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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妄念

甫一入內(nèi),徐白陸便覺得身子一沉,所能感知的范圍亦是大幅縮小。

他心中凜然,不由得放慢腳步。

好在因?yàn)榇说匾延卸嗳諢o人涉足,凌修留下的腳印痕跡如同螢火般顯眼。

徐白陸不緊不慢地循著蛛絲馬跡朝前走去,同時(shí)全神戒備,以防隨時(shí)可能會發(fā)生的偷襲。

就在這時(shí),他左腳剛剛踏出,耳邊便傳來一聲脆響。

他心中一驚,身形連忙后退數(shù)尺,然而卻未見異常,過了幾息之后徐白陸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中了凌修的疑兵之計(jì)。

他雖松了口氣,可心中的不安愈發(fā)濃烈起來。

他原地沉吟片刻,隨后毫無征兆地回身朝來處急退。

便在這時(shí),身側(cè)果然如他所料般響起刀刃破空之聲。

徐白陸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從容揮劍格擋,同時(shí)運(yùn)起皓玄二炁,借由兵刃交擊之際,將真勁狠狠侵入對方經(jīng)脈。

凌修發(fā)出一聲悶哼,頓覺半邊身子酸麻,還未及將侵入的真勁化解,只見徐白陸的下一劍已如毒蛇吐信,直逼他面門而來。

好在他亦有準(zhǔn)備,隨即探手入懷,取出一把破罡連弩,在后者震驚的表情中,輕輕一扣扳機(jī)。

“嗖嗖嗖——”

徐白陸怎么都想不明白凌修怎會攜有破罡連弩這種東西,猝不及防之下,只得倉皇變招,試圖擋開連弩中射出的“箭矢”。

而當(dāng)劍鋒與“箭矢”碰撞之際,徐白陸才驚覺射來的根本不是箭矢,而是一顆顆毫不起眼的黝黑彈丸。

徐白陸心叫不妙,還未來得及有所動作,便見這些彈丸已因受兵刃撞擊而轟然炸開。

彈丸中所含的火藥雖對三品武者來說不足為懼,可這雷鳴子真正的威力在于其可以迸發(fā)出強(qiáng)烈的熾光,讓人無法視物。

徐白陸猝不及防,雙目如同直視大日,瞬間灼痛難當(dāng),視野中一片慘白。

他下意識緊閉雙目,同時(shí)手中長劍在身前疾舞,護(hù)住周身要害。

凌修則是趁此機(jī)會,急忙化解體內(nèi)真氣,見徐白陸守得嚴(yán)密,毫無可趁之機(jī),只得無奈隱入霧中。

片刻后,徐白陸雙目紅腫的睜開雙眼,眼見凌修已經(jīng)不見蹤影,不禁冷哼一聲,當(dāng)即再次原路退回,想要故技重施。

不料此番過了許久,都未能等到意料之中的偷襲。

正自疑惑間,他猛地想起一事,不由得脊背生寒。

自他踏入這片霧氣起,滿打滿算也不過一刻,可他如今奔行的時(shí)間早已超過此前,竟仍未能脫離霧氣。

這不禁讓他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一個(gè)可怕的念頭。

“徐兄以為我為何會選中這片地方?”

凌修擋開徐白陸聞聲揮出的一道劍氣,悠哉悠哉地從迷霧中走出,嘴角含笑,眼神卻是寒冷刺骨。

“破例告訴徐兄一聲,此地乃是六品書生李峻行的葬身之地,故而天機(jī)盡掩。常理在這個(gè)地方是不適用的。”

徐白陸聞言似是吃了一驚,只是他很快便調(diào)整心態(tài),冷笑道:

“原來凌兄想借我之手和這六品書生同葬此地?若是如此,何須如此大費(fèi)周章。

只需凌兄開口,我早就送你與那三個(gè)朋友一同上路了。”

凌修目光驟冷,面對徐白陸刻意的挑釁,他卻并未答話。

見他模樣,徐白陸心中更是有底,暗暗提聚功力,肺金皓炁全力催動,布于手中長劍,同時(shí)口中不停:

“退一步來說,即便凌兄真的勝了我,又要如何離開此處?總不能一直等著霧氣散去吧?”

徐白陸的話中隱含試探,試圖知道凌修的脫身之策。

凌修的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似乎看穿了徐白陸的想法,搖了搖頭道:

“徐兄不必多問。你我之間,只有我能活著離開此處。剩下的,不過是我先你一步罷了。”

徐白陸聞言,面色一沉。便在此時(shí),凌修已再次抽刀攻至。

徐白陸怒極反笑,皓玄二炁沛然流轉(zhuǎn),手中長劍劍氣暴漲,劍勢如瀑。金生水勢,二炁相生之間,招式威力提升了數(shù)倍不止。

僅僅只是交手?jǐn)?shù)合,凌修肩頭、左肋幾乎同時(shí)中劍,一時(shí)間血光飛濺。

場間劍氣縱橫,徐白陸的攻勢如狂潮迭起,劍上銳氣更是隔空傷人,尚未臨體都能在凌修身上割出不深不淺的傷口。

凌修運(yùn)起照夜刀法蓄卸二訣,僅能勉力守住要害。

只是以往他還能憑著“借”字訣借到幾分氣力。然而徐白陸不僅劍勢凌厲無匹,其招式流轉(zhuǎn)之間更是圓轉(zhuǎn)自如、毫無空隙,絲毫不予凌修借力的機(jī)會。

隨著徐白陸二炁噴薄,凌修逐漸被籠罩在劍光之下,如同在怒海狂濤中奮力漂流的小舟,下一刻就要舟傾人覆。

便在這時(shí),凌修左手探手入懷似要取物。

徐白陸看的分明,想到先前那破罡連弩射出的雷鳴子,心中一驚。疾劈數(shù)劍后,連忙后撤。

哪知凌修見他后退,也同時(shí)抽身退走。

徐白陸見了心頭火發(fā),調(diào)轉(zhuǎn)方向,再次朝凌修追去。

只見后者在迷霧中仿若不受影響,去勢極快,奔行不到數(shù)步,徐白陸心中起疑,正欲停步之時(shí),忽覺腳下有異。

“綁——”

徐白陸心中大罵,同時(shí)一大片碎石忽然從他身后炸開,氣流將他的身形撞得一晃。

便在這時(shí),凌修猛地回頭,帶著一往無回之勢,朝他揮刀疾劈。

徐白陸冷笑一聲,身形一動輕松避開。隨后腳下輕點(diǎn),身如鴻雁般朝凌修側(cè)身飛去,無聲無息地朝他胸口刺出一劍。

這一劍與先前截然不同,刺出之際竟像是個(gè)黑洞般將四周空氣全數(shù)吸攝,不帶起半分氣流與聲響,正是鑄劍山莊的絕學(xué)——盜殺劍訣。

凌修心頭一震,只覺得這劍招似曾相識,隨即才想起徐飛也曾用過類似的招式。

只是相比之下,徐飛的劍法簡直猶如過家家一般,不僅出手之際架勢明顯,動作滯澀,就連招式轉(zhuǎn)換之間也是破綻百出。

而徐白陸的劍法卻是將殺意氣勢盡數(shù)斂于劍中,每一擊均是深諳“盜”之一字的要旨,讓凌修本就左右支絀的守勢愈發(fā)難以維持。

更可怕是,這盜殺劍訣刁鉆陰狠,詭異難測,稍有不慎,便是開膛破肚、斷子絕孫的大禍。

凌修渾身浴血,身上傷勢越來越多,就連握刀的手上都被鮮血浸透。

他能堅(jiān)持到此時(shí)此刻,全憑一股不屈的意志和靈臺方寸上始終燃燒著青紅白三色燈焰的心燈。

‘為何……為何他的皓玄二炁仍未用盡!此地分明已禁絕天地靈氣,根本沒有恢復(fù)的可能性!’

武者的五炁雖由淬煉后的臟腑產(chǎn)生,可能容納的終究有限。

若想源源不斷的催動五炁戰(zhàn)斗,便需身若烘爐般不斷吐納,將天地靈氣納入體內(nèi),再將之煉化為五炁。

凌修暗自焦急,卻始終不見徐白陸的攻勢有半分衰竭的意思,反倒愈發(fā)凌厲。

他心中一震,終于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gè)致命的錯(cuò)誤——

將自己的命運(yùn)寄托在他人變?nèi)醯幕A(chǔ)上,這本身就是最大的妄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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