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水牢的鐵門被粗暴地打開!
蕭辰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逆著光,如同索命的修羅。他身后,跟著面無表情的云錦和殺氣騰騰的凌風等人。
“辰……辰哥哥?”
蘇晚凝看到蕭辰,灰敗的眼中驟然亮起一絲微弱的光,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你是來放我出去的嗎?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會那么狠心……”
“放你出去?”蕭辰的聲音冰冷刺骨,如同來自九幽地獄。他一步步踏入污濁的水中,走到蘇晚凝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巨大的壓迫陰影。
“蘇晚凝!本王問你!你指使人給錦夫人下‘相思枯’,是也不是?!”
“相思枯?”蘇晚凝眼中的光芒瞬間熄滅,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驚恐和怨毒!她猛地看向蕭辰身后的云錦,尖叫道:“是她!是這個賤人誣陷我!辰哥哥!你不要信她!她想害死我!她想獨占你!”
“誣陷?”蕭辰猛地抬手,凌風立刻將癱軟在地、面無人色的小翠拖了進來,扔在污水中。
“說!是誰指使你的!”凌風厲喝。
“是……是凝夫人!是她!是她給了奴婢金珠……讓奴婢下藥的……藥……藥也是她給的……”小翠指著蘇晚凝,哭喊道。
鐵證如山!
蘇晚凝的臉色瞬間慘白如紙,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眼中充滿難以置信的絕望和瘋狂!她精心策劃,以為能借此翻身,卻沒想到這么快就被揪出來!完了!一切都完了!
“哈哈哈哈……”蘇晚凝突然發出一陣凄厲而癲狂的大笑,笑聲在水牢中回蕩,如同夜梟啼哭,充滿了無盡的怨毒和嘲諷!
“是!是我下的!就是我蘇晚凝!那又如何?!蕭辰!你這個薄情寡義的負心漢!我為你付出那么多!你卻為了這個來歷不明的賤人,把我打入這暗無天日的地獄!我恨!我恨你!我更恨她!我得不到的,她也別想得到!我要她生不如死!我要她變成人盡可夫的蕩婦!哈哈哈哈……”
她狀若瘋魔,歇斯底里地咒罵著,污言穢語不堪入耳。
蕭辰的眼中再無一絲波瀾,只剩下冰冷的厭惡和殺意?!岸緥D!死到臨頭,不知悔改!”他猛地揮手,聲音如同死神的宣判:
“傳本王令!罪婢蘇晚凝,心腸歹毒,屢次構陷錦夫人,更行此齷齪下毒之事,罪無可?。≠n白綾!即刻執行!”
“不——?。。 碧K晚凝發出絕望的嘶吼,瘋狂地掙扎著,鐵鏈嘩啦作響,“蕭辰!你不能殺我!你殺了我,我姑母不會放過你的!她……”
“堵上她的嘴!”蕭辰厲聲打斷,眼中寒光更甚。
侍衛立刻上前,用破布死死塞住蘇晚凝的嘴,將她從鎖鏈上解下,拖出污濁的水牢。
行刑的地點,就在水牢外一處偏僻的院落。
蘇晚凝被按跪在地上,口中塞著破布,只能發出嗚嗚的悲鳴,眼中充滿極致的恐懼和不甘。一條雪白的綾帶,被面無表情的行刑侍衛套上她纖細的脖頸。
云錦站在不遠處,冷冷地看著這一切??粗@個曾經風光無限的凝夫人,這個屢次置她于死地的仇敵,走向她注定的結局。心中并無快意,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靜。復仇的齒輪,又碾碎了一個。
白綾緩緩收緊。
蘇晚凝的身體劇烈地掙扎、抽搐,眼睛瞪得幾乎要凸出來,充滿了血絲和刻骨的怨毒。她死死地盯著蕭辰,又死死地盯著云錦,仿佛要將他們的模樣帶入地獄。
就在她的氣息即將斷絕的最后一刻!
不知是她掙扎的力道太大,還是行刑者的疏忽。
只聽“啪嗒”一聲輕響!
一枚小小的、金光閃閃、雕刻著精致鳳紋的金鈕,從蘇晚凝凌亂的衣襟里掉了出來,滾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那金鈕不過指甲蓋大小,卻異常精致,鳳鳥的形態栩栩如生,帶著一種皇家獨有的尊貴氣韻!
云錦的目光瞬間被那枚金鈕吸引!她的瞳孔驟然收縮!
這枚金鈕……她見過!
壽宴那日,珠簾之后,華光璀璨的發髻間,那象征無上尊榮的鳳釵上,好像與那枚金鈕極為相似!
蘇晚凝頸間掉出的……竟是太后的鳳釵金鈕?!
難道……難道她背后的深宮主謀,不是蘇貴妃……而是……那位看似不問世事、深居簡出的太后娘娘?!
這個念頭如同驚雷,瞬間在云錦腦海中炸開!不祥的預感突然涌上心頭!
與此同時,蘇晚凝在生命最后一刻,爆發出最后的力量,猛地掙脫堵嘴的破布,用盡全身力氣,發出了一聲凄厲到極點、怨毒到極點的狂笑和嘶喊:
“哈哈……哈哈哈……蕭辰!云錦!你們贏了……但你們永遠……永遠也不知道……真正給我金珠……讓我對付你們的人……是……誰——?。?!”
話音未落!
侍衛猛地用力!
咔嚓!
一聲令人牙酸的頸骨斷裂聲響起!
蘇晚凝的頭顱無力地垂下,狂笑和嘶喊戛然而止。那雙瞪得滾圓的、充滿無盡怨毒的眼睛,依舊死死地盯著前方,仿佛在訴說著未盡的秘密和不甘。
院落內一片死寂。
只有那枚掉落在地的鳳紋金鈕,在秋日的陽光下,閃爍著冰冷而詭異的光芒。
水牢外荒僻小院的青石板上,那枚鳳紋金鈕靜靜躺著,在秋日慘白的陽光下折射出冰冷而詭異的金光。
它不過指甲蓋大小,鳳鳥的形態卻栩栩如生,每一片羽毛都透出皇家獨有的、令人窒息的尊貴氣韻。
蘇晚凝已經斷了氣,脖頸以一個極其扭曲的角度歪斜著,那雙曾經盈滿柔弱淚水的杏眼,此刻圓瞪著,凝固著生命最后一刻迸發出的極致怨毒與不甘,死死地釘在云錦身上,也釘在蕭辰身上。
像兩道淬劇毒的詛咒,無聲地烙在這片死寂的院落里??諝庵袧庵氐难葰夂退劳龅臍庀⒒旌显谝黄穑钊俗鲊I。
侍衛們無聲地收拾著殘局,動作麻利而透著習以為常的冷漠。拖走那具尚有余溫卻已僵硬的尸體,擦拭地上的污跡。唯有那枚小小的金鈕,無人敢動。
云錦的視線,仿佛被無形的絲線牽引,死死地鎖在那枚金鈕上。記憶不斷被強行追溯:太后的……
在太后壽宴上,珠簾之后,太后發髻間那支象征著無上尊榮的九尾鳳釵上,其中一只鳳鳥的尾部,就鑲嵌著這樣一枚一模一樣的鳳紋金鈕!
蘇晚凝背后那條若隱若現的深宮毒線,另一端握著的,竟然是那位看似超然物外、深居簡出的慈寧宮主人——當朝太后!
一股寒意,比水牢的污水更刺骨,順著脊椎猛地竄上頭頂。心臟在胸腔里沉重地撞擊,每一次搏動都帶來更深沉的驚悸。
蘇晚凝臨死前那凄厲的嘶喊——“你們永遠也不知道真正給我金珠……讓我對付你們的人……是……誰——!??!”——此刻在她腦中瘋狂回蕩,每一個字都像裹著冰渣的針,狠狠扎進神經。
深宮的水,比她想象的更深,更渾,更毒!太后……為什么?僅僅是為維護蘇家的外戚地位?還是……與當年那樁血案,那染血的詔書,有著她尚未窺見的、更深的聯系?
蘇晚凝,原來至死,也不過是棋盤上一枚用過即棄的棋子。
這個認知帶來的不是勝利的快感,而是沉甸甸的、幾乎令人窒息的危機感。她感覺自己仿佛站在一個巨大的、深不見底的漩渦邊緣,剛剛看清了水面下冰山的一角,那龐大的陰影卻已預示著更恐怖的吞噬。
“哼,死有余辜!”凌風厭惡地瞥了一眼蘇晚凝被拖走的方向,聲音打破令人窒息的死寂。
云錦猛地回神,強行壓下翻涌的心緒。她必須穩?。〈丝?,任何一絲異樣都可能引來蕭辰更深的審視。她微微側過頭,目光掠過那枚金鈕,隨即飛快地移開,仿佛只是不經意地掃過一片無關緊要的落葉。
然而,那瞬間的僵硬,那眼底深處來不及完全斂去的驚濤駭浪,還是落入了旁邊一雙深沉銳利的眼眸中。
蕭辰就站在離她幾步之遙的地方,高大的身影在秋陽下拉出長長的、帶著壓迫感的影子。
他臉上沒什么表情,處理蘇晚凝這個背主下毒的側妃,對他而言似乎與處置一個尋常叛奴并無二致。但云錦知道,他此刻的沉默,遠比暴怒更可怕。那是一種絕對的掌控力下,冷靜到極致的審視。
他的視線,先是落在地上那枚小小的金鈕上,停留了片刻,濃黑的劍眉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隨后,那目光便如無形的探針,精準地、帶著穿透一切迷霧的冰冷力量,落在云錦身上。
從她微微繃緊的肩線,到她緊抿的、失去血色的唇,再到她竭力維持平靜卻仍顯蒼白的臉,最后,定格在她那雙低垂的眼眸深處。那里面,似乎有驚懼未散,有茫然不解,還有……
一絲極力掩飾卻依舊泄露的、洞悉什么巨大秘密的震撼?
她在怕什么?又在震撼什么?是因為蘇晚凝的死狀?
不,他的錦夫人,絕非如此膽怯之人。
是因為蘇晚凝死前那句指向不明的嘶喊?還是……因為這枚小小的、突兀出現的金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