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15:10，花客故意踩著遲到的點推開茶餐廳玻璃門。風鈴輕響的瞬間，她看見沈硯坐在靠窗的老位置——正是她每次來都會選的座位。桌上兩杯楊枝甘露，一杯已經插好了吸管，杯壁凝結的水珠在實木桌面上洇出淺淺的水痕。

“你知道我會坐這里？“花客沒碰那杯飲料。

沈硯將平板電腦轉向她，屏幕上是更多未經修飾的原片。“我知道你喜歡觀察街景。“他指尖輕點窗戶，外面正對著一棵百年榕樹，“上次你在這里拍了二十七張照片。“

花客的指尖猛地收緊抬眼看他。那是三個月前的事，她根本沒發過那些照片。

“別緊張。“沈硯突然輕笑，冷峻的眉眼倏然柔和，“你微博有張榕樹九宮格，我數過玻璃反光里的自拍次數。“他推了推金絲眼鏡，鏡片后的目光清澈見底，“職業病。“

這個解釋合情合理到讓花客覺得自己多疑。她低頭翻看原片，突然發現每張照片的EXIF信息都被精心處理過，所有拍攝參數都變成了[數據刪除]。

“為什么...“

“商業機密。“沈硯的指尖劃過屏幕，在某張特寫上停留。照片里她仰頭喝水的脖頸線條，被光影雕琢得像件易碎藝術品。“有些美，“他的聲音突然放得很輕，“只適合私有。“

“嘗嘗看？“沈硯將那杯楊枝甘露推到她面前，“特意囑咐少冰。“

花客怔了怔，她確實每次都會要求飲品少冰。正當她想開口詢問時，餐廳的玻璃門突然被推開，一群喧鬧的大學生涌了進來。其中一個男生不小心撞到了他們的桌子，沈硯反應極快地將平板和飲料護住，另一只手卻不著痕跡地擋在了花客身前，形成一個保護性的姿勢。

“抱歉抱歉！“男生連連道歉。

沈硯只是微微點頭，目光卻一直停留在花客身上：“沒事吧？“

花客搖搖頭，突然發現沈硯的指尖在桌下輕微地顫抖著，像是在極力克制什么。但當他抬起眼時，那雙眸子依然平靜如水，仿佛剛才的異常只是她的錯覺。

“繼續看照片？“沈硯的聲音恢復了平常的溫和，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但花客注意到，他的目光時不時地掃過那群吵鬧的學生，眼神深處閃過一絲她讀不懂的情緒。

花客下意識地抿了一口楊枝甘露，甜度剛好是她喜歡的七分糖。杯壁上凝結的水珠滑落，在她指尖留下一道冰涼的水痕。

“這張...“沈硯突然將平板轉向她，屏幕上是一張她完全沒印象的照片——她站在展臺邊緣整理袖口，陽光透過展館天窗灑在她身上，整個人仿佛被鍍上一層金邊。最讓花客心驚的是照片角落顯示的時間戳：08:27，比官方開場時間整整早了半小時。

“我記得當時后臺應該只有工作人員...“花客的聲音不自覺的帶著質疑。

沈硯的指尖輕輕敲擊桌面，節奏平穩得像鐘表的秒針。“我提前去調試設備。“他摘下眼鏡，用襯衫下擺慢條斯理地擦拭鏡片，這個動作讓他看起來莫名脆弱，“主辦方給我的通行證可以進入后臺區域。“

陽光透過榕樹的枝葉，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說起來，“沈硯突然傾身向前笑瞇瞇的，“你下周六有空嗎？城西新開了家……“

他的話被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花客瞥見屏幕上閃爍的“林悅“兩個字，正要接聽，卻發現信號突然中斷。沈硯的平板在同一時刻亮起提示燈，他瞥了一眼，嘴角微微下沉。

“抱歉，我可能需要提前離開。“他收起平板時，花客隱約看到屏幕上閃過一張模糊的監控畫面，但很快就被鎖屏界面取代。

沈硯起身時，袖口擦過花客的手背，留下一絲若有似無的香水味道。他站在逆光里，身形修長得幾乎擋住整個窗口的光線：“照片我發你郵箱。至于地點...“他停頓了一下，聲音輕得像羽毛拂過，“下次我們再約。“

直到沈硯的身影消失在街角，花客的手機才突然恢復信號，涌進來三條林悅的未接來電提醒。最后一條語音消息里，閨蜜的聲音帶著明顯的慌亂：“花花！我剛查了漫展攝影師名單，根本沒有叫沈硯的登記在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