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客朝他綻開一個燦爛又略帶距離感的笑容，轉身，高跟鞋踏出篤定的節奏，帶著勝利者的姿態回到角落的座位。她能感覺到那道如影隨形的目光，在她落座的瞬間，沉甸甸地壓了下來，帶著審視獵物般的專注。

她放松身體靠進椅背，仿佛只是去要了杯水。然后，像是才想起什么，帶著點漫不經心的炫耀，將那張攥在手心、被體溫焐熱的紙條輕輕放在沈硯面前的桌上，壓在筆記本的一角。紙條的折痕清晰得刺眼。

“拿到了聯系方式。”她語氣輕快，甚至帶著點炫耀的意味，目光直直刺向沈硯鏡片后的眼睛，“你家的咖啡師，真是熱情得讓人招架不住呢，你說是不是，沈先生？”

沈硯的目光從她臉上滑落，停留在桌面上那張小小的紙條上。它像一根刺，精準地扎破了他精心維持的平靜。他的手指微微一動，卻并未去碰那紙條，反而伸向了花客的頸側。

花客身體幾不可察地一僵，強撐著紋絲未動。他的指尖帶著一絲涼意，輕輕擦過她光滑的鎖骨。

“你這里，”沈硯的聲音低沉平緩，聽不出任何波瀾，仿佛在陳述一個再平常不過的事實，“沾了東西。”他的指尖拈起一根細長、微卷的發絲——她的頭發。

花客的心跳猛地一滯。那動作的精準與自然，讓她背脊竄上一股寒意，卻又混合著一種詭異的、令人戰栗的刺激。

沈硯沒有看她，只是垂眸，專注地將那根發絲在食指上纏繞兩圈，動作輕柔得像對待一件稀世珍寶。然后，在花客屏息的注視下，他極其自然地將那根纏繞著發絲的食指放進了自己襯衫的胸前口袋，輕輕拍了拍。

“沈先生，”花客的聲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她強迫自己扯出一個玩味的笑，“看來，你是有收集癖？”她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他的筆記本和胸口的口袋。

沈硯終于抬眼看向她，鏡片后的目光深邃如寒潭，唇角卻勾起一個極淡、極冷的弧度。“只收集，”他緩緩開口，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珍貴的東西。”

他站起身，身姿挺拔，方才那瞬間流露的危險氣息仿佛只是錯覺。“失陪一下。”他微微頷首，語氣禮貌得無懈可擊，“洗手間。”

花客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直到完全看不見，才猛地松懈下來，靠進椅背，無聲地深吸了一口氣。

她端起面前那杯沈硯推過來的、早已半涼的焦糖瑪奇朵，冰涼的杯壁貼上掌心，才稍稍壓下那股從脊椎蔓延開的戰栗——一種混合著被侵犯的寒意和被極致關注的、近乎病態的興奮的戰栗。

她的目光銳利地投向桌面。果然，那張寫著林陽電話號碼的紙條，不見了。筆記本安靜地躺在原位，封面上的“K”字母在陽光下依舊刺目。

她迅速拿過手包，打開。錢包、粉餅、鑰匙……指尖快速而精準地翻檢。沒有紙條。一絲冰冷的笑意爬上她的嘴角。沈硯的動作，快得如同鬼魅，在她眼皮底下，輕而易舉地抹去了她精心布置的“小麻煩”。

那股被冒犯的怒意再次升騰，但隨之而來的，是更加洶涌的、近乎挑釁的興奮。她拿起手機，對著空蕩的桌面——陽光、孤零零的咖啡杯、那本象征著某種隱秘欲望的筆記本——咔嚓一聲定格。手指翻飛，點開沈硯的聊天窗口，將照片發送過去。

“你的‘收藏’速度，真讓人嘆為觀止。”她敲下文字，指尖帶著發泄的力道。

幾乎是信息發送成功的瞬間，屏幕頂端就跳出了“對方正在輸入…”的提示。花客的心跳莫名又漏了一拍。幾秒后，沈硯的回復彈出，簡潔得近乎傲慢：

過獎。

兩個字，像冰珠砸在心頭，又像火星濺入干草。花客盯著屏幕，仿佛能透過它看到他在洗手間鏡前那副波瀾不驚、甚至帶著一絲嘲弄的神情。她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涌的情緒。游戲，還沒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