。記錄今日陛下反常舉動，以分析其深意（或者單純記錄陛下的新樂子？）。

陛下最近…非常、極其、特別地焦躁。他那由最堅硬深淵黑曜石打造的王座扶手，都快被他那修長的指骨敲出凹痕了。我能理解，畢竟幾個月前，陛下還不是這樣的。

那時的陛下，剛“蘇醒”不久（我們私下都認為那次深淵魔力潮汐讓陛下撞到頭骨了），充滿了…嗯…“活力”？他緊急召集了所有高階干部，開了一場名為“論如何將勇者扼殺在搖籃里以及預防各種主角光環騷操作”的研討會。天可憐見，陛下當時激動得靈魂之火都快噴出來了，語速快得像連珠骨爆彈：

“記住！退婚流！看到被退婚的少年少女，特別是眼神倔強說‘莫欺少年窮’那種，重點標記！要么招安，要么…嗯，提前關懷（物理）！”

“戒指！項鏈！祖傳破爛！里面八成藏著老爺爺老奶奶！見到就收繳！送到深淵熔爐里給大工匠當柴燒！”

“天賦檢測！每個村莊，每條街道！派變形魔去！不放過任何一個漏網之魚！寧可錯殺一萬，不能放過一個！”

“路邊乞丐？橋洞老頭？賣秘籍的？一個比一個危險！統統抓起來…不，請回來！用最高規格‘招待’！務必摸清底細！”

效果拔群。在陛下這套“網文防勇者指南”的指導下，魔王軍的效率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大陸上已經三個月沒聽說有像樣的勇者苗子冒頭了。干部們對此津津樂道，認為陛下深謀遠慮，將威脅消滅于無形。

但陛下自己…好像不太開心？

(日志正文)

變化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大概是從陛下第一百零八次拒絕了魅魔姐妹們的“溫泉療養”邀請，然后對著他那光潔的盆骨發呆開始的？或者是他嘗試用魔法水晶球播放“貓片”失敗，靈魂之火郁悶得縮成綠豆大小那次？

總之，陛下變了。他不再熱衷于聽取“今日又扼殺了多少潛在威脅”的報告，反而經常對著窗外（雖然外面只有永恒的黑暗和扭曲的魔影）嘆氣，空洞的眼眶里，靈魂之火搖曳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寂寥和…渴望？

今天，陛下又雙叒叕宣布要“微服私訪，體察民情”。我立刻嗅到了不尋常的氣息。體察哪門子民情？深淵蠕蟲的產卵率嗎？我優雅地行禮，不動聲色地跟上：“陛下，請允許我為您打點行程，保障您的安全。”

陛下那華麗的黑色骨袍明顯僵了一下，靈魂之火劇烈閃爍：“不…不必！莉莉絲！朕…朕想一個人靜靜…思考一下深淵的…嗯…可持續發展問題！”

“陛下的安危高于一切。”我笑容完美，語氣不容置疑，“請允許我隨行。”

陛下：“……好吧。”(靈魂之火：生無可戀.JPG)

地點一：晨曦領，希望之光新手村(這名字諷刺拉滿)

陛下徑直走向村里唯一的小廣場，那里正聚集著一群鬧哄哄的小孩。他不知從哪掏出一個看起來就很廉價的水晶球（我認得，是后勤部發給低級巫妖練習用的），用他那能捏碎山岳的骨手，小心翼翼地放在破木桌上，清了清不存在的嗓子：

“孩子們！免費魔力天賦檢測！走過路過不要錯過！測出好天賦，包吃包住包學費，直送…呃…頂尖學府！”陛下努力讓自己的骷髏臉顯得“和藹”，結果像是在獰笑。

一個流著鼻涕的小男孩怯生生地把手放上去。

嗡！水晶球爆發出刺眼的金光！光芒沖天而起，帶著純凈無比的圣潔氣息！整個村子都驚動了！

“圣…圣光體質！百年難遇啊！”老村長激動得胡子都在抖。

陛下的靈魂之火瞬間燃成了火炬！他骷髏下巴咔噠作響，激動得骨架子都在抖：“太…太好了！天選之子！快！孩子，跟我走！資源管夠！神器任選！保證你成為史上最強…呃…人才！”

就在陛下幾乎要伸出骨爪去拉那孩子時——

唰！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孩子身邊。是暗精靈刺客長影歌大人！她恭敬地對陛下行禮（完全無視了嚇傻的孩子和老村長）：“陛下英明神武！慧眼識珠！如此稀有的圣光苗子，正是我們‘深淵之光教廷’復興的希望！屬下已按最高預案處理完畢！”

我適時上前，優雅地展開一份羊皮卷：“陛下，這是聘請書。我們已以‘卡爾洛斯慈善基金會’的名義，重金聘請了隱居的‘圣輝之盾’羅蘭閣下——那位曾斬殺過三任前魔王的傳奇圣騎士——作為這孩子的專屬啟蒙導師。羅蘭閣下感念于我們的誠意和對人才的重視（以及我們‘不小心’透露的關于他年輕時某些風流債的證據），欣然應允。他將確保這孩子的圣光之力用于…維護大陸的和平與穩定。”我著重強調了最后幾個字。

陛下伸出的骨爪僵在半空，靈魂之火肉眼可見地從熊熊烈火變成了風中殘燭：“……啟…啟蒙老師？圣輝之盾…羅蘭？”(內心：那個砍魔王如切菜的猛男？讓他教我的勇者？！這還怎么玩？！)

“……處…處理得…很好。”陛下干巴巴地說，聲音像是骨頭摩擦。

地點二：鐵爐堡下城區，黑鐵酒館后巷的破鐵匠鋪

陛下鬼鬼祟祟地摸進去，指著角落里一把銹跡斑斑、劍刃都缺了口的長劍，對打瞌睡的老鐵匠說：“老板！這把劍！我買了！多少錢？一萬金幣夠不夠？”

老鐵匠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我款款上前，在陛下肉痛（雖然他沒錢的概念）的目光中付了錢。陛下迫不及待地想把劍抱走。

“陛下且慢。”我輕輕攔住他，指尖拂過劍身，一道隱秘的深淵符文一閃而逝，“此劍果然不凡。看似破敗，其核心卻蘊含著一絲古老的‘噬魂’詛咒。如此兇戾之物流落在外，恐傷及無辜。”

陛下靈魂之火充滿期待：“對對對！兇器！快把它…”

“快把它凈化重鑄！”我接口道，轉向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渾身燃燒著魔焰的深淵大工匠熔心大人，“熔心大師，勞煩您出手，以此劍為基，融合深淵寒鐵與星核碎片，打造一批制式的‘忠誠衛士佩劍’。務必消除其兇性，強化其守護之能，分發給最可靠的獸人兵團使用。”

熔心大師聲如洪鐘：“遵命！總管大人！定打造出讓陛下放心的好劍！”他拿起那把銹劍，像拿根稻草一樣走了。

陛下抱著空空如也的雙手，靈魂之火徹底變成了慘淡的灰白色：“……制…制式？”

地點三：魔王城外圍，臨時搭建的“勇者挑戰營”

這是陛下折騰的最新花樣。他宣布舉辦“魔王模擬戰”，由他親自擔任最終Boss，歡迎“有理想、有抱負”的年輕人（陛下原話）來挑戰，勝者有“神秘大獎”。

陛下甚至特意換上了一身看起來不那么嚇人（但依舊很骷髏）的普通法袍，端坐在場地中央的骨椅上，努力散發“我很弱，快來打我”的氣息。

幾個被豐厚獎勵吸引來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冒險者（已經是目前能找到最大膽的了）戰戰兢兢地圍了上來。

“來！不要怕！用盡全力！”陛下張開雙臂，露出空門大開的胸膛骨架，靈魂之火充滿鼓勵地跳躍，“朝這里打！對準我的頭骨！拿出你們的勇氣！”

冒險者們互相看看，鼓起勇氣，舉起武器——

轟隆！

一道燃燒著黑色圣焰的身影如同隕石般砸落在陛下身前！墮天使騎士團長路西菲爾大人單膝跪地，巨大的黑翼展開，恐怖的威壓瞬間讓那幾個冒險者癱軟在地。

“放肆！”路西菲爾的聲音冰冷而威嚴，“陛下的仁慈豈是爾等螻蟻可以褻瀆？陛下的考驗，是要看你們在真正絕望下的潛力！你們的對手，是我！能接住我一招不死者，賞金幣千枚，魔導器一件！”

話音未落，一道黑色的審判之雷掃過。挑戰者們連慘叫都沒發出，就化作幾縷青煙（被傳送回城復活點，附帶虛弱狀態一個月）。

陛下：“……”

他默默地從椅子上滑下來，癱坐在地上，靈魂之火微弱得幾乎要熄滅，修長的指骨無力地敲打著冰冷的地面，發出咔噠、咔噠的聲響。

(日志結尾)

我走到陛下身邊，優雅地行禮：“陛下，挑戰結束了。看來這屆‘勇者’的素質，還遠達不到讓您親自出手的程度呢。有影歌大人、熔心大師、路西菲爾大人在，任何宵小都近不了您的身。請您務必放心安息…哦不，安坐。”我露出最完美的、最忠誠的微笑。

陛下空洞的眼眶轉向我，靈魂之火里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悲憤、絕望和…一絲生無可戀。

他沉默了很久，才用微弱的、仿佛骨頭摩擦般的聲音擠出幾個字：

“莉莉絲…我只是…想找個人…殺了我…怎么就這么難…”

(莉莉絲內心獨白：)

陛下又在說奇怪的話了。這一定是最高深的考驗！他在測試我們是否因為暫時的安逸而放松了警惕！測試我們貫徹他“扼殺勇者于萌芽”方針的決心是否堅定！多么用心良苦的陛下啊！我們絕不能讓他失望！明天就讓情報部把篩查范圍擴大到三歲以下的幼兒！任何會喊“正義必勝”口號的奶娃都要重點關注！

唉，當個理解魔王陛下深意的秘書，真的好累（但有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