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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布偶囚籠

火車在黑暗中穿行,車輪與鐵軌摩擦的“哐當”聲如同永恒的節拍,敲打著林默麻木的意識。他坐在18號車廂的角落,脖頸處的縫合線傳來隱隱的刺痛,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布料摩擦的澀感。窗外的夜色濃稠如墨,偶爾掠過的路燈在車窗上投下慘白的光斑,照亮他胸前騎手服上繡著的“青藤配送”四個字——那是用黑色線繩歪歪扭扭縫上去的,像一道丑陋的傷疤。

當林默再次恢復完整意識時,發現自己正站在青藤公寓的大廳里。這座老式公寓的旋轉門不知何時換成了雕花鐵門,鐵藝藤蔓纏繞的欄桿上掛著十幾個布偶,它們穿著各式各樣的舊衣服,空洞的眼眶正對著每一個進出的人。前臺的位置坐著一個穿灰色中山裝的老頭,他的臉像是用蠟澆筑的,嘴角永遠保持著僵硬的微笑。

“704的新布料,登記。”老頭把一個牛皮本子推到林默面前,鋼筆尖在空氣中懸浮著,自動蘸取了墨水瓶里粘稠的黑色液體——那液體散發著淡淡的血腥味。

林默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握住鋼筆,在本子上寫下自己的名字。筆尖劃過紙面時發出“沙沙”聲,墨跡滲入紙頁后竟變成了暗紅色,像干涸的血跡。他這才注意到本子上密密麻麻的名字,很多字跡已經模糊,但他還是一眼認出了那個三個月前在便利店遇到的年輕騎手的名字,旁邊用紅筆標注著“縫合完成”。

“跟我來。”老頭站起身,他的關節發出“咔噠咔噠”的聲響,像是生銹的機械。電梯門打開時,一股濃烈的樟腦丸氣味撲面而來,轎廂內壁貼著泛黃的墻紙,上面印著重復的布偶圖案,每一個布偶的表情都各不相同,卻都帶著詭異的微笑。

電梯上升的數字在“6”和“8”之間反復跳動,始終停不到“7”。老頭面無表情地按下緊急按鈕,電梯猛地一震,數字跳到了“13”。門開的瞬間,林默看到走廊兩側的墻壁上掛著各式各樣的布料,灰色的布料在空氣中微微起伏,像是有生命般呼吸著。

“記住三條法則。”老頭的聲音突然變得尖銳,“第一,永遠不要在午夜十二點后敲704的門;第二,看到穿白大褂的人必須低頭;第三,每周三晚上要給走廊的布料澆水。”他從口袋里掏出一把黃銅鑰匙,鑰匙柄上刻著一個扭曲的布偶圖案,“你的房間在盡頭,704的對門。”

林默接過鑰匙時,指尖觸到老頭冰冷的皮膚,那觸感不像人類的肌膚,更像是硬紙板。他低頭道謝時,瞥見老頭的脖頸處有一圈極細的縫合線,線的顏色與皮膚幾乎融為一體,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走廊里靜得可怕,只有自己的腳步聲在空曠中回蕩。每扇門的門牌號都是用布料縫制的,701、702、703……當他走到704門前時,心臟猛地收縮。這扇門是用灰色布料做的,上面用黑色線繩繡著一個女人的側影,眉眼處的針腳細密,栩栩如生。門把手上掛著一個小小的布偶,穿著粉色蕾絲睡衣,正是他在便利店和火車上見到的那個女人。

布偶的頭突然轉動,空洞的眼眶對準林默:“新鄰居?”聲音像是布料摩擦,“我叫蘇晚,以后請多關照。”

林默嚇得后退一步,鑰匙串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704的門“吱呀”一聲開了條縫,里面透出昏黃的燈光,隱約能看到無數雙眼睛在黑暗中閃爍。一股焦糊味混合著檀香的氣息從門縫里溢出,讓他瞬間想起三年前那場大火的味道。

“別害怕。”蘇晚的聲音變得溫柔,“我們都是一樣的人。”她伸出布偶的手,指尖輕輕觸碰林默的手背,冰涼的觸感讓他打了個寒顫,“明天記得來我家喝茶,我教你怎么保養布料。”

門“砰”地一聲關上,布偶的眼睛恢復了空洞。林默顫抖著撿起鑰匙,打開對面的705房門。房間很小,陳設簡單:一張鐵架床,一個掉漆的衣柜,書桌上放著一臺老式縫紉機。墻壁是裸露的水泥,上面用黑色馬克筆畫著奇怪的符號,墻角堆著幾卷灰色布料,散發著潮濕的霉味。

最讓他毛骨悚然的是窗戶——窗外不是熟悉的城市夜景,而是一片無邊無際的灰色布料海洋,無數只蒼白的手從布料下伸出,在黑暗中徒勞地揮舞。林默猛地拉上窗簾,后背已經被冷汗浸透。他走到縫紉機前,發現機臺上放著一張泛黃的照片:一個穿白大褂的男人站在實驗室里,手里舉著一個剛縫合好的布偶,背景里堆滿了和他房間里一樣的灰色布料。

照片背面用紅筆寫著一行字:“實驗體編號705,意識移植成功率89%。”

第二天清晨,林默被走廊里的腳步聲驚醒。他走到門邊,透過貓眼看到一個穿白大褂的男人正推著推車走過,車上蓋著白布,隱約能看到人形輪廓。男人戴著金絲眼鏡,嘴角噙著一絲詭異的微笑,每走一步,白大褂的下擺都會露出里面灰色的布料。

當男人經過704門口時,蘇晚的房門打開了。她已經換了一身藍色旗袍,布料上用銀色絲線繡著復雜的花紋,脖頸處的縫合線被巧妙地隱藏在衣領里。“陳醫生,今天的布料新鮮嗎?”蘇晚的聲音帶著甜膩的笑意,手指輕輕劃過推車的白布。

“剛從‘牧場’運回來的,”陳醫生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射著寒光,“昨晚那個騎手的意識很頑強,縫了三小時才安靜下來。”他湊近蘇晚耳邊低語了幾句,蘇晚咯咯地笑起來,笑聲里夾雜著布料摩擦的聲響。

林默捂住嘴,強忍著嘔吐的沖動。他終于明白那些失蹤的外賣員去了哪里——他們都變成了制作布偶的“布料”。而自己,不過是這個瘋狂實驗的最新產物。

中午時分,走廊里傳來敲門聲。林默透過貓眼看到蘇晚端著一個托盤站在門口,托盤上放著兩杯冒著熱氣的茶和一碟餅干。她的旗袍換了顏色,變成了與公寓墻壁相同的灰色,上面用黑色線繩繡著奇怪的符咒。

“嘗嘗我的安神茶。”蘇晚把茶杯遞給他時,林默注意到她的指甲縫里嵌著黑色的線屑,“新來的布料都需要適應期,喝了這個能睡得安穩些。”茶杯里的液體呈灰黑色,漂浮著細小的線頭,散發著和走廊布料相似的霉味。

林默猶豫著不敢接,蘇晚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氣大得驚人。他的袖子被捋起,露出小臂上淡青色的血管,蘇晚的眼神變得狂熱:“多好的布料啊,皮膚細膩,血管清晰,縫起來一定很順手。”她的指甲幾乎要嵌進林默的皮肉里,“快喝,這是陳醫生特別調配的,能讓你的意識和布料更好地融合。”

在蘇晚的逼迫下,林默只能捏著鼻子把茶喝下去。茶水入喉時帶著澀味,像是吞咽了一團布料。他感覺一股寒意順著喉嚨滑下,四肢百骸都泛起僵硬的麻木感,仿佛血液正在被布料取代。

“這就對了。”蘇晚滿意地看著他喝完茶,“下午三點記得去頂樓的布料間領本周的配額,晚了就只能拿到別人剩下的邊角料了。”她突然壓低聲音,“別相信陳醫生的話,他總說邊角料更有韌性,其實是想把好布料留給自己。”

蘇晚離開后,林默沖進衛生間劇烈地嘔吐起來,但吐出來的只有幾縷黑色的線。他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發現眼白上出現了細密的黑線,像是布料的紋理。脖頸處的縫合線變得更加清晰,皮膚下隱約能看到線繩在緩慢蠕動。

下午三點整,林默按照蘇晚的指示來到頂樓。布料間是一個巨大的倉庫,貨架上整齊地碼放著卷成筒狀的灰色布料,每一卷上都貼著標簽:“騎手A-23號,韌性中等”“白領B-17號,皮膚細膩”“學生C-09號,意識殘留較多”。角落里堆著十幾個破損的布偶,它們的眼睛被挖去,四肢散落一地,黑色的線繩從斷口處垂下,像凝固的血液。

倉庫盡頭有一扇鐵門,門后傳來隱約的哭喊和縫紉機的“噠噠”聲。林默剛想走近,就聽到身后傳來腳步聲。陳醫生推著推車站在門口,白大褂上沾著暗紅色的污漬:“新來的?配額在那邊。”他指了指角落里一卷皺巴巴的布料,“705的布料消耗總是很快,省著點用。”

林默抱著布料轉身時,瞥見鐵門上的玻璃窗里閃過一個熟悉的身影——是三個月前在便利店遇到的那個年輕騎手!他的身體被固定在手術臺上,陳醫生的助手正用鋼針將灰色布料縫在他的胳膊上,鮮血順著布料的紋理流淌,在地面上匯成小溪。

“別看。”陳醫生突然按住他的肩膀,力氣大得讓他骨頭生疼,“意識殘留太多的布料總是不乖,需要好好‘調教’才能用。”他湊近林默耳邊,溫熱的呼吸帶著消毒水和血腥味,“你很幸運,移植手術很成功,沒有像他們一樣變成殘次品。”

鐵門內傳來凄厲的慘叫,隨后戛然而止。陳醫生的助手推開門,推著一個蓋著白布的推車走出來,車轱轆在地面上留下暗紅色的軌跡。陳醫生拍了拍林默的后背:“好好保養你的布料,下周我來檢查縫合情況。”

林默抱著布料逃離頂樓時,感覺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他回到房間后立刻鎖上門,背靠著門板滑坐在地,渾身都在顫抖。布料從懷里滑落,滾到墻角,散開的布卷里掉出一張紙條,上面用血跡寫著:“他們在收集靈魂,布料只是容器。”

日子在詭異的平靜中流逝。林默漸漸適應了青藤公寓的生活,每天按照蘇晚的指導保養布料,用特制的藥水擦拭皮膚,在縫合線處涂抹藥膏。他發現自己的身體正在發生變化:傷口愈合時會長出灰色的纖維,皮膚變得越來越像布料,甚至能感受到線繩在皮下蠕動的觸感。

每周三晚上的澆水儀式是最讓他恐懼的時刻。走廊兩側的墻壁會滲出粘稠的液體,布料在液體中舒展身體,發出滿足的嘆息。林默必須用特制的噴壺給這些布料澆水,看著它們在黑暗中微微顫動,聽著墻壁里傳來隱約的心跳聲。

“這些都是失敗的實驗品。”蘇晚站在他身邊,手里的噴壺噴出銀色的霧氣,“陳醫生總說要給它們一次機會,但我知道,它們早就失去靈魂了。”她的手指撫摸著墻壁上凸起的布料,那里隱約能看出人形的輪廓,“你看這個,像不像三年前那個消防員?他沖進火場救我時,被燒得只剩骨架。”

林默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那塊布料上有燒焦的痕跡,黑色的線繩勾勒出骨骼的形狀。他突然想起三年前的新聞報道:青藤公寓704室發生火災,一名消防員在救人時犧牲,住戶蘇晚失蹤,被認定為葬身火海。

“那場火是我放的。”蘇晚的聲音平靜得可怕,“陳醫生把我關在實驗室里縫合,我趁他不注意點燃了布料。消防員破門而入時,我已經燒得不成樣子,他把自己的外套給了我,自己卻被倒塌的橫梁壓住了。”她的手指突然用力,將那塊布料扯下一小塊,黑色的線繩里滲出暗紅色的液體,“后來陳醫生把他的靈魂縫進了這塊布料,說這是對他‘多管閑事’的懲罰。”

走廊深處傳來腳步聲,陳醫生穿著白大褂走過來,手里拿著一個金屬容器。“蘇晚又在講你的英雄事跡了?”他把容器遞給林默,里面裝著粘稠的銀色液體,“今晚的藥水加了料,能讓布料更好地吸收靈魂能量。”他意味深長地看著林默,“你的縫合線開始松動了,需要加強固定。”

林默接過容器時,指尖觸到冰涼的金屬,容器壁上刻著細小的文字,仔細辨認后發現是“實驗體705,靈魂穩定度67%”。他突然明白這些所謂的“藥水”是什么——是被囚禁在布料里的靈魂能量。

當他給墻壁上的布料澆水時,那些人形輪廓開始劇烈蠕動,布料下傳來模糊的哭喊:“救我……放我出去……”他的手指被布料纏住,一股冰冷的力量順著指尖涌入身體,無數破碎的記憶在腦海中閃現:消防員沖進火場的背影,年輕騎手最后的笑容,便利店貨架倒塌的瞬間……

“快放手!”蘇晚用剪刀剪斷纏繞的布料,林默這才回過神,發現自己的手指已經和墻壁上的布料縫合在一起,黑色的線繩在皮膚下瘋狂生長。“陳醫生故意的,”蘇晚幫他解開線繩,眼神里帶著憤怒,“他想讓你被這些殘魂吞噬,好回收你的布料。”

深夜,林默被劇烈的頭痛驚醒。他走到鏡子前,驚恐地發現自己的臉正在變得透明,皮膚下的血管變成了黑色的線繩,眼睛里布滿了布料的紋理。書桌上的縫紉機自動運轉起來,針頭上下跳動,在一塊灰色布料上縫出“705”的字樣。

窗外傳來布料撕裂的聲音,林默拉開窗簾,看到無數個布偶正從布料海洋里爬出來,它們的眼睛閃爍著紅光,朝著青藤公寓的方向蠕動。最前面的那個布偶穿著消防員的制服,空洞的眼眶里流出血淚,脖頸處的縫合線已經斷裂,露出里面灰色的填充物。

縫紉機突然停止運轉,機臺上的布料自動展開,上面用紅色線繩繡著一行字:“月圓之夜,布偶圍城,縫補者終將被縫補。

距離月圓之夜還有三天,青藤公寓里的詭異現象越來越頻繁。走廊里的布料開始滲出暗紅色的液體,墻壁上的人形輪廓越來越清晰,甚至能看到它們在布料下掙扎的手指。陳醫生每天都要推著推車經過走廊,車上的白布下傳來越來越清晰的敲擊聲。

蘇晚把自己關在704房間里,林默偶爾能聽到里面傳來縫紉機的聲音和低低的咒語聲。有一次他路過門口,聽到蘇晚在和誰爭吵:“他不一樣,他有完整的靈魂……不行,我不會讓你碰他的布料……”

周三晚上的澆水儀式變得格外恐怖。墻壁上的布料長出了眼睛和嘴巴,它們死死盯著林默,嘴里念叨著:“加入我們……變成布料……”當他給那塊消防員布料澆水時,布料突然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腕,聲音嘶啞地說:“月圓之夜,破壞縫紉室的核心……只有那里能切斷線……”

手腕上的布料突然燃燒起來,林默驚恐地甩開手,火焰卻詭異地粘在皮膚上。蘇晚及時趕到,用一種銀色的液體撲滅了火,他的手腕上留下一圈黑色的灼傷,形狀像一道縫合線。

“他在提醒你。”蘇晚幫他包扎傷口時,眼神凝重,“縫紉室是陳醫生的實驗室,那里有控制所有布偶的核心裝置。三年前他就是在那里縫合的我,用的是……”她的聲音哽咽了,“用的是我死去的女兒的布料。”

林默這才明白蘇晚為什么會被困在青藤公寓——她是為了保護女兒殘存的靈魂。他看著蘇晚脖頸處若隱若現的縫合線,突然注意到線繩的走向很奇怪,像是一個復雜的符咒。

月圓之夜的前一天,陳醫生敲響了林默的房門。他穿著嶄新的白大褂,手里拿著一個精致的木盒:“你的縫合線需要加固了,這是特制的靈魂線,能讓你和布料完美融合。”木盒里放著一卷銀色的線,線的表面閃爍著微光,隱約能看到無數細小的人影在里面掙扎。

“我不需要。”林默后退一步,警惕地看著陳醫生。他注意到醫生的白大褂領口露出了灰色的布料,縫合線已經松動,皮膚下有什么東西在蠕動。

“這不是請求。”陳醫生的表情變得猙獰,他突然撲過來抓住林默的胳膊,“你的靈魂能量很純凈,是最好的容器!蘇晚那個失敗品根本不懂,只有你能承載‘母體’的意識!”

就在這時,704的門突然打開,蘇晚舉著一把剪刀沖出來,剪刀的刀刃上沾著銀色的液體:“放開他!”她用剪刀刺向陳醫生,卻被他輕松躲過。陳醫生的白大褂裂開,露出里面灰色的布料身體,無數根黑色的線繩從布料下伸出,像觸手一樣纏住蘇晚。

“你以為能阻止我嗎?”陳醫生冷笑,“三年前你毀了我的實驗室,現在我要讓你的新鄰居成為‘母體’的容器,讓所有布偶都擁有完整的意識!”他的臉開始剝落,露出下面布偶的面孔,眼睛是兩個黑洞,嘴巴咧到耳根。

蘇晚突然咬破嘴唇,鮮血滴在剪刀上,刀刃瞬間燃起銀色的火焰:“以血為引,以魂為線,破!”她用燃燒的剪刀剪斷纏住自己的線繩,黑色的線繩接觸到火焰后立刻蜷縮成灰燼。

陳醫生發出凄厲的尖叫,布料燃燒的焦糊味瞬間彌漫在走廊里。他踉蹌后退,胸前的白大褂被火焰燒出破洞,露出里面灰色布料下蠕動的線繩。“你竟然學會了血咒!”陳醫生的聲音扭曲變形,像是無數根線繩在摩擦,“但你以為這樣就能阻止母體蘇醒嗎?”

他突然扯開衣領,露出脖頸處復雜的縫合圖案——那不是普通的線繩,而是用銀色絲線繡成的詭異符咒,符咒中心鑲嵌著一顆黑色的珠子,珠子里隱約能看到人臉在沉浮。“月圓之時,母體就會通過705的容器重生,你們都將成為她的布料!”陳醫生狂笑著后退,黑色的線繩從墻壁里鉆出,在他身后織成一道布墻,將他與林默、蘇晚隔開。

走廊里的燈光開始瘋狂閃爍,墻壁上的布料發出痛苦的嘶吼,人形輪廓在布料下劇烈掙扎,仿佛隨時會沖破束縛。蘇晚捂著流血的嘴唇,臉色蒼白如紙:“那是魂珠,里面封印著母體的核心意識。陳醫生用它控制所有布偶的靈魂,一旦月圓,他就會把魂珠植入你的身體。”

林默摸著手腕上的灼傷,那里還在隱隱作痛:“母體到底是什么?”

“是第一個成功的實驗體。”蘇晚的聲音帶著恐懼,“二十年前,陳醫生用自己女兒的靈魂做實驗,把她的意識縫進了特制的布料里。但他失控了,那個布偶吞噬了無數人的靈魂,變成了沒有感情的怪物,也就是母體。三年前的大火沒能燒毀它,反而讓它的意識附著在魂珠上,陳醫生一直在尋找合適的容器讓它重生。”

窗外突然傳來震天的嘶吼,林默沖到窗邊拉開窗簾——月光下,無邊無際的布偶從灰色海洋里爬出來,它們的眼睛閃爍著紅光,像潮水般涌向青藤公寓。最前面的消防員布偶舉著燃燒的布料,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火焰的足跡,脖頸處斷裂的縫合線隨風飄動。

“它們在反抗。”蘇晚走到他身邊,眼神復雜地看著窗外,“這些年被陳醫生做成布偶的靈魂,一直在等待月圓之夜。但母體一旦蘇醒,它們都會被吞噬干凈。”她從旗袍口袋里掏出一把黃銅鑰匙,鑰匙柄上刻著縫紉機的圖案,“這是縫紉室的備用鑰匙,在地下室。你必須在午夜十二點前毀掉魂珠,否則一切都晚了。”

走廊盡頭傳來布料撕裂的巨響,布墻裂開一道縫隙,陳醫生的聲音穿透縫隙傳來:“別白費力氣了!地下室的門鎖著三千個布偶的靈魂,你們根本進不去!”

墻壁突然劇烈震動,頭頂的水泥塊簌簌掉落。林默握緊手中的鑰匙,金屬的冰涼順著指尖蔓延到心臟:“那你呢?”

蘇晚笑了,嘴角的血跡在蒼白的臉上劃出詭異的弧線。她緩緩扯下旗袍的盤扣,露出后背——那里的布料下嵌著一塊心形的玉佩,玉佩邊緣用紅線縫在布料上,隱約能看到玉佩里有微弱的光芒在跳動。“我要去頂樓布料間,釋放那些還沒被完全同化的靈魂。”她將一個小小的布偶塞進林默手里,布偶穿著粉色公主裙,臉上繡著稚嫩的笑容,“這是我女兒的布偶,帶著它能暫時屏蔽魂珠的感應。”

走廊里傳來線繩斷裂的聲音,蘇晚推了林默一把:“快走!從消防通道下去,記住,縫紉室的核心裝置在最里面的鐵柜里,用消防斧砸開!”她轉身沖向樓梯口,灰色的旗袍在奔跑中變成紅色,布料下的線繩根根豎起,像張開的尖刺。

林默握緊手里的公主布偶,布偶的布料帶著溫熱的觸感,仿佛有生命般微微顫動。他沖進消防通道時,聽到身后傳來蘇晚的吶喊:“以我殘魂為祭,助諸君破籠!”緊接著是布料燃燒的噼啪聲和陳醫生憤怒的咆哮。

樓梯間里布滿了灰色的布料,它們從墻壁的裂縫中鉆出,像毒蛇般纏繞過來。林默揮舞著從工具箱里找到的扳手,斬斷一根又一根線繩,黑色的線繩落地后立刻蜷縮成灰燼。每向下走一層,空氣就越發陰冷,墻壁上滲出粘稠的黑色液體,踩在腳下發出“咕嘰咕嘰”的聲響。

走到三樓時,樓梯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布滿人臉的布墻。無數張嘴在布料上開合,發出痛苦的哀嚎:“救我……我不想變成布料……”林默認出其中一張臉是那個年輕的騎手,他的眼睛里還殘留著最后的驚恐。

“對不起。”林默低聲說,將公主布偶舉到面前。布偶身上突然散發出柔和的白光,布墻接觸到光芒后開始融化,露出后面的樓梯。年輕騎手的臉在消失前對他露出了感激的微笑,嘴唇無聲地說:“加油。”

地下室的門被厚厚的布料封死,上面用黑色線繩繡著陳醫生的名字。林默用扳手砸開門鎖,一股濃烈的消毒水味混合著血腥味撲面而來。地下室比他想象的更大,像一個巨大的實驗室,無數臺縫紉機整齊地排列著,每臺機臺上都躺著一個殘缺的布偶,它們的眼睛空洞地望著天花板,脖頸處的縫合線還在微微蠕動。

最里面的鐵柜閃爍著紅光,魂珠的光芒透過柜門縫隙滲出,在地面上投射出詭異的影子。林默剛想走近,就聽到身后傳來“咔噠咔噠”的聲響——十幾個穿著白大褂的布偶從陰影里走出來,它們的臉是用布料縫制的陳醫生的模樣,手里拿著鋒利的鋼針。

“抓住他!”布偶們發出整齊劃一的聲音,鋼針在燈光下閃著寒光。林默轉身就跑,身后的鋼針呼嘯著飛過,刺破空氣發出尖銳的聲響。他躲到一臺縫紉機后面,看著布偶們一步步逼近,它們的白大褂下露出灰色的布料,每走一步都留下黑色的線痕。

公主布偶突然劇烈震動,林默低頭一看,布偶的眼睛亮起紅光,指向旁邊的貨架。貨架上擺滿了各種顏色的線軸,其中一卷銀色的線軸散發著和蘇晚剪刀上相同的銀光。他恍然大悟——那是能克制線繩的銀線!

林默抓起銀線軸,對著逼近的布偶撒過去。銀線接觸到布偶的瞬間燃起銀色火焰,布偶們發出痛苦的尖叫,在火焰中化為灰燼。但更多的布偶從陰影里涌出來,它們手里拿著滅火器,噴出黑色的液體撲滅銀火。

“必須快!”林默看著墻上的時鐘,指針已經指向十一點五十。他抱起一臺縫紉機,用力推向布偶群,趁著混亂沖向鐵柜。鐵柜的鎖是特制的密碼鎖,上面刻著復雜的符咒,林默想起蘇晚的話,舉起消防斧狠狠砸下去!

“哐當”一聲,柜門被砸開,里面的景象讓林默倒吸一口涼氣——鐵柜里沒有什么核心裝置,而是一個巨大的玻璃容器,容器里浸泡著一個人形的布偶,它的身體由無數塊灰色布料縫合而成,每塊布料上都印著不同的人臉。容器頂端連接著無數根管子,管子里流淌著紅色的液體,最終匯入容器中心那顆黑色的魂珠里。

魂珠突然劇烈跳動,容器里的布偶緩緩睜開眼睛——那是一雙人類的眼睛,瞳孔里映著林默驚恐的臉。

“終于……等到你了。”布偶的嘴唇動了,聲音卻不是一個人的,而是無數個聲音的混合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我等這一天等了二十年。”

林默舉起消防斧,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動彈不得。黑色的線繩從地面鉆出,纏繞住他的四肢,將他拉向玻璃容器。魂珠的光芒越來越亮,容器里的布偶伸出手,指甲縫里滲出黑色的線:“成為我的一部分吧,這樣你就能永遠活下去,和所有布料融為一體。”

墻上的時鐘敲響了十二點,午夜來臨。整個地下室突然劇烈震動,外面傳來震天的嘶吼,玻璃容器上出現裂痕。林默看到容器里布偶的臉正在變化,變成蘇晚的樣子,變成消防員的樣子,變成那個年輕騎手的樣子……

“不!”林默用盡全身力氣掙扎,手腕上的灼傷突然迸發出銀色的光芒,與公主布偶的白光呼應。纏繞他的線繩開始燃燒,他趁機舉起消防斧,對著魂珠狠狠砸下去!

“不——!”布偶發出絕望的尖叫,魂珠被砸得粉碎,黑色的碎片在空中化為灰燼。玻璃容器瞬間炸裂,里面的布偶在銀光中分解,無數彩色的光點從布料中飛出,像螢火蟲般涌向出口。

地下室開始坍塌,林默抱著公主布偶拼命向樓梯跑去。身后傳來布料撕裂的巨響,他回頭一看,陳醫生的身體正在瓦解,灰色的布料下露出無數根線繩,線繩的另一端連接著無數張痛苦的臉。“我還會回來的!”陳醫生的聲音在廢墟中回蕩,“只要還有人記得青藤公寓,我就會回來!”

當林默沖出地下室時,發現青藤公寓已經變成一片火海。月光下,無數彩色的光點從火焰中升起,飛向夜空,像一場盛大的煙花。他在頂樓的火光中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蘇晚穿著紅色的旗袍,站在布料間的門口,對著他微笑。她的身體正在變得透明,像融化的冰雪,最后化為一道紅光,融入漫天的光點中。

公主布偶突然從林默手中飛走,飛向那片光點。布偶的臉上露出和蘇晚一樣的微笑,在月光下化為一道粉色的光帶,與其他光點匯合,消失在夜空里

林默在醫院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病床上,手腕上纏著白色的繃帶。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暖洋洋的,與青藤公寓的陰冷截然不同。護士告訴他,消防隊員在郊區的一處廢棄公寓樓里發現了他,那棟樓因為電路老化引發火災,除了他之外沒有發現其他幸存者。

“青藤公寓?”警察來做筆錄時皺起了眉頭,“那地方三年前就因為火災被查封了,一直沒人居住。你是不是記錯了?”他拿出一張照片,照片上是被大火燒毀的廢墟,看不出任何公寓的痕跡,“我們在現場只找到這個。”

警察遞過來的證物袋里裝著一個燒焦的布偶,布偶穿著美團騎手服,脖頸處有一圈黑色的線繩。林默的心臟猛地一縮——那是他在青藤公寓里穿的衣服。

出院后,林默搬離了這座城市,去了南方的一個海濱小鎮。他找了一份快遞員的工作,每天騎著電動車穿梭在陽光明媚的街道上,再也不用送午夜訂單。他努力忘記青藤公寓的經歷,把那些詭異的記憶當成一場噩夢。

但有些東西永遠留在了他的身體里。林默偶爾會在鏡子里看到自己脖頸處隱約的縫合線,尤其是在月圓之夜,那道線會變得異常清晰。他的皮膚有時會像布料一樣僵硬,指尖偶爾會滲出黑色的線屑,但這些都被他小心翼翼地隱藏起來。

半年后的一天,林默在整理快遞時發現一個沒有寄件人信息的包裹,收件地址是他現在的住處,收件人寫著“705號布料”。他的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顫抖著拆開包裹——里面是一個穿著粉色蕾絲睡衣的布偶,布偶的眼睛是兩顆黑色的紐扣,脖頸處用紅色的線繩縫合著。

布偶的手里拿著一張紙條,上面用黑色的線寫著一行字:“我們需要新的布料,你知道該送到哪里。”

林默猛地抬頭,透過快遞公司的玻璃窗,看到街角的路燈下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人穿著白大褂,戴著金絲眼鏡,對著他露出詭異的微笑。一陣風吹過,白大褂的下擺揚起,露出里面灰色的布料。

玻璃窗上突然映出無數張臉,它們的眼睛都是黑洞,嘴巴咧到耳根,露出整齊的塑料牙齒。林默驚恐地后退,撞翻了身后的貨架,快遞盒子噼里啪啦地掉下來,砸在他的腳背上。

他這才發現,每個快遞盒子上都印著相同的地址:青藤公寓704室。盒子里裝著的不是貨物,而是一卷卷灰色的布料,布料上用黑色的線繩繡著不同的名字。

窗外的天空不知何時變得陰沉,下起了墨色的雨。路燈的光暈被雨水切割成碎片,在濕漉漉的地面上跳躍,宛如一群躁動不安的幽靈。林默看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發現脖頸處的縫合線正在蠕動,皮膚下的線繩像活物般游走。

街角的白大褂身影已經消失,只留下一個孤零零的布偶,穿著美團騎手服,手里拿著一張訂單。訂單上的地址被雨水暈開,隱約能看到“青藤公寓”四個字,備注欄里寫著:“請敲三下門,等一分鐘再進來。”

林默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屏幕上顯示著一個陌生的號碼。他猶豫著接起電話,聽筒里傳來熟悉的布料摩擦聲,伴隨著無數人竊竊私語的聲音:

“新的布料到了。”

“歡迎回家,705。”

“該縫補新的布偶了。”

手機從林默顫抖的手中滑落,屏幕摔得粉碎。在碎片的反光中,他看到自己的眼睛變成了兩個黑洞,嘴角正不受控制地咧開,露出兩排整齊的牙齒。脖頸處的縫合線徹底顯現出來,黑色的線繩在皮膚下緩緩蠕動,像一條蘇醒的蜈蚣。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墨色的雨滴敲打著玻璃,發出“嗒嗒嗒”的聲響,像是有人在外面敲門。

一下,兩下,三下。

然后是漫長的等待。

林默站起身,一步步走向門口。他的手指觸到門把的瞬間,脖頸處的縫合線突然收緊,帶來一陣熟悉的刺痛。他知道,自己永遠也逃不出這個布偶囚籠了。從他第一次敲開704的門開始,從他接過那個粉色布偶開始,他就已經成為了青藤公寓的一部分,成為了那些灰色布料中的一塊。

門后的世界是什么樣子?林默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必須開門,必須去完成那份永遠也送不完的午夜訂單。

因為他已經是青藤公寓的布料了。

永遠都是。

雨還在下,墨色的雨水淹沒了街道,淹沒了小鎮,淹沒了整個世界。在這片無邊無際的墨色海洋中,只有青藤公寓的燈光永遠亮著,像一座指引布偶回家的燈塔。每一盞燈光下,都有一個等待被縫合的靈魂,都有一個永遠無法醒來的噩夢。

而噩夢,才剛剛開始。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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