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吃得食不知味，如同嚼蠟。

飯畢，傭人撤下餐具，換上新的茶水。

陸明軒鋪墊完成，才緩緩切入正題：“秋宜，你潛伏在賀景越身邊，辛苦了。陸家最近能搶先拿下城東那個項目，斷了賀氏的規劃，你提前透露的消息功不可沒。”

陸秋宜：？？？

我透露了啥來著？

腦袋空空。

陸明軒繼續說：“賀景越這個人，心思深沉，睚眥必報。這次吃了個悶虧，絕不會善罷甘休。你回去之后，務必更加小心，要盡快取得他更深的信任，才能接觸到‘智語’最核心的東西。那才是我們最終的目標。”

他身體微微前傾，壓低聲音，“對了，你現在在他身邊，具體負責什么工作？能接觸到哪些層面的文件？”

陸秋宜捏著杯子，輕聲回答：“主要是項目協調和日程安排，算是總裁特助。但很多核心文件，特別是技術層的，賀總很謹慎，我經手的很少。”

“總裁特助？”陸明軒瞇起眼，精光一閃，“這個位置很關鍵啊。很多決策和情報哪怕只是碎片，匯總起來也價值連城。”

他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不要妄自菲薄，你要盡快利用這個身份，打開局面。”

陸明軒看似慈愛地拍了拍陸秋宜的手背，語氣卻無比冰冷：“陸家的未來，現在很大程度上，可就寄托在你身上了。不要讓爸爸失望。”

陸秋宜強忍著甩開的沖動，乖巧地點頭：“我知道了，父親，我會盡力的。”

日落西山，天色昏沉。

從壓抑的陸家老宅出來后，陸秋宜微笑著和門口那位嚴肅的中年男子道別，坐進車里。車門關上的瞬間，她臉上所有的偽裝瞬間垮掉。

累死了。

陸秋宜癱倒在舒適的后座里。

此刻她只想立刻回到公寓，把自己埋進被子里，好好睡一覺。

駕駛座上，司機從后視鏡看了她一眼：“小姐，直接回公寓嗎？您看起來臉色不太好。”

陸秋宜猛地想起這司機也是陸明軒的眼線之一，立刻掙扎著坐直身體，勉強扯出一個笑容：“嗯，直接回去。可能是中午吃多了，又有點累，不太舒服。”

司機立刻表現出關切：“需要去醫院看看嗎？”

“不用不用，”她連忙擺手，聲音帶著一絲虛弱，“回家休息一下就好了。”

當熟悉的街景映入眼簾時，陸秋宜在心里默默祈禱著今晚能安然度過，不要再有任何波瀾。

然而，老天爺似乎偏偏要和她作對。

當車子緩緩駛近公寓樓下時，賀景越正閑適地倚靠在勞斯萊斯車旁。

賀景越似乎也是剛從外面回來，身上還穿著一絲不茍的西裝，只是襯衫最上面的兩顆扣子松開了，露出小半截鎖骨。

少了幾分平日里的肅殺冷峻，多了幾分慵懶隨意的野性。

他指尖夾著一支未點燃的煙，另一只手插在西褲口袋里，目光淡淡地投向她的車駛來的方向，仿佛早就料到她會在這個時間點出現。

陸秋宜的心跳猛地漏跳了一拍。

他怎么會在這里？！

陸秋宜深吸一口氣，硬著頭皮推門下車。

賀景越的目光在她略顯蒼白的臉上停留了一瞬，眉頭幾不可察地蹙起：“臉色怎么這么差，下午去干什么了？”

來了來了，該來的終極拷問雖遲但到。

陸秋宜琢磨該怎么回答回陸家老宅的事。

說實話是絕對不可能的，那等于自爆。

但完全撒謊，在賀景越這種人精面前，又顯得過于愚蠢。

陸秋宜斟酌著詞句：“嗯，就是家里一點瑣事，回去了一趟。已經都處理好了，謝謝賀總關心。”

賀景越腳步未停，與她并肩朝著公寓大門走去，“嗯”了一聲。

陸秋宜剛松了口氣，就聽到他下一句話輕飄飄地傳了過來：

“家人還給你擺鴻門宴？”

這是什么意思？！

陸秋宜裝傻：“是，父親他對我要求一直比較嚴格，問了很多工作上的事。”

賀景越有點想笑，陸秋宜真的能講出來工作上的事嗎？

算她萌混過關了。

走到公寓電梯口，賀景越停下腳步，對她吩咐道：“上去換身輕便的衣服，半小時后，地下車庫見。”

“啊？”陸秋宜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還要去哪？今天不是周六嗎？

賀景越瞥了她一眼：“給你補上入職時漏掉的全面體檢。賀氏的總裁特助，不能有個風吹草動就病倒。”

陸秋宜：……

好吧，你是老板你說了算。

她內心哀嚎，面上卻只能乖巧應下：“好的，賀總。”

半小時后，陸秋宜換了一身簡單的休閑裝下樓，賀景越的車已經安靜地等在那里。

體檢過程異常順利，是賀氏長期合作的一家以服務和隱私性著稱的高端私立醫院，全程有專人引導，效率極高。

只是賀景越竟然全程親自陪著，雖然大多時候他只是坐在休息區的沙發上處理郵件，但這種無形的存在感讓陸秋宜倍感壓力。

一切檢查完畢，賀景越開車送她回公寓。

陸秋宜解開安全帶，低聲道：“謝謝賀總，麻煩您了，那我先上去哈。”

賀景越“嗯”了一聲，在她準備推開門下車的瞬間，忽然又叫住她：“陸秋宜。”

陸秋宜動作一頓，緊張地回頭：“賀總？還有什么事嗎？”

賀景越的手依然搭在方向盤上，“有時候，選擇比努力更重要。”

“選對了路，跟對了人，才能走得穩，走得遠。”

他微微停頓，側過頭，深邃的目光落在陸秋宜微微睜大的眼睛上：“那樣，或許也不會那么累。”

陸秋宜：？

好高深，沒聽懂。

現在都流行深夜灌雞湯了嗎哈哈哈。

“謝謝賀總提點，我記住了。”

“上去吧。”賀景越收回了目光，語氣恢復了平時的淡漠。

等到陸秋宜上樓，賀景越并沒有立刻離開。

手機屏幕忽然亮起，震動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是蘇諾發來的消息：【賀總，陸明軒那邊下午約了世通的劉總在藍天湖高爾夫球場，談了將近三小時，看起來是想繞過我們，直接接觸并拉攏我們的下游渠道供應商。】

賀景越想起來，他明天下午碰巧給陸秋宜約了個高爾夫教練。

賀景越回復道：【知道了，按原計劃進行。】

陸秋宜，你會怎么選？